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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求法 文 / 東暉

    慕容暄還沒顧上去用欣賞的目光去審視荔菲紇夕的俏麗面容,便猛的感覺到荔菲紇夕身邊的氣流有異,嚓瑪那裡提醒聲未畢,他這廂就從營火堆旁彈身而起,身形還沒站直,案頭佩刀便已出鞘在手。

    一整套動作不可謂不利落,拋卻昔日跟從嚓瑪修習巫靈之術的天賦,他在武技刀法上的能為也一直是矯然出眾的,或許比王族第一刀客慕容厲和近身侍衛阿勒閔要略遜一籌,卻也足以在人間武林揚名立萬了。

    然而慕容暄佩刀尚未順勢斫出,便感面前身影一晃,一隻纖指輕輕巧巧點在自己額頭,令自己不敢稍動,鼻中一陣陣馥郁的女子體香。

    這是一個身著華麗長裙的陌生女子,那長裙的形制更像是貴婦所著,只是領口開衽處甚闊,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前肌膚,腰間和修長兩腿旁的衣裙質地分明又是薄如蟬翼的輕紗,嬌嬈體段若隱若現,既顯身材,又多了幾分**魅惑的意味。

    慕容暄凝身未動,雙眼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遭,他這個年紀本就是知**而慕少艾的時候,面對大司馬府的幾位美艷劍客如是,面對那荔菲紇夕亦如是,更何況眼前這個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尤物?當然,他也清楚,對方身上蘊含著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嚓瑪才剛剛出聲示警,一個青色衣衫的矮胖男人便像鬼魅一樣倏然在身邊出現,儘管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嚓瑪卻能感覺到渾身上下盡在對方玄力籠罩之下,這使他也緊張的僵住了身子,唯恐稍有動作,便被對方直取要害,這番僵直只不過短短霎時,嚓瑪額頭的冷汗卻已涔涔而出,雕滿花紋的臉上肌肉在不自然的顫動著。

    「慌什麼,又沒打算要你們的性命。」矮胖男人忽然開口,聽語氣既不冰冷,也不兇惡,而這一開口,嚓瑪頓時覺得籠罩全身的玄力似乎又放鬆了幾分,心下稍寬,這是一隻妖靈,究竟有多厲害?他不能肯定,只知道面對他的壓力並不比面對衍殿下輕鬆多少,恐怕是與衍殿下相同級數的高手,絕不是自己所能頡頏的。

    奇怪的是這樣的妖靈,為什麼和那鳳閣使攪在了一起?又為什麼如此突兀的找上了自己和小王爺?在現下這般波詭雲譎的洛陽城左近,他們就不怕那些伏魔道人物麼?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但嚓瑪持重的沒有應聲說話,先抬眼看慕容暄,還好,小王爺雖然也一樣受制於敵,但那華服美婦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然後嚓瑪才將眼神轉向了正清清冷冷,神情淡漠站在帳門前的荔菲紇夕。

    「放心,他們是我在洛陽城見過的……」荔菲紇夕想了一想,才確定了措詞,「……戰友。而他們到這裡來,也只是讓我為他們引見一下嚓瑪大人。」

    是衝我來的?嚓瑪心中一跳,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沒有打算出聲呼喊帳外的親兵隊前來救駕,且不說自己只要稍有異動,那矮胖男人一定毫無疑問的將自己先立斃於前,而就算親兵聞聲闖入,也奈何不了這一男一女兩隻妖靈,還是聽聽他們找上自己的理由罷,未必便是於己不利的事。

    「斛瑟羅孤何德何能,倒引得兩位尊靈前來相見?」嚓瑪擠出一個笑容。

    矮胖男人開門見山:「鮮卑巫靈之血的術法,是你精研的?」

    ……

    擷芬莊的醜胖男人從洛陽衝陣而出,又和繞道而行的盈萱在南城外三十里開外會合,然而接下來並沒有離開太遠,丑胖男人便在體內一陣陣巫靈之血的沖蕩下不得不止住了奔走的身法。

    巫靈之血與異靈之體的融合雖然大見神效,但丑胖男人初時以蟾液毒漿斃敵數百,後又力闖虻山天軍軍陣,固是揮灑如意,當者披靡,可畢竟耗力甚巨,本身的體力下降之後,巫靈之血又起了反覆,丑胖男人足足花了三天,才以調息之法將巫血強行壓制,看起來已無大礙,但丑胖男子自己清楚,自己功力大漲確是不假,卻必也是對巫靈之血的消融汲取尚未至爐火純青之境才致如此反覆。想想又是後怕,幸虧是衝陣而出後又行了這許久方才發作,可倘若再逢強敵,再出現體力消損的情形,只怕不必敵人動手,自己倒先在巫血反噬之下嗚呼哀哉了,此隱患不除,自己終究不安。

