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國很想告訴小寶,光靠個人義氣是不能當飯吃的,馬淇是個成年人,他決定了的事情,不是你一句兩句話就能夠說通的。可是,他也知道,小寶是不會信的,他這個人,心腸太好了,太厚道了。
此時此刻,落葉西風,蕭蕭瑟瑟,吹得人的心也涼了。郭小寶本不是一個喜歡悲秋之人,七夜的工作十分繁忙,讓他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情。可是,這些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他越來越覺得,人生其實是很可悲的。
奇怪了,這些日子,似乎比以前在七夜上班的時候還要忙啊,可是,卻生出了這樣的悲秋之意,真是奇怪啊。
想想那曾經發出「一江春水向東流」這樣感慨的李煜,他好像也是在經歷亡國之恨之後,才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呢。看來,自己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完全就是因為太婆婆吧,對了還有高峰,這些人的離世,給了他無限的傷悲。
一個人的死,總會在另一些人的心頭留下烙印的,看來,這句話真的是這樣啊。
公共汽車只開出了三站地,因為又在堵車了,汽車走得還沒有人快,郭小寶乾脆下了車,獨自一人步行去七夜的總部。
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順腳踢一下飄到腳邊的落葉,落葉輕飄飄的,根本就沒有滾遠。他乾脆一腳踩了上去,那已經乾枯的落葉馬上粉身碎骨,發出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突然間,郭小寶感到了有一種快感。他被自己的這種感覺下了一跳。為什麼,我竟然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這應該只有南偷、慕容雙之類的才會有吧。郭小寶苦笑了一下,提醒自己要警惕自己思想的變化。
看來,人性本惡,那位中國古代的哲學家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正自胡思亂想呢,郭小寶突然看到,自己的前方,有這麼一個孤獨的身影,在一個人走著,他不經意地多看了那個人兩眼,這不是馬淇嗎?
郭小寶一直拖拖拉拉的,就是怕走的太快,到了七夜之後,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說。可是,沒想到,事情不湊巧,越是怕遇見誰,就越是會遇見誰。這裡離開七夜還很遠啊,馬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帶著一絲好奇,他偷偷地跟了上去。
馬淇是有車一族,要是路程遠的話,他一定會自己開車的,如今,他步行,就說明他所去的地方,距離這裡不遠。所以,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馬淇來到了一個飯店,走了進去,郭小寶見了,也不敢跟上去,怕被他看見。但是,這一帶他很熟悉,這個飯店也是他經常都會去的,和這裡的大師傅關係很好,常常去後廚,跟他們聊天。
想到這裡,就從這飯店的後門進去,跟廚師朋友打了個招呼之後,從後廚的窗戶口向外望去。就看見馬淇和何為坐在了一張桌子的對面。
他的心涼了下來,馬淇和何為在這裡商量什麼呢?不過,轉念一想,這兩個人現在是搭檔了啊,自然要在一起商量怎麼參加比賽了,而且,他們也沒有選擇包廂,就在大廳裡,說明,他們心裡還是坦蕩蕩的。
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郭小寶還是湊了上去,偷偷探聽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話。
於是,他就藉著廚房進進出出的這些服務員的掩護,偷偷地走到了兩人身後的一張桌子上坐下,這個飯店的椅子,都有著高高的靠背,所以,雖然距離很近,但是,他卻能夠很好地隱蔽自己的身體,以方便自己探聽兩人說話。
首先聽見的,是喝茶的聲音,然後,就是何為的聲音。「馬淇,你真是想得出來啊,挑選這麼一個地方來討論,不怕被人偷聽了去嗎?」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越是包房之類的,就越是有可能有竊聽器。現在警方已經知道了張乾的身份,你作為他的徒弟,難保警方不將你也列入排查的對象啊。」
何為笑道:「我站得穩,坐得正的,我怕什麼啊。」
「這也難說啊,是誰在郭興國背後捅一刀的啊。」
「可是,我也沒有犯法啊,警方管不著。」
「警方管不著,可是,陳隊和郭小寶,關係可是不錯啊。」馬淇又喝了一口茶。
「我會怕他嗎?老實說,馬淇,你跟我合作,就對了,只有我,才能讓你出名。」何為得意地說。
