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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ま四章 狩獵 文 / 東暉

    池棠心下一咯登,莫不是被千里生發現了什麼差池之處?不過他看千里騏驥的表情似笑非笑,言語間倒是調侃的意味更濃些,當下便作了愕然之態,他現在是賽倫族鷹妖武士卡琉吉,應該是既聽不懂也不會說華夏語的樣子。

    坎吉倒是不動聲色的接過了話頭:「偉大的騏驥王陛下倒是好眼力,這一位是赫利柯特首領的親隨衛士,在我們部族中鼎鼎有名的卡琉吉,本領自然是極高的,不過比起四方魔族盟友的諸多高手來說,卻也就不足為道了。」

    千里騏驥輕輕一笑,目光徑直迎向了池棠故意怔怔的望過來的眼神,坎吉會意的又插口言道:「騏驥王陛下勿怪,這位卡琉吉雖身在使團,卻只充作侍衛職司,可聽不懂陛下的華夏語。」

    「孤怎麼覺得……」千里騏驥目光沒有稍霎,「……這位卡琉吉先生倒像是能夠聽得懂的樣子呢?不然何以孤先前所說洛陽大捷之時,他便是玄力蓬勃,氣勁旋蕩之勢?似乎是急不可耐的也想去大展身手呢。」

    好敏銳的感知力,池棠頓感一凜,剛才確實是稍有失態,但也在轉瞬間便做了克制,以其現在勁力玄法收發自如的境界,便也只有離的最近的靈風稍有感應,可沒想到,就是這短短一剎,竟給這千里騏驥察覺出異樣來。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池棠心裡轉念,面部表情卻是一副渾然不解,將頭偏向了坎吉,意似詢問。

    做戲做全套,坎吉對池棠用波斯語又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池棠故意身子一板,拍拍胸脯,面對著千里騏驥好像是在慷慨激昂的陳語,不過他的話在出口之際便成了波斯語,聽在千里騏驥耳中,自然也是懵然不解的一頭霧水。

    「我將陛下的疑問告訴了卡琉吉。」坎吉笑的很恭順,「卡琉吉說,儘管先前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但他從陛下的神情和散發出的神力嗅到了血腥和殺戮的味道,不怕陛下笑話,他感同身受的有了反應,只恨不得也能投身於這樣令人熱血澎湃的壯舉之中。」

    天衣無縫又投其所好的回答,千里騏驥很感滿意的看著池棠,哈哈大笑起來:「好好,血腥和殺戮,吾輩生靈之所好,卡琉吉先生誠不我欺也!放心,倘若在裂淵國還未廝殺過癮,在這裡一樣有機會讓閣下去大顯神通。」

    千里騏驥一邊說,坎吉就一邊對池棠進行裝模作樣的翻譯,池棠聽的頻頻點頭,末了還眼睛一亮,當真是一副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即廝殺的豪烈表情。

    「卡琉吉說,他願意隨時聽候騏驥王陛下的差遣。」坎吉似乎也被千里騏驥高昂的情緒所感染,對比第一次來此為使時節總是沉靜冷肅的模樣,現在卻也多了不少笑容。

    千里騏驥更愉快了,爽朗長笑聲在殿內悠蕩迴響。

    靈風暗自鬆了口氣,悄悄看了池棠一眼,他倒還挺會演的,千里生似乎已是疑心盡去,總算是矇混過關了。

    喀忒斯忽然大踏步的走入,優哉游哉就像是串門走戶的老友,環顧著殿內排開的案席,咧開了笑嘻嘻的一口白牙:「什麼事這麼高興?讓我也聽聽。」

    千里騏驥的笑聲方止,在說話前卻又忽然開始劇烈的咳嗽,這是他的老病症了,一旁的茹丹夫人趕緊撫背摩肩了好一陣,只等千里騏驥咳嗽聲小了點才罷。

    「處處告捷,族族思戰,壯心感懷,雲胡不喜?」千里騏驥搖了搖手示意自己咳嗽不妨,對喀忒斯笑道:「忒斯吾友,正等你呢,你們剛才路上也見過了吧,來來來,一起聽聽我們的盟友是如何凱歌高奏,旗開得勝的。」

    慕容衍抬眼在千里騏驥臉上一掃,又迅疾低下頭去,今天的千里騏驥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了,以至於前番說話時甚至忘記了示弱似的不住咳嗽,直等待那西方鷲王現身才反應過來。當然,若不是昔日曾聽鬼皇和鬼相說過千里騏驥喬裝身受重創,故而咳嗽不止的假象,慕容衍可沒那麼容易察覺千里騏驥其間的錯漏。

