晚宴,是張鵬飛進一步瞭解西北幹部的絕佳機會。(。純文字)早在他接到任命之前,張鵬飛就對西北省委常委班子,以及下面各市、地區的幹部有過大至的瞭解。其實早在三年前,當韋遠方讓他挑選一位刑偵人才進入西北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號的真正用意。這是一盤大棋,已經等待了三年,原本他以為還要等待兩年,可是西北再惹事端,呂老書記不得不提前離開。
西北的幹部同內地相比,都很敢說話,這裡的幹部性格同民風一樣,不但看起來彪悍、勇武,說話的時候也不像內地幹部那樣規規矩矩,小心謹慎,有省委領導在場,下面各市、地區的幹部也敢開玩笑,說話很隨意。張鵬飛到沒覺得意外,早在多年前,雙林省官場也是一樣,除了比較尊重當時省委的領導外,基層的官員湊在一起也是這副德行。不過隨著政治改革,以及文化、教育等各個層面的進步,現在的雙林省官員比過去儒雅多了,只是有一些小縣城,鄉鎮幹部,還保留著關外幹部的原始風貌。
張鵬飛放下了架子,端著酒杯一一走過去與這些幹部攀談,把他們的臉與自己的那份名單進行對照,基本上對每個人都有了初步的判斷。張鵬飛這一舉動頗令眾人意外。原本大家都以為張鵬飛是天之嬌子,擁有那樣深厚的背景,又得到當今一號的器重,他應該高高在上端著架子。可是張鵬飛卻禮賢下士,對每個人都表示出了足夠的尊重。
省長吾艾肖貝看在眼裡,記在心上,越發感覺到了這個人的威脅。張鵬飛端著酒杯在下面敬了一圈,然後又回到了餐桌邊,坐到了胡揚國的身邊。
胡揚國指著張鵬飛對其它領導幹部說:「當領導就是要這樣啊,一年多前我曾經去過雙林省,發現那裡非常的民主,張書記與眾位幹部像朋友一樣。在工作上,他認真傾聽基層幹部群眾的意見。但是,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面,他又絲毫不會讓步,就說幹部審核制度實施以來,雙林省倒下去的廳官就有幾十位啊,有很多都是鵬飛同志的老部下。也因此,幹部們都稱他為張黑臉,專拿自己人下手。我可給眾位提個醒,別看他現在如此溫柔,今後大家要是犯了錯,他肯定立刻變臉!」
「呵呵……」眾人陪著笑,心裡當然明白胡揚國的敲打之意。
張鵬飛對胡揚國微笑點頭,心裡對他的作法卻不以為然。他知道胡揚國想告訴西北的幹部,張鵬飛今天的表現溫柔,並不代表他真正的溫柔。在張鵬飛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要想讓西北幹部正視他的存在,還要看他今後的表現,今天說再多的空話也沒什麼用處。西北這些幹部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都像小諸侯似的,你沒有點真正實力,誰能把你放在眼裡?
張鵬飛正是考慮到這些複雜的因素,之前才大著膽子做了一系列準備工作,並且敢張口向韋遠方等人要好處。要不是心裡沒有點貨,他在西北的工作很難展開。張鵬飛來之前,特意瞭解過吾艾肖貝,他知道這個人可不是簡單的一省之長。從歷史上來說,人家的地位可是比劉家還要深厚呢!