    這三日,丑胖男人伏於積雪深厚的隱秘山林中,盈萱則是做了他的護法,丑胖男人決心回去再去尋那荔菲紇夕,他只道只有這鮮卑女子才知曉巫靈之血之真義,或可從其口中探知究竟,以絕隱患。

    當他攜著盈萱再潛回洛陽時,正是虻山天軍伏兵盡起,七星盟援軍舉眾被困的當口,那一場廝殺直教天地變色,山河俱裂。丑胖男人自知絕無置喙之能,遠遠旁觀,唯求那荔菲紇夕能夠倖免於難,不枉自己去而復返這一遭。

    待到虻山退兵,七星盟大部他向,轉眼卻又是氐秦大軍入駐的情形,等確定了城中再無伏魔道之後,丑胖男人才小心翼翼的進城尋找了一番,縱然沒有了伏魔道中人,可他也能察覺到那些氐秦鬼御營的厲害,雖說當真交起手來自己也渾然不懼,可能夠不起衝突,自是相安無事為好。這一來又給搜索增加了難度,丑胖男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發現,城裡的鮮卑人都退到了城外,那荔菲紇夕多半便和他們在一起。

    等他好不容易一路跟來,最終在燕國大營找到了獨處一帳的荔菲紇夕的時候,已經到了天近黃昏的時分。

    荔菲紇夕對於丑胖男人的再次出現雖感意外,卻並不懼怕,在她看來,丑胖男人身上流淌著阿勒閔的血,見到他就好像阿勒閔還活著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卻分明透著觸動心潮的暖意。不過在得知醜胖男人的來意之後,她也不得不遺憾的表示愛莫能助,畢竟她對巫靈之血的瞭解僅僅來自於在洛陽城剛剛得脫囹圄後與阿勒閔短暫的交流。

    她還記得她的檀唇貼著他的手腕,吮吸他的血,鼻中滿是他的體息……

    她幾乎便要流連忘返,卻在朦朧恍惚的時分靈機一現,阿勒閔說過他的巫靈之血來自於小時候嚓瑪對他的錘煉,而吳王的五千鐵騎不也是被嚓瑪賦予了巫血之術麼?這樣看來,巫靈之血的真義或許只有問嚓瑪本人才能盡解。

    於是,荔菲紇夕帶著丑胖男人和盈萱,來到了伏都王和嚓瑪的營帳。

    只能說嚓瑪的感應太過靈敏,以至於丑胖男人和盈萱不得不用先行出手相制的方式才能有一個說開話的機會。

    ……

    一個蟾蜍成精的妖靈,卻和巫靈之血發生了融合,嚓瑪覺得匪夷所思,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既然對方有求於己,那麼自己也就有了漫天開價的機會,妖孽厲害是厲害,但至少相比於人類的機心權變,他們的腦子一向不好使。再看丑胖男人這副不堪言表的尊容,似乎更印證了嚓瑪的想法。

    「倒是曾聽鳳閣使說過來,鮮卑的秘術竟能與尊靈的道法相融,這卻是曠古未有的奇聞,假以時日,尊靈藉此修成無上玄功,必為震鑠古今的天下第一玄靈至聖。」嚓瑪先捧了丑胖男人一句,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既描繪了無比美妙燦爛的前景,卻也無形中說明了鮮卑巫靈之血的重要性,更抬高了自己待價而沽的地位。

    聽到這句話,嚓瑪發現那個華服美婦倒是眼前一亮,丑胖男人卻依然是沒有表情的一張肥臉,灰濛濛的眼珠盯著自己,難窺心意。

    「很好,巫靈之血究竟是如何始末由來,融會貫通還需何等法門,尚請法師明言。」丑胖男人終於說話了,雖說還是素漠淡然毫無所動的模樣,但言辭間卻已經足夠客氣了。

    嚓瑪的冷汗在漸漸消失,舉動時倒更自然了些,當下眼角一轉,試探似的笑道:「二位尊靈既是來尋小人,是不是可以不必為難小王爺?」

    盈萱輕盈的一晃身,抵在慕容暄額頭的纖指早已收回,彩影翩然飄閃中,轉眼站在了丑胖男人身後,同時又嘴角帶笑,淡淡瞥了正一陣陣目光迷離,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慕容暄一眼,心中暗道:此子作死。她是魅惑引誘之術的行家裡手,自得道以來閱男子無數,如何不知道這小王爺受制於己之時卻動了色心,也就是現在有求於那嚓瑪,盈萱又暫時休了那風月勾當,不然的話,當場就能讓這不知輕重的小王爺形消骨枯,一命歸西。

