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二人已經將屍體都堆成了一堆,慧光道:「師弟,咱們到後院尋些柴草和菜油,將柴草堆在庭院和屋子裡,再澆上菜油,放上一把火,將整個宅子燒成灰,了事。」慧明道:「師父告訴咱們還要再細細的搜一遍的。」慧光笑道:「還有什麼可搜的,師父的水靈蜂都沒查出來什麼寶貝,我們又能找到什麼!只把陳家的這些珠寶銀子拿回寺中交差便可。」慧明嘿嘿一笑道:「師兄,這陳家的銀子可真不少,咱們幹了這苦差事,多少也要撈些好處吧!」慧光臉一板,說道:「師弟,這可不成,這些銀子珠寶,師父可都過了眼的。師父的心是很細的,咱們要是私吞了,師父定會發現,到時候,嘿嘿,咱們可有苦頭吃了。」慧明訕笑道:「那也是,還是聽師兄的。」兩人說著向後院走去。慧明邊走,還在嘮叨著「咱們到後院再找找,看有沒有還沒發現的銀子。」
兩人走後,從不遠處一個小屋的茅草頂中鑽出一個腦袋來,正是陳浩然。陳浩然跳到地上,心中暗道:「娘大聲說,那個惡僧的蜂子怕廁所糞池之類污穢的地方,這話是跟我說的,我躲在茅房裡,果然蜂子找不到。」陳浩然仔細的聽了聽,前院確實無人了,於是躡手躡腳的走到前院。只見家中所有人的屍體都被堆成了一堆,有平時和自己調笑過的丫環,有和自己下棋吹牛的管家下人,也有常在自己左右的小廝,如今都變成了冰冷冷的屍體。而自己父親的屍體則被壓在了下面,看都看不到。陳浩然知道自己若是挪動了屍體,定會被那兩個和尚發現,所以只好站在屍堆之前,默默的流淚。過了好一會兒,後院隱隱傳來腳步聲。陳浩然擦乾眼淚,轉身走出了院子。
陳浩然怕躲在城中,被惡僧的同夥認出,便趕早出了城門。又不敢在大路上行走,怕正好與惡僧一夥人相遇,只好躲到荒山之中藏了一天,在荒山中摘些野果,偷些玉米烤熟了充飢。到了晚上,陳浩然摘下脖子上的鏡子,輕輕摩挲著,心想:「母親說,這東西是個寶貝,惡僧就是為了它,才害死父親,抓走母親的,這鏡子一定要藏好。」於是,把鏡子放到懷裡,貼肉藏好。陳浩然又心想:「母親被惡僧捉走了,當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救出母親。聽那兩個和尚說,惡僧去了峨眉山參加觀禮。看來自己也只好去一趟峨眉山了,看趁亂能不能救出母親。如果等到惡僧回到金山寺,那自己救出母親的希望就更加的渺茫了。」
陳浩然想到那惡僧法術高強,手下眾多,而自己卻只不過是個孩子,還是孤零零的。又想起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時其樂融融的景象,眼圈禁不住紅了,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著轉,可是,馬上又在心中說道:「不哭,不哭,我已經十四歲了,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男子漢是寧可流血也不流淚的。」想到這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眼淚忍了回去。陳浩然又想:「那惡僧雖然厲害,可是他在明處,自己卻在暗處,救出母親的希望還是有的。」想到這裡,陳浩然抽出短劍,在地上寫下「金山寺法海」五個字,然後舉劍在這五個字上一頓亂砍。隨即,踩滅火堆,下山而去。
到了山下的市鎮之中,陳浩然找到一家客棧,要了一份飯食。一邊吃一邊向店小二打聽去峨眉山的路程,不打聽則已,這一打聽,從來沒出過遠門的陳浩然大吃了一驚。這峨眉山位置處於蜀地之中,距這裡有千里之遙。騎上快馬也要跑上十幾天,坐馬車更要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而買馬僱車至少需要二百兩銀子。陳浩然摸摸自己的兜裡,只有劉半仙的那柄短劍和戲弄劉半仙的那十兩銀子。
陳浩然心中暗暗犯愁,心想:「自己這十兩銀子,連一路上的飯錢都不夠用,更不要說買馬僱車了。難道要自己討飯過去嗎!即使自己討飯過去,時間上也趕不上了。」陳浩然正在發愁的時候,客棧院子裡傳來一陣人聲馬嘶的喧鬧聲。陳浩然從窗子向外望去,只見十多個人騎著馬,趕著兩輛馬車,走進客棧。這些人安排好車輛馬匹之後,走進大堂,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他牽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秀麗女孩,其餘的都是二三十歲的漢子。
