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召來一條星光蚯蚓,昂哥讓這條蚯蚓托著到了那個地方,這是一條非常狹窄的隧道,頂上作了一個記號,從那裡可以直通他的房間。
昂哥並不打算回自己的家,他雇了一個都靈曼斯特人替他看家,突然間回家,反倒麻煩,因為按照當局的規定,剛剛從外地回來的他,必須到當地的員警署登記。
這是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昂哥選擇直接進入工作室。
從這裡到上面可沒有通道,不過死魂之台就是最好的秘密通道,昂哥透過次元空間能夠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
工作室裡非常幽暗,迴盪在昂哥耳邊地室陣陣呼嚕聲,特蘭克斯居然在睡覺。
昂哥用手杖輕輕地敲了敲悶頭大睡的特蘭克斯,小老頭好不容易睜開了朦朧的眼睛,不過等到看到的室昂哥,他連忙坐了起來。
「躺著吧。」昂哥擺了擺手說道:」我只是來問幾件事情,馬上就要走。」
「您想要問什麼事情?」特蘭克斯坐在床沿邊上,一邊穿衣一邊問道。
「哈倫那邊有什麼消息嗎?」昂哥問道。
「哈倫?」
特蘭克斯抬起了頭,這確實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問題,在他看來,老闆此刻需要關心的事情應該不少,還輪不到哈倫那邊呢。
「幾天前哈倫回來了一次,他從我這裡支取了五萬弗裡的活動經費。」特蘭克斯說道。
昂哥皺了皺眉頭,五萬弗裡相當於現在的二十萬克朗:」他有說過進展如何嗎?」昂哥耐著性子問道。
「沒有,他那邊的事情只有他一個人負責。」
特蘭克斯當然聽得出老闆對老騙子非常不滿,事實上他在此前就已勸過那傢伙,可惜那傢伙就是不聽。
「他前前後後總共支取了多少經費?」昂哥問道。
「包括您一開始給他價值二十萬的支票,還有他讓我報銷帳單,前前後後加起來,已有五十二萬克朗了。」特蘭克斯如實匯報道。
昂哥點了點頭,這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你應該對哈倫比較熟,你說說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靠得住?」
聽到這樣一問,特蘭克斯的心往下一沉,當初哈倫向他要錢的時候,他已預感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讓特蘭克斯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是,哈倫正是他提議招進來的人,連帶著他也會有一些責任,不過他當然不會冒著把自己拖下水的風險,替哈倫說好話。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哈倫,我敢說他絕對可靠。我那時就認識他,知道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對未來有美好的規劃,而且他很懂得克制自己,要不然他早就暴露身份了。
「但是這一次,我發現他完全變了,或許在監獄待了太久,出來之後,他就拚命享受,好像要把以前沒有享受到的,全都補回來。」說到這裡,特蘭克斯無奈地歎了口氣。
雖然特蘭克斯說得不多,已讓昂哥明白了很多東西。
首先就是他對哈倫並不看好,也暗示了老騙子拿那些錢去幹什麼事,還解釋他當初為什麼會走眼,推薦這麼一個人。
最後,還隱約暗示哈倫早已對未來失去了希望,這個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對各方面地人很熟,如果不得不放棄哈倫,你看是不是有可以替代他地人選?」昂哥最後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情很急。」
聽老闆這樣一說,特蘭克斯立刻知道老騙子凶多吉少,雖然接觸得不多,他已清楚老闆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正如貝爾姆斯所說的那樣,這個老闆大方得就像是遙遠東方國度的那些土邦王公,不過這個人幹的全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在他手底下做事,絕不能有什麼差錯。
而且到現在為止,這位老闆所顯示的實力看來,犯錯的手下落在他的手裡的結果,恐怕比死亡更加淒慘。
