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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九章 又結新怨 文 / 東暉

    一聽到這個聲音,甘斐立刻便想起是什麼人來了,儘管只和那人見過一面,但這尖細而又刺耳的嗓音卻印象頗深,於是甘斐便拉住正要昂然起身的韓離,給了個神氣盎然的賊笑,而後滿不在乎的走到酒肆門前,大馬金刀的一站。

    果然,那體態肥胖的王家三公子王紘一見到甘斐,便氣喘吁吁的戟指而向,惡狠狠的道:「就是你!胖漢!那晚上假作是大司馬的門下之客,對本公子好生羞辱,本公子看在大司馬面上當時不與你計較,現在你倒自己犯下事來,哼哼,今天讓本公子撞上,可要算算舊賬!」

    上元節之夜,王紘se授魂與的調戲莫羽媚,甘斐小施手段,就結結實實的教訓了王紘一頓,王紘自下了娘胎,還是第一次被人放倒在地,當下引為奇恥大辱,有心尋回這個場子來。只是他雖是紈褲,卻也知道大司馬萬萬招惹不得,因此只能暗暗使人探查,得便處就使使陰招打打悶棍,好歹要出了胸中這口惡氣才罷。天假其便,往大司馬府探查消息的線報來說,大司馬府有個門客在府中做出歹事,逃亡而出,聽形貌描述,正是甘斐模樣。這下王紘大快,如此就不必顧忌大司馬了,只可惜跑脫了他,不然自己尋府中私兵擒住那廝,自己一定要親手割下他的腦袋,然後再送還大司馬,既是報了自己的私仇,也能趁機向大司馬賣個好。

    王紘只知其一,不知其他,他不知道甘斐自逃亡而出的當晚又重回大司馬府,不僅替大司馬府除去一個隱伏極深的禍患,而因此得到大司馬的垂青器重。

    今晚王紘也只是恰巧路過,正好在酒肆窗格外看到甘斐,以他裝滿色慾和私心的腦子自然想不到何以被大司馬府追殺的罪徒會這樣大模大樣的在酒肆中豪飲暢談,只道上天垂幸,又把這仇人送到眼前,這一喜非同小可,甚至顧不上去看看與甘斐對飲的又是何人,當下急匆匆回府調集私兵,把這酒肆圍了個裡外三層。甘斐和韓離相談甚歡,壓根沒有注意外間情形,店中的食客店伙卻看的明白,深恐惹禍上身,早避了個乾淨。在確定軍兵齊至後,王紘這才現身而出,對著酒肆裡的甘斐大罵出聲,沒想到,甘斐竟毫不畏懼,大喇喇的迎上前來。

    「是你啊?嘿,這不是那晚上慫包軟蛋的胖小子嗎?我說胖小子啊,你比爺可胖多了,這一口一個胖漢的,不嫌寒磣?」甘斐壓根就沒把王紘和他身邊密密麻麻的軍士放在眼裡。

    「賊徒,還……還敢狂言!你在大司馬府犯事逃竄,當本公子不知麼?你……你……」王紘雖有眾多軍士壯膽,可看到甘斐一臉不屑的神情,竟氣的說話也結巴起來。

    「你你你什麼?想了那天的舊賬就明說,扯那麼多不相干的做甚?你管爺在大司馬府犯沒犯事呢?爺本來懶得理你,你倒撩撥起爺來了,信不信就算你喊這麼多人來,爺想揍你還是信手拈來?」

    甘斐話音一落,王紘只覺得身影一晃,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甘斐虯髯戟張的大臉出現在面前。

    王紘嚇的魂飛天外,斜身yu退,甘斐伸出右手,抓住王紘脖領,也不見如何使力,像拎小雞一般,單手把王紘肥胖的身軀提了起來,王紘雙足離地,更是驚的不住亂踢亂蹬,卻怎麼也掙脫不開。直到這時,那些軍兵才有反應,各舉兵刃,齊齊逼住甘斐,為頭的軍校生恐他傷了王紘,一迭聲的叱喝:「放下公子!快放下公子!」

    「我說什麼來著?」甘斐笑嘻嘻的湊近王紘,「人多未必管用的。」

    「你……你敢……」王紘沒想到對方出手這般迅疾,身邊這麼多軍士都被弄了措手不及,現在自己被對方擒在手中,又氣又怕,他臉上本來就敷了些粉,現在更是煞白煞白。

    「下次想嚇唬人,自己說話先別結巴。不然人沒嚇到,自己先給嚇個半死,這就不美了。」甘斐調侃道,毫不費力的提著王紘,將身子轉向兵刃齊齊指向自己的軍士們:「放下你們的兵刃,爺不喜歡被那麼多刀槍指著。」

    「你……你先放下公子!」軍校粗著嗓子吼道。

    「腦子不好!說這話時得看有沒有使對方顧忌的東西,很遺憾,這東西我有,而你們沒有。」甘斐將手中的王紘故意威嚇似的舉了舉,王紘嚇的如殺豬般嚎叫,「我數一二三,然後……要麼你們放下兵刃,要麼我把他頭衝下扔在地上。一……二……」

    「匡啷啷」兵刃丟滿一地,軍校如何再敢相強?