這些人圍到一張桌子旁邊,團團坐定,要了酒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說道:「叔叔,咱們這次去峨眉山大約多久才能回來?」陳浩然一聽到峨眉兩個字,心中一震,把一隻手臂支在面頰上,閉上眼睛,裝出瞌睡的樣子。那老者用目光在大堂中一掃,見別無他人,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在打瞌睡,也就不以為意,說道:「咱們這一去,少則兩個月,多則三個月,也許四個月。」看到周圍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疑問的表情,那老者接著說道:「這就看靈兒的運氣了,如果運氣好的話,被峨眉掌門相中,做了峨眉派的記名弟子。咱們自然要多留幾日,為靈兒上下打點一番。如果咱們運氣不好,還如前幾年一般,嘿嘿……」那老者沒有說下去,但是,周圍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問道:「叔叔,咱們蘇杭一帶的修真大派也有好幾個,為什麼非要靈兒妹妹千里迢迢的到峨眉派去尋找機會?」這老者歎了一口氣,說道:「阿康,咱們靈獸山莊的境況你是知道的,這些年日漸式微,連個像樣的法器都拿不出來,更別提靈獸了。近幾十年都沒有一個人能築基成功,修真界的大門派都不把咱們放在眼裡,每年咱們去給人家送禮物,可人家連看都不看,就給咱們退回來。」說道這裡,七八個人一起歎息起來。
阿康又道:「叔叔,咱們到峨眉派,靈兒機會就能大了嗎?」老者道:「是啊!咱們跟峨眉派不是多了那一層關係嗎!」阿康道:「是因為姑nǎi的原因麼?」老者點頭道:「百十年前,我的一個姑姑被當時的峨眉掌門相中,成為峨眉派的弟子,我的這位姑姑不但被傳授了一身的好法術,還結丹成功。那時,是我們靈獸山莊最風光的時候,姑姑賞賜給我們山莊的法寶和仙丹非常多,我有數位堂兄都是在那時候築基成功的。可是好景不長,這位前輩在與邪道的爭鬥中仙逝了。從此我們山莊就一落千丈,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我的這位姑姑算起來還是現在峨眉掌門絕情師太的師姐呢!」開始的那個年輕人又道:「我們有這層關係,那靈兒的希望豈不是大增了嗎!」那個老者搖了搖頭,歎息道:「阿寧,你還年輕,不知道這修真界有多麼勢利。咱們這樣的門派,一無後盾,二無實力,有誰理會。這次峨眉派選聖女,各大門派都有請柬,可咱們連請柬都沒有一張,咱們是不請自到啊!」
阿康道:「叔叔不要灰心,每年我們到峨眉派送禮,峨眉派招待的禮數還是很周全的,尤其是去年,絕情師太還親自接見了我們,和顏悅色的說了好一陣子話呢!」那老者道:「好生接待是一回事,選弟子又是一回事。現在修真大派選弟子都需要推薦人,以防止有邪魔妖類混入其中。咱們上那裡去找推薦人,只不過仗著老關係,拼了家底去送禮,再仗著咱們靈兒俊秀可人,也許就能博得師太的歡心,也未可知。」說完用手輕輕的撫摸旁邊那小女孩的頭,那個小女孩抬起頭,閃著大眼睛,脆聲道:「叔叔,我會努力的。」
眾人都心情不好,只是悶聲的喝著酒。那個小女孩眨眨眼睛,說道:「叔叔,峨眉派選聖女是怎麼一回事呢?」那老者喝了一口酒說道:「選聖女麼,這是他們峨眉派的規矩。因為峨眉派雖然是佛門修真,但是女弟子之中也有出家和俗家之分。一般都是出家的弟子來繼承掌門的衣缽。可是,有時俗家的女弟子中也有特別靈秀的人才,被掌門人選中,作為下一任掌門人。這時,這個女子就是被選中的聖女,雖然她不出家,可是要終生保持貞節,禮奉佛祖。實際上選聖女就是宣佈下一任掌門人的儀式。」靈兒點頭道:「我要是能進入峨眉派,一定努力,也當上聖女。」阿康笑道:「靈兒妹妹要是當上了聖女,就不能談戀愛,找老公了,那可怎麼辦?」靈兒臉上一紅,不再說話。
這時,從樓上傳來一陣吵嚷聲,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你催什麼催,本道爺還會差你幾日的房飯錢。」只聽得店小二道:「本店小本經營,向來不賒欠的。」陳浩然聽得那蒼老的聲音甚是耳熟,正在疑惑,只見店小二揪扯著一個老道從樓上走了下來,這老道正是前日被陳浩然母子趕出杭州城的劉富農劉半仙。只聽劉半仙怒罵道;「你們就是狗眼看人低,見你家道爺穿的破些,就跟防賊似的,你不知你家道爺的銀錢夠活埋你的。」那店小二冷笑道:「概不賒欠是本店的規矩,道爺還是先拿出銀子來再說話。」劉半仙臉漲得通紅卻拿不出銀子來。
看著劉半仙和店小二爭執,一個主意突然出現在陳浩然的心頭,陳浩然略微想了一想,便立刻下定了決心。只見他「呼」的站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豈有此理!」大堂之中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將目光都射到了他的身上。陳浩然大步的向劉半仙和店小二走去,劉半仙見到陳浩然,好像見到鬼一般,嚇得臉都白了,指著陳浩然的手指不斷的發抖,顫聲道:「你……你……」
陳浩然走到店小二跟前,將十兩銀子,「噹」的一聲摔在櫃檯上,喝道:「我們茅山派的神仙,豈會差你們凡人的區區幾兩銀錢,這十兩銀子夠不夠?」店小二連忙道:「夠了,只要一半就夠了」陳浩然手一揮道:「再上些好酒好菜,多餘的,做你的小費了。」店小二見錢眼開,眉開眼笑的連聲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店小二拿著錢去了。陳浩然突然拜在劉半仙的腳下,道:「師兄,我在這裡可是苦等你好久了。」劉半仙一時間手足無措,驚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