特蘭克斯想起自己引薦哈倫,已是一件不小的差錯,現在老闆要他再引薦一個人,當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想了半天,特蘭克斯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和一支筆,他在紙上寫下了一連串的名字,這全都是他想到能夠勝任的人選,不過得挑出最合適的人選,權衡了好半天,特蘭克斯在其中的一個叫賓尼?沙貝名字底下劃了一道橫線。
「貝克姆斯那邊怎麼樣了?」昂哥隨口問道。
「巴比隆的局勢看上去可不妙。」特蘭克斯立刻回到道,因為這正是他所擅長的。」不知道怎麼跳出來一個平民議會,總共選舉出二百四十各平民代表。
「據貝可姆斯的說法,那些被選舉出來的,不是性格衝動沒有頭腦的傢伙,就是毫無原則的濫好人。」
「拿了我們的槍的那些人呢?」昂哥問道。
「他們恐怕會成為我們的大麻煩,我們剛剛給他們一批槍械,不到三天,員警就查封了那個倉庫,說有人向他們通報,我們暗地走私武器。」特蘭克斯聳了聳肩膀說道。
「後來怎麼樣了?」昂哥皺著眉頭問道。
幸好貝可姆斯做事情總是滴水不漏,那些人剩下四十五把槍沒有拿走,貝可姆斯就已察覺,當天晚上他就重新核對了一遍貨物。
「而且事先就聯絡了陸軍部,所以員警查封之後一個小時,陸軍部就給他們打了招呼,現在沒事了。」特蘭克斯回答道。
「以你看,我們該怎樣報復他們一下?是另外扶植一撥人馬?還是把他們出賣給員警?」昂哥問道。
「您是問我的意見嗎?」特蘭克斯終於等到了這個能夠讓他露一手的機會:」如果我是貝克姆斯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去理他們。
「既不會給他們進一步的支持,也部去作無意義的報復,因為沒有必要,這只會讓共和國上層注意我們,如果真想報復,不妨等他們快要失敗的時候,趁機狠狠踩他們一腳。」
昂哥想了想最終點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猥瑣的傢伙的建議最容易實現,也最穩妥。
「特蘭克斯,你幫我聯繫一下那位貝沙先生,我需要盡快見到他,除此之外,我還要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哈倫。」昂哥說道。
吩咐完這些,昂哥離開了工作室,在特蘭克斯給他帶來準確的消息之前,他還有一點時間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妥當,但是他卻發現,手邊有太多事需要做,而且都沒有辦法暫時擱置。
看來還是只能遠距離遙控,讓昂哥感到憂慮的是,這邊他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人選。
想了半天,他最後想到唯一可以用的,就是麗達的好友,那位鋼鐵大亨的千金。毫無疑問這個女孩有著種種缺點,她稚嫩、執拗而且非常衝動,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保證,那就是這個小丫頭絕對不虛偽,而且沒有私心。
她絕對不適合作為一個領導者,如果由她來領導抵抗組織,恐怕一個星期後,抵抗組織的所有成員都會被抓進監獄去。
不過她絕對可以成為一個最好的監督者,琳絲可能缺乏其他的長處,但是敏感卻是有的,作為一個監督者,只需要敏感和公正就可以了。
想到這些,昂哥就迫不及待地朝著聖濟會而去。
聖濟會用不著禮拜也沒有緊復的儀式,所以不存在教堂這樣東西,他們聚會的地方叫會所,那裡沒有塑像,更沒有用來懺悔的密室,會所更像是一個大的市場,維持這裡一切的人是聖濟會修士,琳絲現在就混在這些修士裡。
和所有的修士一樣,聖濟會的修士穿著把自己蓋得嚴實的長袍,昂哥昨天走之前就順手拿了一件這樣的長袍,所以只要找一個隱秘的角落,把長袍披起來,就可以瞞過大門外的貝魯士兵。
昂哥找到琳絲的時候,琳絲正在清掃後院,在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都需要幹一份工作,讓昂哥感到意想不到的是,琳絲看到他時,眼神之中居然充滿了欣喜,甚至還有一些崇拜的感覺。
表演居然奏效了,昂哥很清楚,如果這位千金小姐從對他冷淡到再次崇拜,這時的崇拜才是真正的不容易動搖的情感。
從最初的鄙視,到知道他那黑色熾天使身份之後的震驚,再到得知真相之後的失落,和夢想破滅的失望。
就好像給一件兵器淬火一樣,趁兵器還炙熱的時候突然間放入冷水之中,經過這樣一番經歷,兵器的鋒刃才會變得剛硬,兵器本身才會變得堅韌,對於人也是一樣。
「昨天晚上整個都靈曼斯特都轟動了。」琳絲的眼神之中閃爍著興奮的星光,一把扔下手裡的掃帚走了過來說道:」你沒有告訴我,你後來時再和貝魯駐軍作戰。
