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應了我剛才說的了,雖然你信仰馬列主義,可馬列主義只是對人類社會的發展方向做出了正確的解釋,可是作為一種信仰,卻不是怎麼合適。我們儒家思想對社會的種種關係,在《論語》中,通過孔子的言傳身教、對某事兒某人的行為做出評價,對事兒該怎麼辦,比如君臣、父子、夫婦、朋友等等這些複雜的社會關係該怎麼處置,都做出了解釋,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做出了規定。就是《聖經》,也是通過一個個的小故事,對人類的行為規範做出了要求。馬列呢,沒有對這些關係怎麼處理作出解釋,只是指明了人類的發展方向。你說你找不到活著的意義,那是因為你缺乏信仰。就是,我前面說的第一層次的人,他們也是有信仰的,那就是一切為了生存。你呢介於沒信仰和有信仰之間,不跟那些追求做官的人一樣,目的是為了做更大的官。也不跟那些追求金錢的人一樣,目的是為了掙更多的錢。他們呢,只要官做大了,錢掙多了,就覺得有意義了。你呢,雖然身在官場,卻想著人生的意義,所以你覺得痛苦。其實,我們中華民族的信仰的根兒在哪兒?就是儒家學說。當然,儒家學說中的那些糟粕,所謂的糟粕,我認為是不適應時代發展需要的那些東西,就是那些現在認為是糟粕的東西,在那個時代也是對的,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些被我們認定成愚忠愚孝的理論,不僅在那個時代是合理的,就是現在,把『君君臣臣』改成『熱愛祖國』,而不是忠於皇帝,不也行嗎?把『父父子子』解釋為孝敬老人不也行嗎?」
「按照你說哩,把儒家學說重新解釋一下,還可以作為我們中華民族哩信仰?」
「糟粕當然不能要,比如一夫多妻制等這些東西,不能復活。儒家學說早就進化到我們中華民族的血液中去了,是我們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了,甚至都成為我們中華民族遺傳密碼DNA的一部分了。其實,孔子的好多言論並不是經過那些一代又一代的儒學家、理學家所解釋的那樣的,比如好多人都認為儒家提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孔子的本意,其實不然,我認為孔子是提倡自由戀愛的,孔子本身就是父母自由戀愛的產物,在他編纂的《詩經》第一篇,就是《關雎》,就是愛情詩。儒家思想之所以越來越僵化,那是跟我們國家的發展歷史密切相關的,從漢朝到唐朝,我們國家都是開放的,漢朝不就有司馬相如、卓文君自由戀愛的事兒嗎?只是到了宋朝,封建社會開始走下坡路時候,統治者們敏銳地發現,人們的思想越來越自由了,自由到危及到他們統治的基礎了,他們就不斷對儒家學說重新做出了解釋,就出現了朱熹等,為了迎合最高統治者的需要,為了鞏固封建王朝的統治,把儒家學說進一步進行僵化的解說。到了明朝,資本主義開始萌芽了,統治者更加害怕了,就開始出台什麼『三從四德』等,企圖叫人們遵從這些東西,可是人們都不是那麼容易愚弄的,你看《金瓶梅》裡的那些追求個人幸福的女性,就完全不遵從什麼『三從四德』之類的東西。到了清朝,統治者想更加禁錮人們的思想,甚至出現了文字獄,儒家學說也更加僵化。到了『五·四』時期,我們出現了反封建思潮,也不過是魯迅提倡的『拿來主義』,吸取精華,去除糟粕,對儒家思想裡的那些精華部分也沒有全盤否定。我們中華民族徹底和儒家思想決裂,徹底企圖把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拋棄,就是文化大革命。不僅在理論上對儒家思想進行了全盤否定,而且從行動上叫人們演示我們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是怎麼樣消失的,批鬥、內訌,顛倒黑白,文革過後,人們才知道世間真的沒有神,就不怕什麼因果報應了,你活著時候盡可以壞事做盡,死了,也沒有什麼陰間的審判。孔老二的思想也不要了,我們應該信仰什麼?信仰馬列?可以。可是我們日常的行為規範該怎麼辦呢?歐洲從封建社會進入資本主義社會時候,時代進步了,可是那些思想家們也沒有完全拋棄聖經,只是對聖經做了與時俱進的解釋,那些精華的東西,仍然為後來人所接受。意大利的文藝復興也是從古希臘的精神中找到了依據,才開始了文藝復興的,西方人對於他們祖先的東西並沒有像我們一樣,完全拋棄,而是有選擇的吸收。我們進入八十年代開始,重視了經濟建設,在精神建設方面,只是提了一些空洞的口號。所以,我們的信仰出現了動搖,直到現在,我們中國的好多人,都沒有什麼信仰,於是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的,開始盛行,我們失去了信仰,好多人找不到人生的意義,正像你感覺不到工作的意義一樣。