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勉輕輕合上筆記本,望著面前的張建濤十分恭敬地問道:「秘書長,您還有其它吩咐嗎?」張建濤最近好像換了一個人,半個月的時間不到,人似乎老了十歲,臉上不再像過去那麼有神采了,鬢角的頭髮都白了好些。
「沒有了,小孫啊,這段時間你也知道我家裡出了點事情,工作上有些**乏術。最近一段日子,省長的日程工作,你和雲杉主任商量著辦吧。」張建濤長歎一聲,一臉的無奈,對孫勉的態度與之前相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本來他對孫勉沒有任何好感,但是現在家中出事,這段時間分顧不暇,還真擔心孫勉趁他不在搞出些對他不利的事情,出於細心,他也只能暫時向孫勉妥協。
孫勉點點頭,很是同情地說:「哎,孩子真可憐!秘書長,工作上的事情您放心吧,我會定時向您匯報的,您如果有什麼工作沒時間做,都可以交給我。」
「嗯,小孫不錯,你先忙去吧,有事我叫你。」張建濤露出了微笑,不管怎麼說,孫勉的這個態度還是很令他滿意的。如果孫勉剛才不管不顧拍著胸脯說省長的工作安排包在自己身上,那麼張建濤可是要好好思量了。
孫勉回到樓上,見到張鵬飛已經到了,便輕輕推開門,先是替他泡了杯熱茶,然後匯報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張鵬飛喝了口茶,抬頭問道:「你前幾天去平城,有什麼發現?」
「我見到了周敏。」孫勉如實回答,幾天前他接到張鵬飛的吩咐去平城,去了之後與周敏見了一面。回來後張鵬飛一直也沒有問,孫勉還以為省長忘記了這個安排,沒想到今天突然問起。
「周敏怎麼說?」張鵬飛拿起一份文件,一邊看文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孫勉回答道:「事情掌握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證明那個賣豬肉的李明,死因確實有很多疑點,而且利民水果蔬菜批發市場的管理也存在漏洞,在裡邊租用鋪面的商販的確受到了欺壓。」
張鵬飛點點頭,沉思道:「搞清楚沒有,利民批發市場的投資商是誰?」
「利民的股權很亂,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平城市三喜集團是幕後投資商之一。」
「周敏掌握到什麼證據沒有?」
「周敏找到了李明的新家居住地,也試著和他的家人聯繫,但是他的家人什麼也不說。據周敏觀察,他們家裡肯定掌握一些證據,而且利民批發市場內部的員工、商販都可以做證。問題的關鍵就是利民集團在平城市太有影響力,無人敢惹,幾乎人人都知道它有背景。」
「背景?什麼背景?」
「這……」孫勉想說政府背景,想了一下,說道:「周敏找到李明的家人後,李明的愛人勸她離開,並且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記憶猶新。李明的愛人說『你就是親眼看著他們把人打死,也治不了他們的罪,誰來了都沒用,中央都管不了它們』!」
「哼哼……」張鵬飛明白了孫勉的意思,又問道:「情況摸得差不多了,周敏怎麼還不回來?」
孫勉無奈地說:「她要留下寫一個系列報道。她說無論有沒有地方發表,她也要完成自己的的本職工作,這是記者的良心。」
「哎,年輕還真是好事啊!不過,現在像她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張鵬飛笑了,說:「那你和她保持聯繫,看看她能寫出什麼東西來。還有,兩會就要召開了,會前就消停一些吧。」
「我知道了,」孫勉點點頭,他明白領導既不想對這件事不管,也不想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觸動本地勢力。
「秘書長回來上班了?」
「是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孫勉長歎一聲:「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都承受不住啊!我聽說那個小侄女從小就在秘書長家長大,那可真像親女兒一樣!」
「是啊,案子還沒查清楚?」張鵬飛問道。