「聽說貝魯人的整整一個中隊,都被你一個人消滅了,除此之外,你還幹掉了他們好幾個巫術師,逼得當局連夜從歐登塞招來了一支精銳巫術師兵團!」
昂哥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位小姐的態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轉變,原來傳聞誇張到這樣的程度。
「不,沒有那麼多,在我的感覺之中,我好像只消滅了……兩三百個貝魯士兵,巫術師的數量也不是很多,也就只有那麼四個,我殺死了三個,讓一個逃掉了。」
昂哥連忙」謙遜」地替自己闢謠,不過他當然不會實話實說,多少仍舊加了一點水分。
不過這些對於眼前的這位小姐來說,好像並沒有什麼區別,反正她根本就不知道,一個中隊到底有多少人,她只要知道,原本已徹底破滅的夢,並沒有消失,反而比以往那種虛無飄渺的感覺更加真實就夠了。
如果說,昨天這個男人在再她眼裡仍是一個吃軟飯的騙子,那麼今天他已再次成為那個神秘莫測、實力高超的黑色熾天使,不過少了以前那種虛幻朦朧的感覺,多了一份真實、多了一絲神秘。
「知道嗎?我昨天晚上整夜沒有睡,一直在想你說的那些話。」琳絲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拉著她的黑色熾天使的手臂說道。
「你說的是正確的,一直以來我都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一直不知道,我們這樣做有沒有意義,我們是否真的可能把貝魯人從這裡趕出去,我們殺死那些無辜的貝魯平民是否正確。
「在青年近衛軍裡,我找不到答案,那裡的每一個人都在對我說,我們要拿起武器和貝魯人戰鬥,我想,他們恐怕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而戰鬥、怎麼戰鬥,和誰戰鬥。」
琳絲突然用懇求的語氣說道:」讓我加入你們的組織好嗎?就像我的父親那樣,不過我不打算做我父親的那些工作,我要跟著你,在第一線戰鬥。」
昂哥笑了笑,將胳膊抽了出來,他不由地露出一絲苦笑,好像效果實在太好了一些。
「恐怕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等我去處理,我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出現在這裡。」昂哥歎道。
「為什麼?」琳絲問道。
昂哥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決定透露一些內幕,他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教廷來人了,來的至少是一位紅衣主教,在這時派這樣一個人來,我們非常擔心,教廷打算和貝魯帝國加強關係,這對我們很不利。
「三大行省有多少虔誠的教徒?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教廷讓他們對貝魯移民寬容,讓他們接受這些新鄰居,讓他們拒絕抵抗組織,想像一下最終會怎麼樣?」
正如昂哥想的那要,那位小姐的臉色變得蒼白,牙齒緊緊咬著嘴唇。
「所以我必須去一次教廷,看看是哪些人提出這樣的計劃,如果有可能,我打算收買那些人的反對者,實在萬不得已,我可能採取刺殺行動。」昂哥語氣沉重地說道。
「那麼這裡呢?這裡怎麼辦?」那位小姐神色慌張地問道。
「我需要你的幫助。」昂哥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句實話,我對菲克倫,對於青年近衛軍裡的一些人,並不看好,我相信你也很清楚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這裡時作我的代表,我需要你充當我的眼睛,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訴我,我會和你單線聯繫。」
「巴斯特,真是很高興見到你,你看上去老多了。」
「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還記得上一次我們見面有幾年了?十二年還是十三年?」
「你們倆都不用不著說對方老,這裡至少有一個人要比你們大。巴斯特,我整整大你四歲。」
「別在我面前倚老賣老,你也不感到羞愧,我們三個人裡,就你的實力最差。」
「哦,好了,好了。我們都已老了,不要再像年輕人那樣爭論不休。」
