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不停地在報導機構改革的事兒，這在梓圩政府工作人員中間引起了陣陣騷動。聽說機構改革的目的是精簡機構，精簡機構就得走人，誰走誰不走，每個人心裡都沒底兒。
郭黎明跟杜芳華說：「改革了，不知道咋改。」
杜芳華說：「管它咋改，到時候叫走就走。」
郭黎明笑道：「我也是這樣兒想。要走趁年輕快走，再停幾年走，都老了，去外面打工也沒人要了。趁年輕，說不定還能闖出個億萬富翁哩！」
杜芳華笑起來：「你趕緊出去，闖個富翁我看看。上班前，我也在外頭打過幾年工，外面不是恁好混。」
郭黎明笑道：「我就不信。」
杜芳華說：「你是一畢業就到了鄉政府工作，不知道打工的辛苦。知道了，就不會這麼想了。我打工的那個公司，科長是個色鬼，不停地給我暗示，言下之意，只要我答應，就給我加薪，我受不了，就回來了。誰知道，沒幾天，有個親戚幫著我，還安排了工作。」
郭黎明笑道：「就是不知道咋改，到現在，方案還木有出台。」
杜芳華笑著說：「你不是去留都無所謂嗎？想恁多幹啥。」
郭黎明笑道：「也是，不想他了。老家人都想著出來工作就是個幹部，叫攆回家臉上不好看。」
杜芳華說：「回家也許是一個全新開始，也許就會有一個不同的結局。我想，你要出去，肯定會比擱政府工作成績大。」
郭黎明笑道：「咱倆一塊兒出去吧？」
杜芳華笑道：「我可不想出去！」
方案很快下來了，說得很模糊，只說根據梓圩鎮的人口和鎮情，應該留八十人。自收自支、非財政供給人員在清退表中排在第一序列。至於怎麼清退，由鎮政府自己制定方案。楊弈清一算，財政供給人員共七十多個，一個不用清退，任務主要是自收自支人員，絕大部分的自收自支人願意要回家，由於職數限制，只能留下幾個。
楊弈清召開了多次班子會，最終敲定了方案。梓圩鎮需要清退二十八人。大體是百分制：同志們演講，全體人員打分，占40分；黨政班子成員打分，占40分；剩餘20分，根據平時工作表現打分，主要依據是得獎情況，獲得中央、省、市、縣、鎮獎勵的，一個獎分別加5、4、3、2、1分，20分加滿為止。
方案一出，自收自支的人慌了。原本想在政府先上幾年班，遇著機會轉正，可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回家。最最慌的是張金銀。張金銀給女兒張柏裊也辦到政府成了臨時工，一直沒上班。這樣一來，張金銀、楊如花、張紅衛、張柏裊都成了回家的對象。方案宣佈的當晚，張金銀就守在楊弈清在縣城的家的路旁，見楊弈清進了屋，環顧四周沒見人，也敲門進了屋，口袋裝著五千塊錢，哭喪著臉說：「楊書記，你得救救我全家呀，我們都要回家了。」
楊弈清忍著笑說：「你咋知道你會回家？」
張金銀說：「我平時工作得罪好多人，你叫投票決定，我咋行？」
楊弈清說：「木事兒，還有平時工作表現哩。你工作棒，獎狀多，是你哩優勢。」
張金銀說：「獎狀占哩分數太少了，我怕不行。我轉正哩事兒，烏省長早說過幫忙，我想著木事兒，誰知道說來就來。」
楊弈清說：「你趕緊找烏省長幫忙轉正是正事兒。有烏省長在那兒站著，你怕啥？」
張金銀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楊弈清看來也吃烏省長這壺酒，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信封，笑道：「那全靠你招呼了。這是我一點兒心意，你收下。」
楊弈清說：「張站長，這就是你不對了，不興這號勁兒，這是違紀哩。」
張金銀忙說：「不不，這算啥。我走了。」急忙往外走去。
楊弈清在身後說：「你不拿走，到政府我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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