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收家的包耕地上種上了桑樹,種不成糧食了,卻從白書記造地工作中得到啟發,到自家的坡上,開墾起荒地來,種花生、玉米、板栗、杜仲,一年多多少少也為家裡創造些收入。郭世收也不是很喜歡幹農活,也不希望自己的後代仍然幹農活。郭世收看得出自己的幾個兒女中,郭黎明和郭黎光都很聰明,大有跳出農村的勢頭,對兩人抱著很大的期望,在幹農活的事兒上,不想叫閨女受罪,就故意磨郭黎明,叫他知道幹農活的苦,激勵他好好學習,跳出農門。
郭黎明從小喜歡養蠶,山上人多,邊拾蠶邊和小夥伴們玩,不喜歡到地裡幹農活,郭世收偏偏經常讓他幹活。五月麥熟的季節,麥田里金黃色的麥浪滾滾,催著人們下地收割,郭黎明這時就希望著趕緊上學,到了週六,希望老師說不過星期,那樣就不割麥了。可是學校教師們好多都是代課的,戶口是農業的,到了割麥時候,學校往往放一周麥假,學生們不僅幫著老師家割麥,割完後還得回家幹活。郭世收早晨不到三點就把郭黎明姊妹幾個喊起來,上地裡割麥。薛氏也早早起床給一家人做飯,一家人聽見薛氏站在村口喊回家吃飯的聲音,慌裡慌張回家吃完飯,急急忙忙上地割麥。毒辣辣的太陽曬著人們的脊背,郭黎明最愛出汗,汗出得蜇眼,一邊擦汗,一邊站起身來,看看割到頭沒有,那滾滾的麥浪好像無邊無際的大海,總是到不了頭。有時郭黎明就割一行,快速割到地頭,郭世收就笑著說郭黎明是在挖洞。割完後,小孩子們幫著捆麥,大人用挑子把麥捆兒挑到場裡,遇上好天,先攤到場裡曬,曬乾了,放掛鞭,再把牛套上石磙碾麥子。後來餵牛的人家少了,就有人買了打麥機,幾家合夥打麥,一人負責掌握機器開關,一人負責抱麥捆兒,一人負責往打麥機裡賽麥捆兒,一人負責把打出的麥子往一邊兒撂,打完麥子弄得一鼻子都是灰,這時候,郭世收就給人說:「讓他幹幹活,受受罪,就知道好好上學了!」好不容易麥天過去了,過了個把月,套種在玉米地裡的綠豆又長熟了,該摘了,摘豆就是郭黎明姊妹幾個的活。那時正是三伏天,玉米地裡又悶又熱,脫了衣服吧,玉米葉子邊上很多的鋸齒一樣的小絨毛,扎的人渾身又癢又疼。每到這個時候,郭黎明就下決心要好好學習,發誓自己以後絕不會在家種地受罪。
改革的春風吹遍了大地,深山層遮的郭家莊也擋不住。田青雲發現自己經常賣絲的極其紅火的外貿站,蠶絲也不收了,經常打交道的收絲員、整天滿面紅光、笑容滿面的杜老大也沒事兒可幹,回家領著一班兒泥瓦匠到處給人家蓋起了房子。村裡喂蠶的家少了起來,最後只剩下郭世凡和郭世收家在喂,兩家喂的蠶不夠山上的布谷鳥、獾子打牙祭,也就不餵了,山上櫟樹過了幾年長成了森林,養蠶在郭家莊來說,似乎應該寫進歷史了。
田青雲從一次趕會開始,思想發生了轉變。那時梓圩鄉傳統的春季物資交流大會。田青雲的二妹子田青雨自己在梓圩街上開了個賣衣服的小店,剩了好多的貨底,賣不出去,就拿到物資交流大會上,放在一個竹床上面,會沒結束就賣完了,又把店裡的新款式拿到會上遭到人們的瘋搶,有些人還渾水摸魚,順手牽羊偷走一些,田青雨沒法,捎信給田青雲讓她到會上幫忙賣衣服。田青雲姊妹間的感情極好,接到信,立即騎上車子到會上,幫妹子看攤兒,會中間衣服賣完了,妹子忙忙到批發市場又進了一些。到會結束,妹子說整整賺了五千多塊錢。這下,田青雲的心動了,想自己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站在鍋台邊兒打絲,也不過掙個千兒八百的,這幾天功夫就掙了五千多塊!回家後,就跟郭世收商量在家開個賣衣服的小店,郭世收沒做過生意,有點兒嫌不好意思,說:「現在人們都不在家裡買衣服,都是上街買哩,你弄個小店,恐怕生意不好做。」
田青雲說:「你怕木人買咱哩衣服也對,我上街上學學縫紉,咱開個做衣裳店,邊賣布,邊做衣裳,捎帶著再進點兒貨,賣點兒衣裳。孩兒們都長大了,上學、蓋房子,用錢哩地方多著呢,蠶喂不成,絲打不成,就種那點兒地,夠啥?不想門兒掙點錢,咋過?」
郭世收知道妻子說得有理,妻子能掙錢,可在孩兒們吃穿上,總要跟別人家的孩子們分個高低,不叫自己的娃兒們在吃穿上丟人,干的雖多,卻沒有攢多少錢。想到這兒,點頭同意了。田青雲開始上街學習縫紉技術,加上原有的功底,不到兩個月就學會了。過了銀河,在臨公路邊租賃了兩間房子,進了些布匹、衣服,掛起了「青雲縫紉店」的牌子,做起了衣服生意。