    「哈哈,其實我就嚇嚇他逗他玩呢,要是數到三你們不丟兵刃,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呢,我哪能真要了這胖小子的命去?」甘斐突然將王紘向軍士群裡一拋,軍士們一陣驚呼,紛紛伸手去接。

    王紘大駭,情知自己這胖大的身體砸在地上自己起碼得摔個半死,哪知道雙足先著了地,自己只是略一踉蹌,便被上前的軍士扶住。王紘自然不知這是甘斐摔脫他時用了巧勁,他只知自己的襠下衣褲在一驚之下已經濕透了。

    「拿……拿下!殺!」王紘再一次被羞辱,已經惱羞成怒,喊出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眾多軍士再次拾起刀槍,吆喊著要穿刺而上。

    「大司馬府信令在此,眾軍不可妄動!」韓離站在酒肆門前,右手高舉長劍,氣勢雍然。劍鞘上美玉雕作的螭虎之中一個醒目的「桓」字。

    桓大司馬威名赫赫,那些軍士更是從韓離的衣袍裝束上認出他是大司馬幕府高士的穿著,豈敢造次?各自舉著兵刃,瞠目以對,不知進退。

    甘斐無所謂的聳聳肩:「唉,尊君非要出來自報家門,這下又瞧不成熱鬧了。」

    韓離淡淡看了甘斐一眼,他知道甘斐是遊俠性情,對王紘的這番舉動與其說是嫉惡如仇的懲戒還不如說是百無聊賴的一次對惡徒的取笑戲謔。可是王紘畢竟是大士族的子侄,若是再不知輕重的這般羞辱他,只怕把事情鬧大,雖說桓大司馬的權勢不懼北海王家,可畢竟會因此造成那些士族攻訐桓氏一族的口實。那些早對桓大司馬如芒在背的世家大族可不管甘斐是不是真是大司馬幕下,只會借題發揮,說大司馬放任門下惡客欺辱世家良士子弟,清議言評在廟堂之間將對大司馬不利,因此韓離及時的離座現身,阻止了甘斐繼續鬧下去。

    王紘也認出了韓離,這不就是除夕之夜帶著那漂亮女人的玄袍男子麼。當時那呂通一再勸誡,說他是大司馬府門下第一劍客,招惹不起。看他在門口這淵渟嶽峙的一站,果然非同小可。不過看形貌比那日又稍有不同,臉上幾時多出這條長長的疤痕來?看起來猶覺得觸目驚心。王紘忽一轉念,嗯?那胖漢不是在大司馬府犯了事麼?怎麼還有大司馬府的第一劍客回護於他?

    「王公子,你也聽說這位壯士曾觸大司馬府戒令之事麼?所以今日一見,有心為大司馬擒返罪徒,這是一片公忠體仁之心,韓某拜謝。不過王公子未知詳情,此位甘壯士用的是苦肉之計,只為追查建康城中的鮮卑細作,如今大功已成,大司馬因此也對他好生敬重,今日王公子所為,可實在是誤會了。」韓離只從王紘的片言隻語中就推曉大概,為免甘斐與他結怨太深,便用這番顧全雙方顏面的話語給王紘一個台階下。

    王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沒想好如何應對,心中只是反覆思忖:「這胖漢……這胖漢……我與他定不干休!」。還是那軍校對韓離躬身抱拳:「原來都是誤會,所幸未鑄下大錯,得罪得罪。」對眾軍士使個眼色,對方言語間已經給了眾人一個體面收場的機會,他們又如何聽不出?幾個軍士勸解著擁著兀自有些迷混的王紘走開,而在軍校的指令下,剩餘的眾多軍士也重列陣形,收兵而去。

    「請代向王太保問安致好。」韓離不失禮節,遙遙躬身揖手。

    顯然這次出動軍兵的糾紛鬧的動靜不小,遠遠的全是人在駐足圍觀,看到軍士列隊撤走,圍觀者喧喧嚷嚷,也都零落四散。

    看著軍士遠去的隊列,甘斐笑道:「我是不是給你們惹麻煩了?」

    「麻煩說不上,不過京師之間,各家大族的勢力盤根錯節,行事要加倍的謹慎。很多事情,不是你僅僅有實力就能解決的。」這一鬧,韓離也覺得前番的酒意散去不少。

    「哈哈,我就是最頭疼這些錯綜複雜的千頭萬緒。反正明天你們隨軍出了建康,我呢,把那個小妖怪解決了也就離開這天子腳下啦。」

    正說話間,遠遠的有人在招呼:「師兄。」

    甘斐循聲看去,只見董瑤拉著姬堯正對自己招手,莫羽媚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而有個身材乾瘦,唇上一抹髭鬚的華服男子站在一邊,卻不正是中書侍郎董璋?

