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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幕陣阻敵 文 / 東暉

    丑胖男人看出盈萱的疑惑,只解釋了一句:「他二位是幫手,恰逢此役,是老蛤蟆延請了來的。」

    幫手?卻怎麼有虻山氣息?盈萱目視那年輕人,看他滿臂豹紋,精悍囂烈,絕非等閒,而年輕人身邊另一人則是一身青袍,單手持鐵矛,一身凝然肅殺的氣勢,不過細看之下,卻發現這青袍人的右手齊腕而斷,傷口參差,不像是利器所傷,更像是咬嚙而成,盈萱又不由一怔。

    丑胖男人則偏了偏頭對那兩人示意道:「這便是此間擷芬莊女主,二位共盟,便當與家主小姐一述。」

    將岸目光一閃,前方那巨人的喉聲卻又隆隆而起,將岸顧不得多說,反手一劃,一道斑斕光球倏的徑沖那巨人面門飛去,那巨人身量龐大,神力驚人,見機卻亦是極快,知道這斑斕光球的厲害,長臂縮回,擋在面前,斑斕光球擊在那巨人雙臂上,一陣轟然巨響,四下裡捲起一片熱風,那巨人似乎是被巨力反震,登登登倒退幾步,口中嗷嗷亂叫,好像是在呼痛不已。

    一招擊退巨妖,將岸面上卻毫無輕鬆之色,這同樣全力施為而出的玄天罡絕功法被那巨人雙臂接下,雖是將他震退,可看他雙臂不過略略震盪一下,竟是全無傷損,似這般功力,何其了得?看來也是那什麼異靈軍中的一員了。

    「陳先生,蛤蟆怪,先往陣法中趨避,來敵勢眾,不可力敵!」將岸一聲招呼,率先一晃身,向那後院第一進的幽綠光幕而去。

    將岸一動,陳嵩、盈萱自然立刻跟上,只不過陳嵩是貼地滑行,姿態頗為怪異,而盈萱亦是化身為光氣,緊緊挨著將岸化身的黑氣,丑胖男人唯恐那巨人緊追而上,本想斷後抵禦,卻發現那巨人正抖著雙臂,口中叫聲不絕,像是正在化解將岸的罡力,一時無暇追擊,當下再不拖延,矮胖的身體一蹲一彈,幾步跨縱之下,便追上了將岸一行的身形。

    眼看將及幽綠光幕,前方黑氣繚繞,撞擊於光幕之上如同撞上了無處著力的軟膜一般,一道道黑氣來而復往,不停衝撞,夾雜著聲調癲狂的嘶吼,看來必是那些虻山妖魔所化了,間或人影一閃,卻是不時有黑氣從光幕中抓出淒聲哀叫的女妖來,有的便在眼前剝光衣衫,將那光溜溜的女妖身體裹入黑氣之中,有的卻是遭逢女妖抵死不從,黑氣纏繞女妖全身,片刻間將女妖粉身碎裂,一團團血肉淋漓,直從半空落下,慘不忍睹。

    盈萱看的悲憤莫名,可未探敵者虛實,當真再如先前輕身殺入,若再遭遇如巨人這樣的狠虐之妖,只怕還得饒上自己的性命了。

    將岸沒管盈萱心傷,而是在幽綠光幕前對盈萱一示意:「開陣門,引我們進去。」

    儘管不知將岸和陳嵩的來歷,盈萱卻也遽然一凜,看將岸這做派,分明是深諳闃水術法結陣之道的,倒是知道若非施術者開啟陣門,旁人極難透陣而入,所幸現在是友非敵,盈萱也不遲延,纖指在光幕側邊一抹,所抹之處彷彿開了一道暗門,一大塊綠幕向內而開,在將岸等人一閃身探形於內的一瞬間,向內而開的綠幕倏爾關閉,又成了一片渾然無罅的光影。

    一察覺陣內有生人進入,便有一道白氣如電光般飛來,待看清是盈萱和那丑胖男人後,原本煥發出凜冽殺意的白氣頓時為之一緩,緊接著現出一個女妖纖細修長的身影,面有驚惶之色,向盈萱施禮:「小姐,你怎麼來了?」同時目光疑惑的在將岸和陳嵩面上一掃,心內暗道,這兩人卻又是誰?