    「好啊,聽聽我的波斯朋友們和鬼族朋友們的壯舉。」自從進殿之後,喀忒斯的目光就一直定在靈風身上,即便是在丹墀旁的尊位坐下的時候,也仍然轉了頭瞧著。

    靈風頓生慍怒,仰著頭轉過一邊,不屑一顧,喀忒斯色授魂與,越看越是歡喜,卻沒發現從一左一右逼過來的兩道冒火的視線。

    混帳!左邊的慕容衍沒好氣的想著。

    這廝可惡!右邊靈風旁的池棠故意擋過來半邊身子,卻被喀忒斯毫無視線阻隔的看作了空氣。而更令池棠不喜的是,誰知道竟會撞上這麼個對靈風大感興趣的登徒子,這對於她尋隙刺探的任務可大為不利。

    「眼下洛陽之戰也將結束,我們可以在這裡坐等,一邊聽著盟友的戰績,一邊等候前方傳來的好消息。今天是個好日子,好消息都是接踵而來的。」千里騏驥現在屬於完全放鬆的狀態,從池棠身上一度傳出的玄烈之氣令他稍生警覺,但之後賽倫族自如的對答又使他消去了疑慮,只作是炎漠黑膚之地自己沒見過的古怪修行妖法,最關鍵的是,他根本想不到五聖化人會和惡名昭著的賽倫魔族以及血泉鬼族勾結在了一起,連他也在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有些感到好笑。

    「坐等?在這個莊嚴的宮殿裡?喝著寡淡無味的水酒,吃著與東方美味絕不相稱的膳食?」看著求之暫未得的美女,喀忒斯簡直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踴躍,說話時也手舞足蹈的極為誇張,而這一切純是一個雄性在雌性面前的炫耀表現,「恕我直言,我偉大的王,我們為什麼不把這場宴會弄得再熱鬧些?」

    千里騏驥輕咳了一陣,好像是明白了喀忒斯的意思,西方人尚欲奔放,必是覺得無聲色犬馬相伴未免無趣了,當下便要傳諭:「舞樂!」

    「弄恩,弄恩。」喀忒斯大搖其頭,雖然搖頭的時候視線還是牢牢鎖定著靈風,「歌舞昇平並不適於今天的氣氛,我剛才聽到了什麼?血腥和殺戮?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血腥殺戮?那做什麼?還是像你曾提議的那樣---角鬥?不過今天似乎沒有讓我們找尋快樂,領略死亡之美的俘虜。」千里騏驥也不清楚喀忒斯打的是什麼主意。

    「還不明白?我偉大的王?我倒是聽說,就在這神聖疆域的邊緣,有那麼一群人,他們不知死活的守在那裡,做著長驅直入的美夢。」

    千里騏驥眉毛輕輕一挑:「忒斯是說那些守在洛水之濱的煉氣士?」

    「煉氣士?嗯,是這個稱呼吧,在我們那裡把這樣的人叫作術士,只不過術士很少使用武器,好吧,不管是什麼,就是他們。既然離我們那麼近,為什麼不用一場對他們的狩獵來享受最大的快樂?」

    「狩獵?」千里騏驥問,池棠心裡卻又一緊,煉氣士就在虻山附近?為什麼他們不去洛陽?那位許大先生在不在其中?

    「我知道偉大的王一直把他們控制在指掌之中,之所以沒動他們,是因為要保證遠方那場攻城戰的順利進行,那麼既然現在攻城戰的勝利在望,他們還有什麼留存的價值?到了消滅他們的時候了,然後用他們的血肉作為這場宴席最美味的菜餚。千里王,你覺得呢?」

    千里騏驥怦然心動,是的,他一直等著洛水之濱的煉氣士自己不知死活的撞入來,更主要的目的則是讓他們在聽聞洛陽大戰之後進退失據,而後找尋把他們一舉殲滅的良機。可就像喀忒斯說的,既然洛陽之戰勝局已定,自己為什麼還要在虻山本境守株待兔似的等著他們打將過來?

    洛水臨界處,本就埋伏了四五千精兵,只要打開界門,便可立時展開對煉氣士們的征討。沒錯,煉氣士是很厲害,這場戰鬥依然有著危險,但放著虻山這許多高手在,他們的覆亡早已是板上釘釘,為什麼不讓賽倫族嗜好殺戮的妖靈也見識一下虻山所面對的是怎樣的敵手?既滿足了他們殺戮的願望,也可測探他們,比如那個卡琉吉的虛實,或者也有震懾之效也未可知,並且冠以狩獵的名義,即便戰局略有小挫,也無傷大雅。這般一舉數得的好事,關鍵是有勝無敗之局,又何樂而不為呢?