「我還真懷念年輕時代的日子,那時多麼美妙。除了我們三個人,還有奧格瓦爾和吉米。每到夏天,我們就到北方的那座山中別墅去度假,還記得那時的事嗎?」
「記得,當然記得。你們幾個人絕對的荒淫無恥。」
「博斯米勒,這種話可不應該由你來說,你別搶法理路的飯碗。」
「不,我只會說,讓我們一起來懺悔吧,誰沒有一點罪孽呢?只有聖主是毫無污點的。」
「……」
三個老頭就像是大學生下了課之後在咖啡館裡一般閒聊著,互相揭著過去的老底。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這一幕的話,肯定會徹底呆住。
博斯米勒和巴斯特是貝魯帝國兩大智者。不過眾所周知,兩個人的關係一向非常糟糕,幾乎可以說,只要湊到一起就會吵架。
有人說這兩個人互相看不起。也有人說,矛盾的根源是因為博斯米勒是貴族,並且還是大地主,而巴斯特是標準的細農出生。
更有人說,博斯米勒其實是嫉妒巴斯特的成就比他高,而巴斯特嫉妒的是博斯米勒相貌比他好,而且有人緣。
反正傳說有很多,以至於絕對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私底下兩個人會如此親密。更何況,還多了一個聖徒法理路。
作為這個世界上最有聲望的巫術師之一,法理路認識巴斯特和博斯米勒並不稀奇,但是卻從來沒人知道他們還有深交,更沒人知道他們在早年就相識,而且關係非常密切。
這三個人顯然刻意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一切,所以即便是在閒聊,也仍舊支撐著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說堅不可摧的護罩。
也只有像他們這樣實力超出常人想像的老傢伙們,才能夠如此奢侈地運用巫術。
「一晃眼六十年過去了,我們這批人都已老了。」博斯米勒歎息了一聲。
突然間,他正色地問道:」現在亞法已受到了沉重的一擊,如果不是迫於外交上的壓力,我們早就把牠徹底打趴下了。現在只要教廷和我們公開站在一起,貝魯軍隊隨時可以對亞法再次發起進攻,一星期之內就可以佔領全境。」
「這不可能。」剛才還親密無間,轉眼間,那位被稱作聖徒的教廷紅衣大長老,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德佈雷頓絕對不會任由一個令他無法抗衡的大陸聯盟出現。
如果我們這樣做的話,後果恐怕就會像當年的撥內巴時代一樣,一個針對我們的聯盟將會被組建起來。更何況教徒裡面不少人對你們可並不怎麼放心。」
「你受到排擠了?」巴斯特直言不諱地問道。
「我們這批泊爾斯協議的產物,早在你們進攻維亞尼的時候,就已經受到關注了。」
法理路歎道,」幸好教廷上層還有馬克文、盧斯龐德這些人在。他們都是經歷過撥內巴時代的老人,親身體驗過教廷的尊嚴被撥內巴踐踏在腳下的滋味。所以他們始終都是泊爾斯協議的擁護者。
不過他們的歲數夠大了,特別是馬克文,已經歷過兩次生命延續。除非發生奇跡,要不然再也沒有辦法延長他的壽命。盧斯龐德還有一次機會,不過那也最多再拖延十年。」
「十年?夠了,對於現在這個世界來說,十年足以做很多事情。」巴斯特並不太過在意地說道。
「現在已不是撥內巴時代可比,就算出現一個像撥內巴大帝那樣的人物,也不可能像那個時代一樣,帶領亞法橫掃整個大陸。現在打仗靠的是士兵的素質,和用大量鋼鐵打造出來的武器。」
「萬一教廷轉向另一邊呢?別忘了你我也都已老了,我們是泊爾斯協議的第一批受惠者,也是成就最高的一批。但是有多少人能夠像我一樣,真正進入教廷的上層?
教廷從頭到底都對泊爾斯協議存有戒心。因為這個協議受益的並不是教廷本身。教廷得到的只是出了一口怨氣的快感。
更何況教廷對亞法有好感的人一向不少。畢竟那個國家在將近六個世紀裡,都用教廷紅衣會成員為首相。而貝魯卻是宗教改革、宗教平民化的策源地。」法理路頗有些擔憂地說道。
「就算教廷轉向又怎麼樣?教廷的影響力已不像以前那樣強了。只要把我們最感興趣的那些東西控制在手裡,其他人就算有些不滿,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妨礙?」巴斯特說道。
或許是因為他原本屬於那種一無所有的人,所以從來就沒有什麼顧慮和忌憚。
不過另外兩個人,不可能像他這樣灑脫。博斯米勒所屬的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法理路的出身更加複雜,甚至和大陸上的幾個皇族都多少有些親緣關係。
更何況法理路在教廷待了近半個世紀,他的弟子和以他為首的派系,早已深植於教廷這棵大樹之上。如果真有什麼事令教廷遭受重大損失,第一個跳出來阻止的,恐怕就是他這個眾所周知的教廷第一個高手。