    慕容暄不知盈萱的厲害,見佳人眼波盈盈,視己而笑,只道兩相有情,哪還會顧忌她妖靈的本相,頓時故作高雅的用鮮卑貴族男女相見的禮節向盈萱一躬身,佩刀回鞘,滿面春風:「既然是尋嚓瑪的,便也是小王的貴客,二位尊靈就在小王帳中暫憩,雖說簡陋了些,總還可保清淨,沒有小王的命令,絕不會有人靠近此處十步之內。」

    盈萱格格嬌笑,更撩撥得慕容暄色授魂與,丑胖男人則咕嘎一聲,不知道是表示感謝還是對慕容暄的討好不屑一顧。

    「鳳閣使,你也同來。」慕容暄神采煥發,邀請荔菲紇夕一齊在營火堆旁落座,荔菲紇夕是引路而來,本不想和這年少俊俏的伏都王有什麼交集,不過在一眼看見桌案上的骨殖包之後,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留下來了,只是緊挨著盈萱,倒與慕容暄有一段距離。

    從荔菲紇夕的舉動來看,至少是對身為王爺的慕容暄不怎麼恭敬,但慕容暄正心蕩神搖之際,自是毫不介懷,相反,倒真像一個熱情待客的主人,對帳外拍了拍手。

    「馬**,烤羊,大袋子麥酒……」慕容暄大聲吩咐,旋即聲音一小,直看著盈萱道:「不知二位尊靈口味,軍中粗食將就一用,正是晚膳時分,吃飽了再行正事。」

    盈萱抿著嘴,故意瞟了慕容暄一眼:「喲,這可多謝小王爺體貼了。」

    丑胖男人來尋的正主是嚓瑪,可這慕容暄喧賓奪主的一打岔,嚓瑪倒是老僧入定般坐在一旁,丑胖男人心下不耐,但轉念一想,凡人定時而餐也是常理,自己似乎也不必太過急切,待他們吃飽喝足了再說,當下一語不發,只看那慕容暄口若懸河。

    「……真是想不到,鳳閣使在洛陽倒結交到如兩位尊靈這般了不起的戰友,這可是……」

    「你又是哪裡知道,我們了不起了?」丑胖男人眼一翻,冷冷的插話反問。

    慕容暄怔了怔,關於荔菲紇夕轉述的洛陽城中大戰景況多也是阿勒閔戰死那一段前後的經歷,至少關於這丑胖男人和華服美婦的內情他就知之不深,只知道這丑胖男人陰差陽錯的吸入了阿勒閔體內巫血,一度大顯神威,想到這一節,慕容暄心頭一寬:「尊靈以一己之力,破妖魔萬千之眾,如何不是了不起?還有這位……這位夫人,」慕容暄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盈萱,「也同樣……同樣……」轉念一想,似乎在荔菲紇夕的轉述中不曾說過這華服美婦有什麼過人之處,不由有些接不上口。

    盈萱再次格格笑道:「喲,我可不如他,他是一己之力破敵揚威,我嘛,就只能跟在他後面僥倖討個活路咯。」

    丑胖男人正色欠身,表情有些惶恐:「小姐,言重了。」

    這丑胖男人和這華服美婦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慕容暄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點,盈萱看在自己臉上和對那丑胖男人注目的眼神是決計不同的,一個像是她眼瞳中浮於流光的虛影,一個卻分明是深鐫於眼簾的印記。

    「小王爺好像對於我們是什麼一點也不介意?」注意到慕容暄的心潮一動,盈萱收回凝視丑胖男人的目光,倒主動問向慕容暄。

    「洛陽一戰驚天動地,世人大都蒙蔽,可小王卻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若尊靈一族也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小王本就是本族玄靈一脈,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族中玄靈一脈?你也有巫靈之血?」丑胖男人的長舌赫然一閃,「我要是再吃了你,不就是修為更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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