    盈萱直接反問:「這邊情形究竟如何?」面色威肅,卻在站穩身形時猛感脅下一痛,這是氣血淤滯之像,不禁暗自心驚,前番和那巨人交手三合,自己終究還是受了內傷。

    那女妖語帶哭腔:「小姐,很不好,現在全靠著剩下的七八位姐妹全力發動陣法,雖然一時阻住敵人,卻也只能苦苦支撐,來敵攻勢一波高過一波,再這樣下去,只恐姐妹們耗術力竭,陣法再也抵擋不住了。」

    這還是陳嵩第一次進入妖魔所佈的陣法之中,只看內中詳細,整個幽綠光幕彷如蔽遮頭頂的穹廬,罩住四下,眼前亦是綠濛濛一片,七八位衣衫甚窄,形容看起來頗為冶蕩的女子忽而化身光氣,忽而現出真身,在光幕沿邊四下不住飄移遊走,手中運轉作勢,一道道白色銳利光氣從她們手中射出,齊齊匯於光幕的半空,彷彿一道道快刃利箭,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張鋒利的氣網,眾多虻山妖魔化身的黑氣只在氣網上方的綠幕罩頂飛躥撞擊,看來一是幽綠光幕的消力之法令他們無處施展,二是其下的鋒利氣網亦令他們難以破陣而入,只是一段時間下來,幽綠光幕色澤漸黯,幕罩隱隱晃動,鋒利氣網亦是頗多疏漏之處,再這般持續受擊下去,怕是破滅之際就在須臾。

    「傷亡情形如何?」盈萱皺著眉問道。

    「後進禦敵共是二十眾,目下卻只剩只在陣中操持的七八個了,在陣法外未及進入的姐妹們已皆遭毒手,便是在陣法中的,也保不得周全,時不時便有……」

    話猶未了,一道黑氣迅疾無比的穿過了綠幕,又從鋒利氣網的罅隙間精準的俯衝而下,早挨近了一名幕沿的女妖,在那女妖嘶厲驚呼聲中,黑氣已然裹著那女妖斜飛而上,直穿出了幽綠光幕。女妖的哀號哭喊從幕罩外傳入,不必眼見亦可得知,定是和前番陣法外所見情形一樣,要麼被撕光衣裙裹入黑風中擄走,要麼被生生碎體分屍,血灑當場。

    都是妖魔,陳嵩很清楚,即便那受害女妖過去也不知吃過多少凡人血肉,絕非善類,觀此慘景,原本不必生出惻然之心,可惡行當前,慘絕人寰,縱是妖魔內鬥,卻也激發了陳嵩愾烈性情。

    陳嵩面沉如水,左手握緊鐵矛,雙目警冷,只看著上空,暗自準備。

    那邊廂報事的女妖兀自驚魂未定,幾乎嚇的哭了出來:「……便是這等,那些虻山妖眾好生厲害,雖是一時破不得陣,卻也擅能抓住時機,在我們功力催發,稍有力緩鬆動之際就能突入而至,擄劫了陣中姐妹前去,我們措手不及,卻拿他們不住,這番下來,已經被抓去不下六七個姐妹了。」

    「就像是蒼鷹涉水取魚,他們把你們看作了獵物。」將岸突然一句,盈萱柳眉一緊,心生不豫,可轉念一想,將岸這話卻又說的何其貼切?那適才的情景可不就像蒼鷹於半空覷準時機,破空而下,然後狠准無比的從水中攫擒起獵物來?這些來犯的虻山妖魔竟有這樣的修為,在結陣之術下猶自如此進退有裕,照這般再來幾次,陣中姐妹越來越少,陣法之力越來越弱,豈不是轉眼即敗?

    現在更為嚴重的是,整個後院抵禦來敵的數眾連自己和老蛤蟆在內,也不過近十之數,再加上前院禦敵的七八名女妖,整個擷芬莊總共也不過三十餘眾,目前損折已然過半,眼見虻山之敵聲勢沒有絲毫減弱,怕是再多捱一個時辰之下,擷芬莊就要全數覆沒了。

    即便有陣法相御,兩方依舊力量懸殊,盈萱看向將岸,目下之計,只有指望這兩個不知來歷的援手了。將岸卻已經在和密切注視半空的陳嵩合計:「陳先生,莫如先殺敵以立威!」

    陳嵩凝視半空的眼神沒有任何偏移,只是緩緩點了點頭:「正有此意……」陡然聲調一揚,「來了!」

    又一道黑氣覷準了陣法新老之力銜接的罅隙,從光幕外疾飛而入,正穿過了鋒利的氣網,看他的目標方向,卻是靠近西角罩沿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妖。

    當頭勁風拂過,那嬌小女妖面色一變,運指回轉,要用銳利光氣反向而刺,當不得那黑氣來的快,銳利光氣還在半途,那黑氣已到近前,更為可恨的是,那黑氣中伸出一隻利爪,惡狠狠的就抓在了那嬌小女妖高聳的胸前。

    這是淫褻的擄劫,嬌小女妖身上一軟,身體不由自主的便被那黑氣帶離地面,猛然間,一柄鐵矛破空而至,唰的穿透了黑氣,嬌小女妖只覺得胸前一鬆,整個身體已然輕飄飄落下,總算脫出了那黑氣的攫拿,這一番死裡逃生,那女妖更是心內怦怦直跳。