    「好主意,狩獵,狩獵這些華夏中州與吾族為敵已久的煉氣士們,咳咳……尋找殺戮的快樂,讓鮮血的甜香滋潤吾輩聖靈,盟友們,願意一起參加嗎?」千里騏驥是在問坎吉和慕容衍,不過他的目光直接瞧向了池棠,毫無疑問,詢問只是出於禮貌,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拒絕,尤其是在池棠說過了亟盼殺戮之願後。

    「騏驥王陛下盛情相邀,我族又豈有推卻之理?願隨同往。」坎吉只能欠身謹遵的表了態,而池棠故意等坎吉翻譯之後,才作出歡喜無限狀,他思忖已定,這樣至少有了與鶴羽門煉氣士通氣攜手的機會,總好過在這裡鞭長莫及,欲救無門。

    有了這一出,靈風卻有些歡喜,倘若眾人皆往狩獵,自己不就有了潛身他向的機會了麼?想不到本以為好生討厭的那個喀忒斯倒出了這麼個便於自己行事的主意。

    「三大盟族戰果纍纍,我這一族總不好意思再碌碌無為下去,我請求由我族和賽倫族的朋友作為狩獵的前陣,我們都是客人,那話怎麼說來的?哦,由我們客人拋玉引磚,最後再讓主人壓陣,對不對?」敢情喀忒斯是這個用意,一則是也讓自己賣弄似的顯顯身手,二則更有了和靈風接近的機會。

    千里騏驥無暇糾正喀忒斯完全錯誤的成語,他總不好說其實是拋磚引玉,這樣倒是把客人說成了磚石瓦礫,自己是渾金璞玉了,按照華夏的風尚,未免不合尊客之道。只能輕咳著道:「狩獵又不是打仗,無分主客先後。既是要快樂,那便由孤下令,先出兵圍成一個讓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獵場,然後我們才能從從容容的狩獵,對不對?」

    說著瞥了靈風一眼,他早看出喀忒斯對於那女子異乎尋常的熱情,又加了一句:「總之忒斯吾友便和賽倫魔族的朋友在一路就是。」

    喀忒斯哪還有什麼異議?一迭聲的稱是,對著其實根本就沒看過自己一眼的靈風眉目傳情過去。

    「我也一路去。」慕容衍插嘴,「血泉一族在此雖只兩位,卻也沒有作壁上觀的道理。」又回頭對那親兵吩咐,「絕劍,你隨我一起,不可墮了我族名頭!」

    那親兵青面獠牙,體格高大,躬身領命的時候,背後那柄巨大鐵劍發出鏗鏗的震響,千里騏驥第一次注意到這個鬼卒親兵,卻在看到那柄鐵劍之後又忍不住笑了,這不就是他在去年饗食之會後給血泉鬼族的回饋之禮麼?看來這些厲魂在血泉得到了重用,那鬼皇鬼相一定很滿意自己的禮物。

    「引開那傢伙對我的注意,狩獵開始前,我就先行隱身而退。」靈風對池棠和韓離傳聲,她不必看那喀忒斯也能感受到片刻不離身上的熾熱目光。

    「放心,不會讓他干擾你行事。」池棠也用了傳音之法,玄晶探秘之後,這種術法簡直是信手拈來,不僅池棠,便連韓離也運使得極為純熟,他在問池棠:「那些煉氣士是不是就是我們在廣良城外看到的那些鶴氅仙人?」

    「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在虻山左近,我們過去是幫他們的。」池棠又轉向靈風,「所以你要盡快,估計真進了獵場之後,我們就要暴露了,這是計劃之外卻又不得不為之舉。我和韓兄會爭取擒賊先擒王,至不濟也要和虻山妖魔大打出手,你自己可得小心著。」

    「真蠢,虻山路徑我熟,大不了找地藏身,避開危險,不會有事的。」靈風的傳音有點冷硬,可她心裡卻是暖暖的。

    眾人已從席位上站起身,看千里騏驥的樣子,是要下令準備出發的樣子,喀忒斯早就躍躍欲試的走了過來,似乎是想來和靈風搭搭話。

    就在這時,遠方天際一記沉悶的轟響,低沉而帶著輕微的震動,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千里騏驥頓時一怔,茹丹夫人亦是愕然色變,盈玉早從邊廂飛身化風直穿出了殿外,殿中所有隨侍的女妖近臣都是一片惶然不安的神色,這是虻山的妖靈才知道的信號---虻山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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