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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ま三章 使團 文 / 東暉

    蔚藍如洗的天空,卻看不到一絲雲彩,不僅如此,也根本看不見那本該高高懸掛於天際的日頭,伏魔道追尋了數千年的虻山本境,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在自己面前掀開了連通幻界虛空的入口,一度讓池棠懵然恍惚的感覺到不真實,然而吸入鼻中的氣息卻是如此清馨馥郁,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這裡是妖魔雲集的根本之地,他幾乎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什麼隱逸避世的閬苑仙葩。

    前來迎迓的女妖走在最前面,隨風擺柳的扭著不堪盈握的腰肢,卻將她渾圓鼓突的臀部翹得足夠顯眼,她說她叫盈玉,是虻山騏驥王駕前地位最高的女官,而由她親自來迎接賽倫族和血泉族的報捷使團,這也是在向大勝而歸的盟友們表達最為尊崇的敬意,騏驥王已經在聖王宮排開筵席,為盟友們慶功祝賀。

    慕容衍顯然和這個叫盈玉的女妖是素識,幾句輕輕巧巧的搭話之間,便讓盈玉花枝亂顫的格格嬌笑起來,一個勁的往慕容衍雖然膚色陰詭但眉目也著實精緻的俊臉上拋著媚眼,間或眼波一轉,似有意似無意的掃過一旁微笑相隨卻並不多話的賽倫族使節們,恐怕是那位極具野性美感的黑衣女侍衛讓她生起了爭競之心,所以造成了她現在舞態生風的步姿。

    其實靈風已經把自己掩飾得並不那麼引人注目了,歐菲.尼桑奈爾與她原先綠裙蹁躚,孤俏盈立的身形本就是大相逕庭,更不要說她還特地用一爿披風似的長袍罩住了太過暴露的裝束,但慕容衍走幾步就忍不住投過去的關切目光還是令她成為了盈玉暗自留意的對象。

    不過至少沒有引起虻山的疑心,他們既不知道在裂淵國真實的戰況,也想不到地靈鬼將與賽倫部族都成為了裂淵國的同道,並已經開始了針對虻山的行動,相熟的老面孔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池棠作為使團中賽倫族的隨行侍衛,走在了隊列中並不顯眼的位置。瑣羅亞斯德教的大光明術果然神效非凡,他現在在別人的眼中,完全就是一個貌不驚人,留著一臉絡腮鬍子的條枝武士模樣,當然,那位赫利柯特教主還給他做了點妖靈表相上的更改,鼻子彎曲如鉤,倒好像是銳利鷹喙,這本就是基於賽倫族一位守衛教中聖火的鷹妖武士形象所變化的,卡琉吉則是他的名字。

    在他身邊,則是身高個頭彷彿,體格卻更顯得瘦削一點的侍衛,面色黧黑,雙目深凹,乍看上去,眼球灰暗如瞽者般全無光彩,可若凝視半晌,便會發現那灰暗眼球散發出詭幻迷離的電花**。

    又是個高超卓絕的化身,誰能想到這個叫昂蘇薩的侍衛就是當世雷鷹化人,赫赫有名的馭雷士韓離呢?

    如今兩大五聖化人正並肩而行在這數千年從無神獸踏足的虻山界土之中,而距離他們越來越近,正在宮闕中安坐的千里騏驥又怎能察覺分毫?

    ……

    走過巍巍蔥嶺,池棠看到高矗聳立的聖靈殿一角,在妖魔之境見到如此雄騎壯瀚的建築倒令他忍不住有些驚歎,但從山坳前閃出的一個身材高大的金髮年輕人,卻又使他和韓離對視一眼,暗自做好了警覺提防的準備,他們同時察覺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傳出來的妖氣非同泛泛,看靈風也是一臉怔然的神色,似乎也並不認識這個在虻山出現的異族樣貌的妖靈。

    金髮年輕人正在略顯動作誇張的接近使團,張開的雙臂白皙而強壯,深紅色的寬大長袍隨著風聲獵獵作響,腰間的帶扣金光熠熠,而他臉上堆起的笑容又有些過分的熱情。

    「龐恩!龐恩!我聽說了你們的事跡,令人萬分歡欣鼓舞,我的朋友們,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金髮年輕人的漢話大體上還算流利,目光在和坎吉對視的時候有些生硬,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轉到了一言不發緊隨於後的靈風身上,眼神頓時一亮,而在他張著雙手卻沒找到擁抱對像之後,卻又大喇喇的在正要轉身說話的盈**部上摸了一把。