    看來小師妹的省親晚宴結束了,甘斐嘿嘿笑了笑,抬步走了過去,跐溜一聲,酒肆裡的無食倒跑的快,先一步趕到董瑤和姬堯身邊,搖頭擺尾的要他們撫摸。

    「都看見了,還是那晚上的舊事?要不是驚隼出來,我看你可怎麼收場。」莫羽媚目光盈盈的迎向走來的甘斐。

    甘斐做了個不以為意的表情:「我才不怕呢,就那胖公子和那些個軍丁,奈何我不得。」

    莫羽媚沒再說話,輕輕將身子挨近甘斐,大大方方的拉住了甘斐的手,報以嫣然一笑。

    「小師妹,小師弟,吃的好不好?」也就是乾家的大食量第一句就問這話。

    董瑤噗嗤一聲:「吃的可好呢,哥哥見了我,歡喜的跟什麼似的,特地吩咐庖廚都做的我愛吃的菜餚呢。」

    董璋的笑容多少有些巴結,上前拱手:「甘壯士,又見面了。鄙人不知甘壯士和莫姑娘竟和舍妹有這般淵源,若是當時得知,無論如何也要相請拜謝對舍妹的賜惠之情。」

    董璋在聽說董瑤來府的時候,先是極為意外,再看到與妹子同行的竟是大司馬府的那個美艷劍客,更是驚詫。等仔細看妹子的穿著時,則幾乎訝異的連下巴都掉了下來。妹子怎麼也是一方大族的千金之體,可現在穿著粗麻褐衣,還是這般不倫不類有失儀範的短裙樣式,身後背著一柄長劍,甚至還和府中下人的子嗣以師姐弟相稱,這……這成何體統?

    董璋在年裡接到家中來信,得知了本莊遭逢祁山盜之事,所幸得高人搭救,全莊得以保全。也知道小妹中了祁山盜餘黨的迷毒,被高人帶去棲梧山莊醫治,二弟董琥已經動身前往棲梧山莊要去接回妹妹了,卻怎麼小妹會突然出現在京師自己的府上?而且雖穿著鄙陋粗疏,但神采奕奕,精神健旺大異平常。至於竟和大司馬府的紅人同道而行還交誼甚篤,就更是意想不到了。

    董瑤給董璋的理由省去了修習降妖伏魔的一節,只說得臨昌負劍士池棠相救,投入其門派,專心練武學劍,讓董璋也給家裡去信,只說不必掛念。恰好同門的師兄甘斐與大司馬府的劍客也是至交,所以,自己才和大司馬府扯上了關係。

    無論董璋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小妹董瑤這短短一個多月的際遇之奇,不過對於小妹和當朝大司馬府有了交往還是心中暗喜的。董家雖是士族,然地處邊隅,一直及不上京師眾多望族名門的權勢,父親董邵也因此費盡心力,先讓他娶了穎川庾家的小姐,也有心讓他小妹嫁入北海王家,全為了提高竟陵董家的聲望;現在小妹和大司馬府有了牽及,未始不能成為自己在朝中的進身之階。

    尤其,這位和小妹相交甚篤的美艷劍客還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董璋就更著意接納了,連帶著,那個隨小妹同來的,那個據說是府中下人子嗣的小娃娃,董璋也表現出竭誠款待的熱情,並在家宴之後,非要相送出府。

    韓離和甘斐飲酒的酒肆就離韓府不遠,也是甘斐想著就近方便的意思,結果,就看到了北海王家的三公子前來攪鬧之事,王紘大丟顏面,董璋遠遠看著,為免相見尷尬,便只縮在暗影中不出,只等王紘被軍兵扶走而去,才讓小妹去招呼。

    更使他在意的,是那個玄袍長襟的疤面劍客,聽說他就是大司馬門下第一劍客,雖無官爵品級,可卻是桓大司馬的最心腹之人。

    因此,董璋對甘斐見禮之後,又忙不迭的迎上那後趕來的韓離,深深一躬:「鄙人董璋,久聞韓大劍客大名,今日一見,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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