一個民族沒有了信仰,也就沒有了主心骨,就變成了一個不堪一擊的民族,那是一個很可怕的事兒,也給那些歪門邪道思想的乘機侵入提供了溫床。還給那些妄圖從思想上入侵我們的美國等這些世界強國提供了可乘之機,一個民族的滅亡不是遭受多大的侵略,遭受多大的災難,而是你的民族性的保留上。你看從一八四ま年開始的鴉片戰爭,我們經歷了八國聯軍聯合入侵,日本的八年入侵,到一九四九年,整整動盪不安了一百多年,我們中華民族都沒有滅亡,為什麼?就是我們民族優秀的、傳統的、精華的東西始終存在絕大多數中國人的心中,沒有被外來的那些文化所侵吞,所以一直屹立不倒。我們文化遭到破壞最大的時期是文化大革命,我們以為我們的力量很強大,不僅能夠打勝仗,還能把人們的腦筋給轉過來,自以為是,把我們的思想給搞亂了,就是『五四』時候,那些新文化運動的領導者們也沒有說對我們的文化傳統統統拋棄。文革就不一樣了,企圖把幾千年來深種在中華民族頭腦中的那些觀念統統洗掉,然後重新植入全新的唯物主義學說。我說唯物主義學說可以作為社會歷史發展方向的指導學說,可不能作為一個人的行為準則。我們的行為準則,還是得順從我們的傳統,把經過改造的儒家學說光明正大地重新植入我們得生活中。文化大革命企圖全面推翻孔家店的瘋狂行動,到了最後怎麼樣呢?只是引起了思想上更多的混亂。你看,孔子在世界上都很有名,估計在外國人心中,孔子和耶穌的地位是一樣的。咱們中國呢?你從**廣場上孔子銅像裝了又挪走,就知道我們中國人對孔子有多糾結了!歷史上,元朝、清朝,甚至包括歷史上偏居一隅的疆域小一點的少數民族政權,不都是被我們以漢族為主的中華民族創造的光輝燦爛的文化所征服、所同化,最後成了我們中華民族的一個組成部分了嗎?一個民族真正滅亡的標誌不是領土被侵佔,而是失去了民族性,沒有了本民族的文化。所以美國這些國家一直想從思想上入侵我們。世界歷史上曾經的四大文明古國,我們是僅存的碩果,那些古國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文化斷了,被外族同化了,所以消失了。所以我想,我們中華名族的信仰還是應該以儒家的那些傳統的精華思想為基礎,重塑我們的信仰,正如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一樣,我們國家要有重塑起有中國特色的信仰,叫每個人都找到自己在社會中應有的位置,發揮每個人應有的作用,而不是感到迷茫,找不到人生的意義。我們這一代,可以引用海明威的一句話來形容,叫做『我們是迷茫的一代』。」
「你說哩不是完全木有道理,就是需要很長哩過程。假如我們每個人都有了正確信仰,干每一件工作時候,你都知道為啥要這樣做,也是好哩。」
「是呀。假如你知道你在政府工作的目的是為了幹出政績,而不是為了當更大的官兒、貪污更多的錢,而是為了幹出政績,青史留名,你的人生就會更有意義。」
「青史留名都是大官兒們哩事兒,我哩目的是做點兒讓自己人生變得有意義哩事兒。」
「但願你如願以償。」
銀冬天河的水清得連一絲的雜質都沒有,河底發黃的水藻纏繞在石頭上,隨著水的流動左右擺動著。那些魚兒也怕冷,不知道藏在哪些石縫裡面,偶爾一半條小魚游了出來,靜靜地浮在水中,一動不動。
郭黎光笑道:「哥,小時候咱村子裡的小孩子就你捉魚技術最高,就是河上結了冰,你也要把冰面砸開去摸魚。今兒個摸不摸?」
郭黎明指了指漲起的肚子,說:「現在連彎腰都是問題了,還摸啥魚?那時候摸魚純粹是為了玩,捉回家哩魚吃過幾回?還不都是喂扁嘴了?現在哪兒還有閒心哩!」
郭黎光說:「是呀,我們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多好!現在呢,整天不是為工作所累,就是為別的什麼所困,我們要是長不大,一輩子不走出郭家莊,一輩子生活在郭家莊,一輩子跟誰也不打交道,該多好!」
郭黎明笑道:「黎光,你又說起這些了,人是群居動物,獨居或者與世隔絕都是不好的。好了,白想恁多了,你啥時候走?」
郭黎光說:「沒事兒,過了破五再走,咱媽沒了,咱奶都一百歲了,咱爹也六十了,得多陪他們兩天。你看咱奶也是出身地主家庭,心態多好,能幹動活兒了就干,不能幹動了,就歇息。實際上,什麼活兒也不幹,咱也應該好好孝順她。可我有時候想想,或許就是她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心裡有所牽掛,才活到一百歲,如果什麼活兒也不幹,或許身體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了。」
郭黎明說:「我明天上完墳就走。我得上領導家裡坐坐,到你嫂子家停兩天。」
兩人在銀河裡不知不覺玩到了吃飯時候,才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