孫勉一愣,終於醒悟過來,領導問秘書長回來沒有,其實是在向自己詢問案子的事情,因為他前幾天去過平城。孫勉想了想,回答道:「聽說很難定性,辯方律師堅持稱兩人發生性關係得到了當事女孩兒的同意,只不過山本正雄對她採取了一些暴力的**手段,並不算是**罪。而且兩人事前談了價錢,他們只承認是嫖娼、****。據我瞭解,當天晚上是一個小型聚會,好像是山本正雄過生日,請了一些當地的朋友去玩,他有一個朋友的女友與秘書長的侄女張妍是同學,她們有好幾個漂亮的**學都被請去玩了,那位朋友說帶些女孩子去玩只是為了活越氣氛。本來嘛,現在的女大學生參與商業性的酒會,或者社交晚宴,也不算什麼稀奇事。而且,事發時大家都喝醉了,山本正雄把張妍拉到了旁邊的包廂,也有人說並沒有看到張妍反抗山本正雄抱她。另外,警方趕到時,張妍的身上的確灑滿了人民幣,有一萬元之多,山本正雄說那是張妍賣處……」
張鵬飛皺起了眉頭,問道:「看似有理,但其實一點道理也沒有!張妍雖然不是秘書長的親女兒,但從小也肯定是嬌生慣養,她怎麼可能缺錢花?既使真的缺錢,會去賣淫嗎?真是荒唐!此案只能說明山本正雄和他的律事很聰明,鑽了法律的空子!」
「我也這麼想,而且張妍傷得很重,下體大出血不說,還……山本正雄就是變態!」
「怎麼回事?」
「事發現場很慘,張妍的下體被塞入過硬物,導致**破損,而且山本正雄還……」孫勉說到這裡,難以啟齒,他對張建濤的同情不是假的。緩和下情緒,他才說道:「山本正雄還用打火機燒光她那裡的毛,所以張妍的下身皮膚也有燒傷。」
「真是變態!」這些具體情況張鵬飛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他敲了下桌子,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
「我是通過省公安廳的關係,看了一下當時的現場記錄文件。」孫勉解釋道,雖然當時張鵬飛沒讓孫勉關注此事,但出於省長秘書的細心,他還是通過公安廳長崔明亮拿到了一些東西。
「你到是聰明!」張鵬飛微微一笑,「我聽說山本集團正在向平城警方抗議?」
「是的,他們要求平城警方盡快查清本案,山本正雄現在是以危害社會治安的名義拘留。如果平城警方還找不到確實的證據,或者不做結案,那麼就不可能永遠將他關押,只能罰款了事。」
「如果現在不能找到證據放了山本正雄,再想抓他就晚了,他出來後肯定就會逃回日本!」
「我想這也是令秘書長擔憂的事,更令他擔憂的是……平城警方是否真的出力……」孫勉小聲說道。
張鵬飛點頭道:「你說得沒錯,山本集團在平城有不少投資,平城市可不想趕走這尊財神爺!」
「我聽說秘書長和平城市的幹部吵起來了。」
張鵬飛腦裡盤算著,問道:「事發地點在平川酒店裡面的娛樂城,前不久被查封了,罰款後剛剛恢復營業,這件事和酒店有沒有什麼聯繫?」
孫勉的心一跳,望向張鵬飛笑了,謹慎地問道:「您是指哪方面?」
「我可是聽說,山本正雄一直都在打平川酒店的主意,多次給出報價收購,可酒店方面一直沒同意。事發的當天,酒店方面又一次回決了他的提議,是吧?」
孫勉現在明白張鵬飛想問什麼了,但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口喝乾後才說:「省長,這件案子比我們表面上看到得還要複雜,真可以用撲朔迷離來形容。有一個情況很有意思,事發當天晚上,平城公安局突然接到報警,說平川酒店的娛樂城不但有**服務,還有毒品買賣。結果警方突擊檢查後,在裡面抓到了六對賣淫嫖娼的,同時還在包廂裡搜到了一部分搖頭丸。但平川酒店方面卻否認經營**服務,那些賣**並非是酒店娛樂城的員工,而是顧客自己帶去的女伴,毒品也是客人自己拿去的……」
「平川酒店堅持是被栽贓陷害的,是吧?」張鵬飛打斷孫勉的話。
「沒錯!」
張鵬飛抽出一支煙,皺著眉頭道:「複雜,真是複雜啊!」這些情況早在幾天前,沈慧茹就向他做了匯報。張鵬飛看向孫勉,說道:「平川酒店是江平市龍華酒店的分店,先不說他們在平城是否有**服務吧,酒店的背景也不可小瞧,在公安機安也會有關係,這次公安機關進行突然襲擊,而且還選在了山本正雄**張妍的那天晚上,同時山本正雄還堅持這只是一場**易,這……有點意思,有點意思啊!」
孫勉現在不明白張鵬飛對本案的態度,等待著指視沒有說話。張鵬飛猛吸了幾口煙,說道:「孫勉,你現在替我做兩件事,第一,去準備一些看病人的禮物;第二,把秘書長叫上來。」
「我馬上去辦。」孫勉轉身出了張鵬飛的房間,他現在有些明白張鵬飛的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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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濤失魂落魄地來到張鵬飛辦公室,張鵬飛看著瘦了一圈的張建濤,關心地說道:「秘書長,我瞧您精神不是很好,為什麼不多休息幾天?」