「少開玩笑了,還不知道是誰罩著誰呢。你的後台張乾,遲早要倒台的,警方不放過他,而且,他這次失手,那主人,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吧,在這種情況下,以你的智慧,還不另找靠山嗎?」
何為訕笑著不回答,只顧玩弄著自己手中的杯子蓋。
「走曼倩社這條路,恐怕是不行的吧。至少,徐清華還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讓郭興國丟臉,你就不同了,讓全國的觀眾都看見了你師父的丟人。這樣的話,他那裡,還能容得下你嗎?」
郭小寶沒有想到,馬淇說話的時候,居然會這麼厲害。以前怎麼就看不出來呢,這句句話,都是話裡藏鋒啊。說話絲毫都不讓,就跟小刀子一樣。
這時候,就聽見何為道:「馬淇,你說得對,我現在的處境是不好,我沒想到,這個張乾會這麼面啊。可是,你老兄,也不會純粹就是因為看見我們之間關係好,就想和幫助我吧,你還沒有心腸好到這種程度吧。」
馬淇輕輕地笑了,笑得很輕鬆的樣子,彷彿何為正在說的是別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
「沒錯,你說得一點都不錯,我也不是什麼好人,跟你一樣,沒有利益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馬淇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調羹,敲著咖啡杯。
何為喝的是清茶,這時候,他又端起了茶杯,打開蓋子,小小地嘗了一口,噗地一聲,吐掉了口中的茶葉末,道:「我說,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幫我啊,難道就是因為郭興國當年將你趕走的事情嗎?」
馬淇冷冷地笑道:「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的,這兩個人,都和我有仇。」
何為的茶差點噴出來,他詫異地說:「什麼,都有仇,小寶跟你能有什麼仇啊。」
馬淇道:「小寶,搶走了我心愛的女人。你知道嗎,就因為在那個黑洞洞的地窖裡,他正好跌落在她的身邊,而我呢,則在遠遠的另一邊,所以,他就得到了一個表白的機會,我好恨啊。」
聽見馬淇咬牙切齒的樣子,郭小寶的心中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會是這樣。馬淇會恨郭興國,這原因,郭小寶很清楚,因為,郭興國的祖先是劉大牛,而馬淇的祖先是於柏。當年,劉大牛殺死了於柏。所以說,馬淇和郭興國之間,其實是有著類似於不共戴天之類的仇恨的。
可是,他說過,自己已經放開了啊,為什麼,卻依然沒有放開呢?
更何況,他居然會連自己都恨,因為自己搶走了嬰寧。愛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啊,這事情,難道馬淇會不知道嗎?
喜歡誰,這是嬰寧自己的選擇啊,難道能怨他郭小寶嗎?
如果是別的事情,小寶一定會謙讓,可是,嬰寧是他最愛的人,他絕不放手,絕對不可能,將她拱手讓人的。
沒有想到,馬淇的心境,竟然是如此狹隘。不管是祖輩的事情,還是現在的情債,他都說過,自己絕對不會計較的,但是,他居然想趁著這次機會來報仇?
這些是馬淇的心裡話嗎?還是說,他另有企圖,這一切,都是編出來的借口,用來糊弄何為的。唉,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是最難稱的,就是人心啊,因為,人心好重,人的心機,好重。
這兩個人還要談論多久,郭小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討論該怎樣對付自己和師父的法子,郭小寶還是不知道,但是,他已經不想知道了。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喜歡打聽的人,可是,這次關係到自己的命運的事情,他卻一點想打聽的**都沒有了。
果然,何為對馬淇說:「要對付這兩個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啊,那個郭小寶倒是不足為懼,但是,這個郭興國,他可是非常厲害啊。」
「是啊,所以,我們要討論一下,該怎麼對付這個人了。總得有點人家沒有的絕活,要不然的話,怎麼能夠對付得了他們呢。」馬淇笑呵呵地說著。
他們具體在討論些什麼內容,郭小寶已經完全都沒有興趣知道了。服務小姐端著菜譜向他走來,他卻已經起身,向門外走去。惹得那服務小姐向他白了好幾眼。她可能是覺得,這就是一個來白蹭茶水的人吧。
別人怎麼想,郭小寶已經完全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接下來的事情他很清楚,這兩個人已經結成了聯盟,就會商量出些什麼辦法來對付他們。他本來可以繼續偷聽,但是,他選擇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