省長吾艾肖貝是地道的西北人,其家族更是西北政壇的常青樹。其祖先是西北安族某首領的兒子,與其它西北幾家貴族一樣,幾百年來,吾艾家族是西北的統志者之一。
早在十五世紀的時候,吾艾家族便成為了西北的貴族世家,傳承了幾百年,其家族世代的居住莊園「吾艾古堡」更是見證了吾艾家與西北的歷史。當然,曾經的「吾艾古堡」現在已經成為了哈木的著名旅遊盛地,早就充了公。沒有解放之前,西北地區也一直屬於華夏的版圖,只不過雖然聽命於中央政府,但實際政壇一直由幾家貴族把持。吾艾家族正是其一,長久以來掌管著西北,後來隨著全國大解放,吾艾家族的繼承人吾艾肖貝的叔父歸順了中央政府,並且被任命了首任西北政府的主官,後來又上調中央,隨後吾艾肖貝成長起來,成為了整個西北原始貴族的代表人物。可見此人在西北的地位。
長期以來,吾艾家族對西北的穩定和發展付出了努力。其叔父一直掛著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的職務,雖然只是象徵性的職務,但從中也可以看出上面對其家族的重視。如果不是上頭考慮他們家族的地位,就不會給予此殊榮。
二三十年前,吾艾家族在西北的地位比現在更甚,那時候他們可以直接與高層對話,而高層對西北的政策,如果沒有以吾艾家族為代表的貴族首領的支持,就不會順利的實施下去,要不是如此,其家族也不會受到高層的隔外重視。《純》但現在不同以往,幾十年過去了,所謂的貴族之家正在消亡,其影響力也不如從前。
但是拋開西北貴族血統的影響力,吾艾肖貝仍然是一位比較特殊的西北代表人物。原因很簡單,他不但是吾艾家族的繼承人、西北貴族的代表,又是高層任命的政府主官,他有著雙重的影響力,無論是對西北民間,還是對高層領導,都能說上話。雖然貴族沒落了,但其在政治上的影響力有增無減。因為過去的西北是由幾家貴族說了算,但是現在單一的來講,對西北本土幹部群眾來說,只有吾艾肖貝一個人說了算。
當然,西北的矛盾根源並非在吾艾肖貝甚至以他為代表的貴族身上,西北的問題在於歷史積累,無論是農奴社會,還是封建社會,以至現代社會,中央政權都沒能完好地、徹底地解決民族問題,這才導致各朝各代,西北都要發生點事情。另外一個客觀因素也是因地理位置的原因,西北遠離中原,在大漠的深處,交通的不便大大影響了商業、文化等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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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幹部好飲,三杯兩杯是不夠的,因此酒宴的時間也就很長,大家喝得都很暢快。酒宴結束後,張鵬飛同西北的幾位高官一起送胡揚國與賀保國回房。張鵬飛正想要離開的時候,賀保國拉住了張鵬飛,說:「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吾艾肖貝見狀,自然帶著大家知趣地先告辭了。
張鵬飛走進賀保國的套房,看了眼房間的擺設,說:「看起來地方上是精心佈置過了,但是與內地相比,還是略顯寒酸。」
賀保國明白張鵬飛不是在挖苦當地,笑道:「你說得沒錯啊,這就是現實,西北的落後不單指經濟,而是整體層面文化上的落後。」
「賀叔,您找我有什麼事?」
賀保國沒說話,而是從裡間找出一本白皮書,交給張鵬飛說:「這是一號讓我交給你的。」
「先秦以來西北政治史研究以及少數民族生活全貌概況?」張鵬飛看了眼標題,有些不明就理。
「對於西北的歷史,我想你早就瞭解過了,但是一號說這本書或許能讓你增加對西北的瞭解。」
張鵬飛恍然大悟,有些驚訝道:「這書並非公開出版,難道是……」
賀保國知道張鵬飛猜對了,點頭道:「沒錯,早在幾年以前,一號就安排他的智囊班子系統地研究西北的政史及民族生活全貌,這是剛剛出來的結果。我翻了翻,有些觀點是之前沒出現過的,還有一些和你的想法很接近。」
「太感謝了!」張鵬飛攤著手上的白皮書,感覺它越發的沉重了。
賀保國喝了口茶,抬頭問道:「你怎麼看吾艾省長?」
張鵬飛搖頭道:「什麼也看不出來。」
「連你也看不出來?」
「現在的我已經不敢相信眼睛了,」張鵬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苦笑道:「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溫和,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我覺得吧他不像表面上這樣簡單。您發沒發現他和任何一位西北幹部都不同,這個人的性格收得很緊。」
「收得很緊?」賀保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的分析很中肯。那……阿布愛德江呢?」
「有點草莽之氣,很有點古代遊牧民族首領的意思。」
「哈哈……」賀保國大笑,歎息道:「總之啊……西北的本土幹部都不簡單!」
張鵬飛點頭稱是,說:「慢慢來吧。」
「好了,你去休息吧,其它的也沒什麼好談的了。」賀保國揮揮手。
張鵬飛搖了搖手裡的白皮書,說:「請您轉達一號,我一定認真拜讀。」
「嗯。」
「您早點休息。」張鵬飛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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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沒有想到吾艾肖貝帶著眾人還等在樓下,不由得對此人又高看了幾分。西北省委常委整齊地坐在樓下沙發上聊天,看到張鵬飛下來,在吾艾肖貝的帶領下,全都站了起來。