「兩會就要召開了,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就是咬牙挺著,也要來上班!」
「來,請坐。」張鵬飛拉著他坐下,「秘書長,咱長話短說,我聽說案件的定性有些麻煩?」
「唉,小妍的那些同學都不願出來做證!山本正雄又說成是金錢交易,平城警方也……」
「秘書長,這件事……」
「省長,」張建濤打斷張鵬飛的話,他誤會了張鵬飛的意思,很堅決地說道:「如果您勸我退一步,您就什麼也別說了。這件事我一定要把山本正雄送進監獄,小妍從來不缺少生活費,又是那麼聽話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去賣淫,平城警方和他們一樣,胡說八道!」
張鵬飛見張建濤異常激動,馬上說道:「秘書長,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想勸你放手。性質如此惡劣的案件,拋開你的這層關係不提,我們也要嚴肅處理!」
「那您是?」張建濤愣住了。
「是這樣的,我也擔心平城警言考慮到山本集團的影響力,不能秉公辦案,所以你看是不是考慮由省廳接手?」
「由省廳接手?這……有難度吧?」張建濤不是沒想過借助省廳的力量,但一來省廳的廳長是崔明亮,與他的關係並不親密,二來他現在還不知道馬中華與張鵬飛的態度,而且昨天晚上副書記鄧志飛又登門拜訪他,讓他以大局為重。所以,張建濤打消了讓省廳接手的念頭。直到這一刻,張建濤才明白自己這個政府秘書長在省裡的大領導眼裡,實在不值得一提,就連平城市的幹部,因為有鄧志飛、馬元宏當後台,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這些天精神不好,也是氣憤關鍵時刻,沒有人將他放在眼裡,而更多的只是把他當成了一枚棋子。
張鵬飛拍了拍張建濤的手,說道:「秘書長,您剛才說平城警方也懷疑小妍是……」
「可不是嘛,他們怎麼能聽一個日本的畜生亂說話!」張建濤想起這事就氣得咬牙切齒。
「我看還是交給省廳處理吧,如果你同意,我馬上給崔明亮打電話!」張鵬飛拍了板。
張建濤見張鵬飛是認真的,並不是敷衍自己,便說道:「省長,我同意您的意見,但是不是先和省委勾通一下,昨晚鄧書記對這件案子有些不同意見……」
「不同意見?這是法律的公正問題,他有什麼不同意見?」張鵬表面上十分氣憤,但心裡也很意外,沒想到鄧志飛竟然蠢到了這個地步,為了一個日本集團的投資,連自己人都得罪。他這可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張建濤歎息一聲,說:「鄧書記昨天找我,勸我以大局為重,山本集團是我省的大投資商,有很多在建的項目,所以……」
「秘書長,你別說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這是司法案件理應由公安系統來處理,省委沒有權利指手畫腳。這事就按我說得辦,交給省廳吧!」
「這……」張建濤望著張鵬飛,微微有些感動。他沒有想到最親密的戰友鄧志飛勸他放手,而「敵人」張鵬飛反而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張鵬飛掏出手機打給崔明亮,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最後義正言辭地說道:「崔明亮我告訴你,平城警方在這個案子的處理上明顯有問題,你現在先把案件查清之後,再去給我查平城警方的問題,我懷疑他們與山本集團是不是有什麼勾當!」
「省長,謝謝您……」張建濤站起來,向張鵬飛鞠了一躬。案件發生這麼多天,他第一次感覺到心裡透亮了。
「秘書長,瞧你這是……謝我幹什麼!」張鵬飛拉著他坐下,「秘書長,我這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司法的公正。案件發生這麼久平城警方也沒有辦好,作為省長,我有權利過問一下。你放心吧,對於查案,我還是很相信崔明亮的!」
「是是,崔廳長現在都成為了公安大學的客座教授了,由他親自督辦此案,我放心多了。」張建濤點點頭,真沒想到事件會發生這樣的轉機。
「當然,我還是要向馬書記匯報一下。」張鵬飛並沒有避諱張建濤,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馬中華。