    「嘻嘻,討厭啦。」盈玉輕打開那金髮年輕人不老實的手,甚至還用一個輕盈的側身動作避開了年輕人色瞇瞇就勢貼身上來的摟抱,對慕容衍和坎吉吃吃笑道:「這位西方鷲王就不必婢子介紹了吧?自那夜饗食之會後,鷲王陛下可就沒有離開虻山呢,他為虻山吾族提供了很多幫助,現在可是完成聖靈殿建造的主持者呢。」

    「西方的建築美學,可以和東方的壯麗宮室相結合,這才符合聖靈殿奇跡的地位,鄙人,喀忒斯,願意為此稍盡綿薄之力。」喀忒斯現在掌握的華夏語顯然比初來時節要豐富得多,他向使節團微微欠身,目光卻鎖定在靈風臉上:「不知我有沒有幸知道這位美人的名字?」

    靈風歪著頭,使她凹凸有致的身體顯得更為高挑挺直,她的開口便是自然而然轉變而成的波斯語:「霍吉斯。」

    「霍吉斯?好美的名字。」喀忒斯兩眼放光,笑的越發燦爛,這個情狀使慕容衍和池棠同時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頭。

    坎吉幾乎有些忍不住笑,避開了對霍吉斯含義的解釋:「我的獅鷲王,小心色彩斑斕的美麗之中所帶來的劇毒噬咬,沙漠中的蝰蛇是最冷血和凶狠的殺手。」言辭中隱藏著奚落,古羅馬文明的銳意進取現在已經變得驕奢淫逸,糜爛不堪,即便是這個來自羅馬帝國的獅鷲妖王也是這個毛病,這樣看來,沙普爾皇帝陛下對羅馬的戰爭已經不足為患。

    也不知道喀忒斯是沒聽出來,還是根本對坎吉不感興趣,他仍然看著儼然光彩奪目的深色寶石的靈風:「當冷血被熱情所包圍,那才是冰與火交織盛放的最美一幕。」

    「且稍止詩興,鷲王陛下,騏驥王陛下還在宮中等著使團的好消息呢,稍後的盛宴,騏驥吾王也邀請了您參加,何不在那時候再開始您那能把所有女人都融化的甜言蜜語?」

    「啊,抱歉打擾。」喀忒斯誇張的聳聳肩,「別讓我們偉大的王等的太久,儘管我知道他今天心情很不錯。」他讓開了路,使團得以繼續前進,然而當靈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喀忒斯又故作瀟灑的對她眨了眨眼:「稍後見,霍吉斯。」

    這個賣弄風騷的混蛋!慕容衍和池棠同時在心裡嘀咕道。

    ……

    眼前的宮闕令池棠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在思忖了良久之後,他才省起,這宮闕彷彿便是按照氐秦長安宮殿的模子建造出來的,而當他看到從兩旁宮道延伸開去的一根根拔地而起的高大木樁,眼瞳又是一緊,上面懸掛的乾屍已然難辨形貌,但可以看出都是屬於人類的屍首,木樁頂端口齒大張,目眶深幽的骷髏更像是在訴說臨死前的淒慘可怖。

    在巴蜀拂芥山桀須妖蜥的洞府中,池棠就見到過類似的慘景,然而此間的規模更大,顯然更符合妖魔所標榜的壯觀。

    池棠走的很沉穩,心中的火焰卻已在燃燒,而他身邊的韓離側頭回望木樁,陰沉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波動,只是兩手忽然緊握成拳,指節格格作響。

    ……

    又見到千里生了,邁步而過一級級青石砌就的台階,穿過了平整光滑幾乎能照出人影來的地板,在雕樑畫棟的丹墀王座前,池棠看到了千里騏驥,還有他身邊妖冶媚態盡斂,更顯得美艷端莊的茹丹夫人。

    千里生已不是那在長安城中白袍飄擺,長髮揮灑若不羈文士的那個模樣,他現在頭頂冕旒,衣著華貴,袍服上姿態各異的奔馬形象栩栩如生,倒當真有了帝王般的氣勢威嚴。

    盈玉屈身一拜之後,裊裊婷婷的退下,她完成了引路的職責。千里騏驥輕輕拂袖,面露微笑:「入座敘話。」

    曠大的宮殿裡,已經排開桌案,虻山顯然在與路就觀察過了使節團的人數,地靈鬼將及其所領的一個親兵;還有坎吉所屬的十人侍衛隊。桌案的數量正好相符,只不過按照尊卑之別有了座次的區分,將慕容衍和坎吉的桌案置在了最前而已。