「張書記,沒事了?」吾艾肖貝問道。
「沒什麼事了,大家這是……」張鵬飛指了指眾人。
「領導都沒走,我們怎麼能先行離開呢,請您指示。」吾艾肖貝客氣地說道。
他越是客氣,越證明他的處心積慮,可見這個人異常謹慎。
「呵呵,哪有那麼多規矩啊!」張鵬飛擺擺手:「大家都喝了不少,回去休息吧。省長,你要沒什麼事,陪我坐一會兒喝杯茶?」
「好,那我就陪張書記聊聊。」吾艾肖貝微微一笑。
張鵬飛看向其它人,意思你們可以離開了。可是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吾艾肖貝的臉上,只見吾艾肖貝抬頭就像才看到他們似的,揮揮手說:「那你們就先回去吧。」
眾人這才和張鵬飛打了招呼,依次離開。張鵬飛猛然間驚醒,這是……示威?看來這個吾艾肖貝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在用這種方式表現他在西北的權威。他越想越好笑,並沒有避諱,而是直接笑道:「看來大家都很擁待省長啊,這樣我以後的工作就好做了,呵呵,有什麼事和你打招呼就可以了嘛!」
吾艾肖貝臉皮動了動,他料到張鵬飛會看破自己的用意,卻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坦蕩,而且還有自我奚落之意。一時間反倒讓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表情有些尷尬。
張鵬飛擺擺手,長歎道:「我知道西北政壇和其它地區都不同,省長是安族人的代表,更有著大家族的尊貴血統,西北需要一位您這樣能夠和廣大幹部群眾說上話的領導,有您在,我的工作能輕鬆不少。」
張鵬飛這翻話彷彿是對之前那些話的解讀和註釋,這樣一解釋,就顯得他之前的那些話是肺腑之言,並非挖苦之意了。吾艾肖貝不禁汗顏,沒想到張鵬飛的語言犀利到了這個程度。經此一翻試探,也讓吾艾肖貝心裡有了底。
吾艾肖貝淡然地笑道:「張書記言重了,我就是您手下辦事的人,以後在您的領導下,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辦事。因為我是安族人,所以與地方幹部群眾接觸會方便一些,呵呵……」
「嗯,你比我多會一門語言文字啊!」張鵬飛笑道。
「呵呵……」吾艾肖貝陪著笑,對張鵬飛的能力再不敢輕視,過去只知道他手腕強硬,卻沒想到在文化方面更是位才子。
張鵬飛一直佔據著談話的主動權,他歎息道:「我來之前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但等我真正到了西北,還是兩眼一摸黑啊!省長,今後就需要你的幫助了,近期我還不能馬上把工作挑起來。」
「張書記能力出眾,您太客氣了。」吾艾肖貝嘴上應付著,心裡不禁奇怪,他這是什麼意思?示好還是示弱?他初來乍到,對基層不瞭解是當然的,可是以張鵬飛的才智,要說兩眼一摸黑,不能立即把工作挑起來,這就完全是客套話了。省委書記與政府一把手不同,並不主管實際經濟發展工作,抓的是宏觀黨建,管的是輿論,治的是社會平穩。
他領導的是整個省委班子,而不是下面的基層幹部,這是領兵與領將的不同。那麼張鵬飛為何這麼說呢?他身為西北一把手,說這種話未免過於謙虛了。吾艾肖貝相信張鵬飛不至於這樣自謙,那麼他肯定別有用意。
就聽張鵬飛說:「省長,我說的不是客氣話,近期我的工作分兩項,一是瞭解基層幹部群眾的生活,另外就是參加軍事訓練,所以我在會下不是說了嘛,近期工作還得由你挑起來啊!」
吾艾肖貝皺了下眉頭,他有點明白了,張鵬飛這意思不是沒能力馬上接手現在的工作,而是沒時間也不願意接下眼前的工作。張鵬飛潛意識裡彷彿在說,西北這個爛攤子,暫時還是交給你們自己處理吧,我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這樣就把難題交給了吾艾肖貝,替張鵬飛把現在的工作抓起來吧,等於是幫他掃清了障礙。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原本他正等著看張鵬飛的好戲呢。可要不幫他接手吧,又沒什麼理由。新書記正大光明要參加軍事訓練,還要瞭解基層群眾生活,這種作法對上對下都有個交待,他不好反對。
吾艾肖貝知道自己還是輕視了眼前這位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年輕人,原本只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自己在西北的份量,可萬萬沒想到人家不但沒有當回事,卻又反將了一軍。不過,吾艾肖貝身上流著西北貴族的血,有著千百年政治基因的積累,自然也不是吃白飯的。
他略微一想,淡淡地笑道:「張書記,您就不要太客氣了。我知道您近期工作多,可能無暇分管省委工作,在這點上請您放心,省委班子這個集體都會努力替您分憂的。但是西北的問題上頭瞭解得很深,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把您派過來,這是對您的看重和信任。我想西北的大麻煩還需要等待您最終來解決啊!」
你不想馬上就接手工作管下這個爛攤子?那也好辦,我現在可以把日常工作抓起來,但是話要說明白,真正的困難我們是無法解決的。我們要是能處理,還用高層派您來幹嘛?所以您也別躲,難題永遠都留給您,就看您什麼時候處理了!