「省長,有事嗎?」
「馬書記,我向您匯報下平城的案子。」張鵬飛瞄了張建濤一眼,發現他很緊張。
「哦,平城案件有進展了?」
「沒有進展,事件發生了這麼久,我感覺平城警方辦事不利,想讓省廳接手。案件又發生在建濤秘書長家人的身上,如果警方不最快做出結論,以免夜長夢多,對方今後要是說我們濫用私權,那可就……」
「我明白你的擔憂,那就讓省廳接手吧。等案子結論出來後,我們開會研究一下,就像你說的,發生在我們自己人身上,不得不重視。」
「那行,就這樣吧。」
張鵬飛放下電話,望向張建濤笑道:「馬書記同意了我的想法。」
張建濤露出了感激地笑容,但是他心裡只感謝張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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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中華緩緩放下電話,望向沙發上的鄧志飛搖搖頭,苦笑道:「我們又晚一步嘍,被人搶先鑽了空子!」
「他什麼意思?」鄧志飛知道剛才的電話是張鵬飛打來的。
「呵呵,你還是不明白?」馬中華滿臉的無奈:「志飛啊,我剛才說什麼來著,你不應該主動去勸建濤,而是先探探那邊的口風,可你就是不聽!結果現在怎麼樣,我真沒想到省長見縫插針,他現在要求省廳接手這個案件,他的態度……還用說嗎?」
鄧志飛滿臉的慚愧,他剛才向馬中華匯報了與張建濤的談話結果,結果惹得馬中華一頓批評。現在張鵬飛打來這個電話,那麼無疑將鄧志飛推到了張建濤的對立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鄧志飛再傻也明白自己與張建濤的關係出現了裂痕,本來張建濤是他們安插在省政府的一枚棋子,為的就是監視或者限制張鵬飛的權利,但現在可好,張鵬飛在張建濤對鄧志飛不滿的情況下,反而做了一件令張建濤高興的事,兩相一比較,是誰都要好好考慮一下。
鄧志飛瞄了馬中華一眼,說道:「我是沒想到他會這時候插一手,他難道知道我昨天與建濤鬧得不愉快?」
「不會,」馬中華擺擺手,「我只能說這是他的一種直覺,或許這是他的政治天賦吧。他這麼做,應該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看來,我今晚還要和建濤聊聊……」
「是應該聊聊,你錯過了一次,不過再錯過第二次啊!」馬中華憂心忡忡,如果失去張建濤這枚棋子,那麼他將失去對張鵬飛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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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濤和張鵬飛閒聊了一會兒,起身道:「省長,我先回去了。」
「建濤,下午沒什麼事,你和我一起去醫院看看侄女。」
「省長,這……」張建濤沒想到張鵬飛會這麼做。「您這麼忙,心意我領了,您就別去了。」
「建濤,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可以不去,但我必須要去。我去看小妍,不是因為她是你的侄女,而是因為她是雙林省的一位受傷害的大學生,案件引起了多方關注,我要代表省政府去慰問她,給她鼓勁。」
張建濤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點點頭。這時候有人敲門,張鵬飛說了聲請進,開門的是王雲杉。
「雲杉主任,有事?」
王雲杉好像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神色也不安。她看到張建濤也在,便有些羞愧地說:「平城的案件,我發現了點新情況,正好秘書長也在,我要向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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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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