    這卻不利於掩人耳目的便宜行事,靈風有些不豫的歪了歪脖子,她在重歸故土之後卻並沒有什麼懷念流連的感慨,即便是看到千里騏驥和茹丹夫人也覺得極為陌生冷漠,她只是擔心完成不了師父大力將軍的囑托。

    這個情形本也在意料之中,便依言而為,靜觀其變再尋良機不遲,慕容衍和坎吉神色如常,施禮拜謝,便示意隨行各自落座。

    池棠和韓離卻是一左一右坐在了靈風旁側,看桌案上菜餚時,便鬆了口氣,不見什麼殘虐血食,都是些尋常佐食菜蔬,不過也有些奇怪,按說慶功之宴,如何虻山安排得如此簡慢?

    「驟聞兩族盟友攜手並肩,大勝告捷而來,孤實歡喜無限。對那裂淵鬼國征戰之詳,少頃尚請地靈將軍和坎吉先生相告,不過在此之前,孤亦有喜訊佳音,好教盟友得知。」千里騏驥語氣一頓,看使團眾人俱各屏息聆聽之態,更是掩飾不住神色間的歡喜之意:「想必地靈將軍穿境而過時也已經見到了,在兩族盟友征戰之際,吾族虻山也沒有碌碌無為,已於數日前向洛陽發兵,現在嘛,數千伏魔道之士被盡圍城中,取勝就在今夜!所以,諸位先莫嫌飯食粗陋,孤之意,這一夜淺酌慢飲,只等今夜一過,用洛陽城中伏魔之士的新鮮血食與諸位同慶共賀。」

    池棠心裡一跳,洛陽城?數千伏魔之士?算起來,自己和韓離離開時本說過月餘即回,如今經歷裂淵鬼國玄晶探秘之後已過了四月有餘,卻不知道駐留在距離洛陽不遠的廣良城的同門師弟們有沒有參與此役,設若千里生所言是實,那豈不是伏魔道亦是遭遇了重大危機?

    這數月醉心玄晶修煉,此刻池棠才遽然有感,既深恨自己對同門的粗疏寡漠,也心憂於他們的生死安危,自責焦慮痛悔不安,種種躁急齊上心頭,簡直前番怒火中燒尚未消減,如此心境一亂之下,火鴉神力的湧動便有些劇烈起來。

    靈風離池棠近,頓時察覺有異,急忙悄悄探手在池棠膝上一按,這是提醒的意思,不防池棠神思不屬,神力上衝,靈風頓感焰力反炙,渾身一震。池棠一驚,已是反應過來,神智既感清醒,神力便是收放自如,一拂下便消去靈風炙身焰力,復端坐身形,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千里騏驥還在誇耀著虻山的勝績,目光卻有意無意的向池棠這裡瞟了一眼。

    「若依如此說,也就是這旬日以來,虻山聖族,賽倫魔族和血泉鬼族三路並進,皆獲大勝。四方魔族之盟已見興盛之勢,可喜可賀!」慕容衍往來虻山幾次,說起來和千里騏驥最為熟稔,此番便是由他應答,不過他也對虻山竟然進行了這麼大的手筆頗有些意外,一戰而滅數千伏魔之士,那豈不是一舉掃平的伏魔道的大半力量?難道虻山已經有了如此強橫的實力?似如此,裂淵國與賽倫族的謀劃又有何用處?

    「地靈將軍,卻不知那裂淵國現下如何?」

    「其境大勢已去,那什麼四大鬼衛,數萬靈軍皆已告覆滅,鬼皇陛下和鬼相尚在追剿殘敵……」

    「哦?鬼皇陛下也去了嗎?」千里騏驥笑容依舊,目光卻緊緊的盯在了慕容衍的青灰臉上。

    不好!千里騏驥並不知鬼皇偽作天靈將軍之事,自己現在已不是血泉將領,倒一時失言了。不過慕容衍還是不動聲色:「騏驥王陛下尚有不知,吾皇陛下在戰局膠著之時,自引我族厲魂鬼卒精銳遠路來援,恰與賽倫族盟友齊齊趕至,這一下兩路並進,僵持之局頓告瓦解,那裂淵靈軍一敗塗地,卻正是扭轉戰局的關鍵一著。」

    「原來如此,久仰血泉鬼皇之名,惜乎緣慳一面矣。」千里騏驥眼神一轉,「想那裂淵鬼國如此了得,猶難抵敵,必也是兩族盟友高手輩出之故也,看看,便是這使節之中也是藏龍臥虎,不知……這位上靈如何稱呼?」

    千里騏驥袍袖一伸,正指向了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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