田青雲的手很巧,做的衣服式樣很新穎,市面上剛流行起來的款式,田青雲細看幾遍就會做了,不過也有一半件給人家做壞的。住在郭家莊的小姑娘甄珍就要求做一件帶著泡泡袖的短袖,田青雲做的泡泡袖沒有泡泡,只有幾個鼓不起來的褶皺,甄珍就要求田青雲照價賠償料子錢,田青雲說:「不是我做哩不好,是你哩衣裳料子不好,給別人做哩都能鼓起來,你哩料子質量太壞,鼓不起來。」
甄家是郭家莊的小戶人家,田青雲並不是欺軟怕硬的人,沒有欺負甄珍的意思,甄珍家裡窮,好不容易攢錢買了一塊布,想做一件正流行的泡泡袖上衣,卻沒理想,想著想著,哭起來了。田青雲知道甄珍的二哥甄楠跟郭黎明是同班同學,大哥甄佳跟郭世勁家的老二郭黎勵同班同學,家裡很窮,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多虧甄佳的一個上著班的姑父家的救助,才得以繼續學業。甄佳很爭氣,學習一直不錯,老師們都說甄佳考上大學沒有問題,郭黎勵也說肯定能考上大學。姑父許諾說只要甄佳考得上大學,學習期間費用全包,甄佳自是更加用功。甄楠學習卻不行,整天這兒溜溜,那兒逛逛,不正經學習,愛吃愛穿,據郭黎明回家給田青雲說的,甄楠還不停偷同學們的東西,弄得同學們都很厭惡他,有一次家裡給他買了條新褲頭,中午洗過澡後,居然穿在了褲子外面,被老師訓了一頓,只得上廁所裡脫下來換了。田青雲雖知道這些難處,但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縫紉技術不好,只說:「你要是說你木錢買好料子,我掏錢給你買一塊兒,你說我給你做壞了,叫我賠,那不行。」小姑娘家裡雖窮,卻是不願意接受施捨的,哭哭啼啼地回家了。
雖然有這些不如意,田青雲的生意還是做得不錯,過了幾年,人們穿做的衣服的人也少了,田青雲嫌做衣服費勁,又不太賺錢,就用自己積攢下來的錢,自己在公路邊蓋了四間瓦房,開了個小批發部,除了老供銷社的規模,就田青雲的規模大了,輻射方圓幾十里,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做衣服倒成了副業。田青雲逢人便說:「都是沾了鄧小平哩光,要不是鄧小平,我也做不了個體戶。」
離田青雲的批發部沒多遠,住著一家四口人:爺爺張嬌春、兒子張金迎、兒媳李嬋宇、孫子,和張金印是親一家子。在文革中,張嬌春跟著張金印很是風光了一陣,跟著張金印全國各地到處跑,每到一個地方就去招惹那些愛佔小便宜的婦女們,名聲很壞。老婆不停地聽說張嬌春在這兒有野頭兒,那兒有野女人,躲在家裡悄悄生氣,文革沒結束就氣死了。老婆死後,張嬌春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只要是看上眼的,就想方設法弄上手,加上本身會甜言蜜語會哄女人,又肯花錢,軟硬兼施,跟他好的女人多得數不清。文革結束後,就做起了倒賣蠶絲、板栗生意,經常出入廣州等口岸上,在外狂吃濫嫖,無所不為。每次外出回來,就買一身時髦的衣裳穿上,招惹女人。錢也掙了不少,都花在了弄女人上面,到了五十多歲時候,還沒有攢下一分錢。
現在的兒媳就是張嬌春在外做生意時候弄到手的,李嬋宇嫌張嬌春歲數大,卻也捨不了張嬌春,於是兩人商量了一個折中方案,李嬋宇嫁給張金迎,兩人長相廝守。經張嬌春的一力攛掇,張金迎當時並不知道兩人的關係。李嬋宇本人又長得白白淨淨,走路猶如柳擺風中,風情萬種,頗有幾分姿色,也就同意了。家裡一直都是兩間土牆草房,一家人擠在一間房裡,爺爺睡一張床,一家三口睡一張床,中間用半透明的布幔子隔開,兩口倆親熱的時候,也不敢出聲,怕老公公聽見,老公公則整天裝聾賣啞,裝作聽不見、看不見。聽見兒子不小心弄出吱呀的響動時,躲在被窩裡發著抖,恨不得把兒子掀下床,自己爬上去痛快痛快。
漸漸的,張金迎發現了爹和媳婦的情況不對,懷疑老父在扒灰,鬧著要與媳婦離婚,媳婦兒整天發誓賭咒說自己很清白。附近的人們就風言風語說張嬌春先跟那媳婦好上後,才逼著自己的兒子娶了李嬋宇,人們還笑著說分不清那個孫兒是問張嬌春喊爺呢,還是喊爹。張嬌春並不辯解,人們更加證實了猜疑。
在田青雲開衣裳鋪前後,張嬌春在外門路比較廣,外出時經常問田青雲要不要捎帶著進點兒新式衣服,廣州是流行前線,物美價廉,田青雲也就不客氣,給張嬌春幾千塊錢,進點衣服,張嬌春也不白忙和,多少從中賺點兒。張嬌春進的衣服總是很好賣,田青雲也跟著賺了不少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麼要什麼,都砸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