    只見一個青袍雄壯的身形剛剛貼近,而那團黑氣帶著橫貫的鐵矛不住的打著旋,黑氣越張越大,打旋的氣渦也越來越強烈,可那青袍身影在勁氣四拂中卻沒受任何影響,左手探出,抓住了矛柄,臂上一抖,黑氣帶著一蓬鮮血,頓時被甩落開去。

    黑氣順著甩落之勢,漸漸現出真身,待做一堆兒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便見到一雙碩大的黑翎翅膀張開,一個鷹首人身的壯漢正伏在地上呼呼喘氣,兩手卻還保持著鷹爪之形,在看他胸前,鮮血汨汨而下,很快在地上汪成了一灘,顯見是被適才鐵矛穿刺所傷。

    「才說蒼鷹捕獵,倒真來了只鷹怪。」將岸在邊上冷笑一句,身形已如離弦利箭般飛躍而起。

    那鷹妖貿然輕進,滿腹心思只在那嬌小女妖身上,怎料到陳嵩飛矛擲出竟有這般雄渾力道,那一下貫體而出,已經使他受了不輕的傷了,然他也是虻山異靈之列,一身絕橫本領還沒施展,就待緩過這口氣,便要給這暗襲飛矛的敵手還以報復,怎知那邊廂又這般疾速的來了個豹精?

    鷹妖嘿了一聲,兩爪抬起,爪間泛起青黑光氣,猛的風聲異響,待鷹妖驚覺之時,那陳嵩卻已到面前,鐵矛一伸,再次刺入了他的身體,鷹妖還不及呼痛,將岸身形已至,兩手按在鷹妖的鷹首之上,一扭一轉,只聽見喀嚓一聲脆響,將岸已經氣定神閒的落身於地,右手抬起,赫然便是那鷹妖瞠目大張的首級,與此同時,陳嵩鐵矛一收,沒有頭顱的鷹妖屍身這才撲通倒地,頸腔上兀自一瀌瀌的噴湧出血水來。

    幾招之間兔起鶻落,當真是迅然已極,陳嵩和將岸聯手,轉眼便將一名虻山異靈身首異處,這等神威卻令在場的擷芬莊女妖大吃一驚,簡直是視為了天人,尤其那被救下的嬌小女妖,更是水汪汪眼波直投在陳嵩身上,一霎也不霎。

    按實推論,那鷹妖身為異靈,固然出眾同族,當真全力應敵,也有令將岸陳嵩陷入苦戰的實力,卻偏偏他輕敵失機在先,而將岸陳嵩存心殺敵立威,又是聯手相向,一個是虻山天軍昔日的副將,一個是受大力將軍引導的自修玄力,更兼登峰造極的武技之道,那鷹妖卻如何抵擋?不過一個照面,便被取了首級去。

    將岸趁著勢頭,高舉那鷹妖首級,對著光幕外眾多遊走的黑氣大喝道:「輕身來犯之獠已誅!還有不知死的,不妨再進來領教領教!」

    這一喝運用了玄天罡氣,本就是威勢驚人,再加上鷹妖首級赫然相對,上空的黑氣竟起了一絲紛亂,依稀聽見有聲音傳了下來:「不好了,潛飛龍被殺了!這裡還有高手!」

    將岸冷笑,看來潛飛龍是這授首鷹妖的名號,不過是禽羽之畜,卻妄自稱什麼龍屬,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番輕身來犯而亡,怕也是性情使然,自取死耳。

    陳嵩向前一步,立在將岸身邊,一樣提氣縱喝道:「虻山卷松客,也已命喪我手!伏魔道七星盟大部將至,正可拿爾等試刀!」

    這番話卻是不盡不實的恫嚇了,重創卷松客不假,卻還沒能讓他喪命,不過卷松客以內丹庇身之術脫逃,此際多半藏在某處回復療傷,那些妖魔不見卷松客,自然會慌亂莫辨。至於七星盟大部將至云云,那就更是虛張聲勢了。

    然而這話的效果卻是顯而易見的,一喝之下,眾多異靈妖魔這才驚覺卷松客一直沒有現身,現在激戰正酣,身為統領的卷松客到現在還沒有趕至,未免大過蹊蹺,內中眼尖的看到光幕內丑胖男人的身形,不禁更是忐忑起來,統領和狸狸兒分明是留在那裡要取這蛤蟆怪的性命的,怎麼這蛤蟆怪到了,統領卻猶然不出?難道真是遭到了什麼不測?

    對於伏魔道七星盟,這些異靈妖魔倒沒太放在心上,七星盟的設立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對於這些異靈來說,還壓根不知道七星盟是什麼呢,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擷芬莊,來援軍了。

    攻擊的勢頭為之一止,眾多黑氣在光幕上空俱各現出身形,他們在猶豫,是繼續進攻,還是找到自家的統領,弄清楚形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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