張鵬飛設計的陷阱輕而易舉就被吾艾肖貝給堵住了,他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啊,省長說得沒錯,西北的問題由來已久,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需要慢慢解決,不可能一氣之下全部處理,這會起大亂子的。」
「嗯,張書記說得有理啊。」吾艾肖貝點點頭,這一關算是度過了,兩人打了個平手。
張鵬飛抽出兩支煙,交給他一支。吾艾肖貝立即替他點燃,就聽張鵬飛說:「呂老書記在西北工作了二十年,兢兢業業,他把所有的智慧都獻給了西北,他捨不得西北啊!」
吾艾肖貝深有感觸地點點頭,說:「我們大家也捨不得他,但是我相信今後的西北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的!」
「我也希望!」張鵬飛微微一笑,「省長,此生能來到西北是我的幸運,我真的很高興迎接這裡的挑戰。我知道這裡充滿了敵人,但是我不害怕,我是國家和人民任命的幹部,我有信心和敵人戰鬥,我們要並肩站在一起,只要不違背黨性原則,我們就可以成為朋友!哪怕我們的發展意見有分歧,我們也要商量著解決。省長啊,你是西北幹部的代表,在此我也表個態,我是個外來人,對於本地的瞭解不如你們,如果在一些問題上出現錯誤的想法,你們一定要及時指正。當然,也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執政思路。」
「這個當然,當然……」吾艾肖貝一邊點頭,一邊暗自佩服起張鵬飛來了,此人簡真把官場語言練成了一門藝術。原本不太好直接開口的話,可是經他這樣一講,感覺上坦蕩多了。
張鵬飛說:「你不知道啊,我在雙林省的時候,每次常委會上都會有爭論,總有人跳出來反對我還有省長的意見,只要是從工作出發,都可以提反對意見。當然,只要不是惡意的,我就喜歡。」
吾艾肖貝認真地聽著,這次沒有表態,他知道張鵬飛這是在自我介紹。同幹部大會上的簡介相比,這種自我介紹更加真實和立體。
「省長,我來之前首長就發話了,對於西北來說,發展與穩定都要抓,等有時間了我們再好好談談。」
「是啊,有了高層的指示,我們基層的幹部也就不再迷茫了。有很多年了,是重在發展,還是重在穩定的問題上大家爭論不休,現在我們就有了方向!」
「嗯,你是西北的原老了,應該清楚,關於西北的政策問題,一直都有所變化。這次高層派我來,也是希望我能進行一些改革。不久前的西北發展工作會議上,我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等有時間我會寫一份文件,和大家交流一下的。」
「那可太好了,我們都拭目以待啊!」
「呵呵,西北的工作大家一起來,我希望大家都能做得開心,做出成績,這是我們大家的理想。西北成功了,這是我們共同的榮譽。」
吾艾肖貝已經理解了張鵬飛的意圖,他彷彿在說:我來西北就是為了工作,為了發展的,希望你們大家配合。只要不是原責性問題,我會尊重你們本土幹部。但是也希望你們不要挑起無謂的戰爭。當然,你挑起爭端我不怕,但是後果自負!
政治不就是爭鬥嗎?幾股勢力和平相處……可能嗎?吾艾肖貝在心裡不禁搖頭,看來這位年輕人有點烏托邦啊,難免對他又有所輕視。如果他知道張鵬飛的真正想法,如果他知道張鵬飛這幾年和胡常峰的真正關係,或許就不這樣想了。
西北,張鵬飛只不過剛剛上任,卻已經火花四**。
ps:需要解釋一下,本書寫到現在,大家就不要與現實聯繫起來了,西北不是任何一個省,只是一個籠統的地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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