「教廷的其他派系並非都是傻瓜,別說多撒公裂縫和聖光明之羽翼,就算是護教聖光騎士那邊的研究專案,只要我們稍稍有染指的跡象,就會被他們發現。
別看我名義上是紅衣會的首席成員,其實根本就被排斥在核心之外。」聖徒法理路一說起這件事情,就滿肚子的火氣。
「這一次還多虧了死亡山脈裡面的那位,才讓你有機會來一趟。總算讓我們這幾個老傢伙能夠聚一聚。」巴斯特說道。
「是得感謝裡面的那個人。有一件事情你們肯定不知道,就連我本人也是兩天之前才聽說,教廷其實早就知道死亡山脈裡面的那位的存在。」法理路說道。
「教廷接到過聖諭?」巴斯特立刻問道。
他首先想到這個可能,這絕不是憑空猜測的結果。因為他早已從弟子雅茜那裡瞭解那位死亡山脈主人的實力。他還知道,這個世界上,至少另有一個能夠和死亡山脈的神秘主人抗衡的存在。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能感知到強大的死亡山脈的主人,恐怕就只有教廷裡的那位。
聖諭就是那位給予教廷的指示。不過教廷對外界從來只會說,聖諭來自至高無上的神明。
看到法理路在那裡點頭,巴斯特追問道:」聖諭裡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怎麼可能知道?」法理路立刻回道,」我可以把他們告訴我的內容說出來,但是你會相信這些話嗎?」
另外兩個人一想,這話一點不錯。教廷每年都會宣稱收到了幾次聖諭,不過他們幾個絕對不會相信。
教廷裡的那位從來不會平白無故發佈聖諭,兩三年有一次聖諭傳出來,已相當了不起了。有的時候甚至十幾年都杳無音信。
更何況就算那位真的發出聖諭,到了他們的耳朵裡,也已是教廷上層篡改過的版本,只不過比對公眾發佈的公開版要更接近真實。
對此他們根本無可奈何,就算想要安插眼線都做不到。聖諭不是誰都可以接收到的。有一個叫聖光祈禱團的機構專門負責此事,那裡的成員全都是教廷最忠實的信徒,根本就沒有辦法收買。
「既然派你來,他們肯定透露出些什麼吧?」博斯米勒說道。
「有一些消息,不過不知道有沒有用處。教廷看來早已知道山裡面那位的存在。可能已知道幾個世紀了。因為那位始終沒有表現出,希望將勢力從死亡山脈伸延出來的意思,所以教廷也就不打算採取任何措施。
但是,這一次那位一反常態,不但找了個代理人,還聯絡各方勢力。所以教廷的策略不得不有所變化。」法理路說道。
「這到底是聖諭還是教廷上層的意思。」巴斯特問道。
「我不知道。」法理路非常老實地回答道。
「那麼讓我們來推測一番。教廷做事一向都會作兩手準備。既然法理路是明的一手,來這裡約見我們,並且約定建立臨時聯盟,以便共同壓制死亡山脈裡面的那位。
那麼暗的一手,肯定就是和死亡山脈裡面的那位談判,以便試探那位的底細,並且瞭解那位到底希望得到些什麼。」巴斯特說道。
兩個人都點了點頭,按照以往對教廷上層的瞭解,如果不是如此,那才叫出乎預料。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這到底是教廷的上層那些人的意思,還是聖諭裡面的命令。」巴斯特說道。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一個政治問題。」博斯米勒接著道,」如果是後者的話,另外那位又打算幹什麼?」
說到這裡,其實三個人的腦子裡都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此時用不著過多的言語,從對方的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一切。
「兩個巨人互相見面,結果不知道是握手還是打架。」博斯米勒喃喃自語道。
「那也得等到見了面之後再說。」巴斯特倒是一個天生的樂觀派,」如果死亡山脈裡面的那個能夠出來,恐怕早就出來了。」
巴斯特的話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應。因為眾人都曾有過這樣的猜測。以那位的力量,外部世界沒有什麼能夠約束他。但是一千多年,他始終沒出來過,很可能他根本沒辦法離開死亡山脈。
「也有可能,山裡面的那個人已建造了屬於自己的神域。」法理路說道。
沒有人反駁,這同樣也是一種可能。神域的存在,只有教廷上層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成員,才有機會知道。巴斯特和博斯米勒是從法理路的口中知道這件事情,不過就算法理路對此也不是很清楚。
幾乎每一個巫術師都知道,當他們對巫術的運用瞭若指掌之後,就應該轉而去研究力量的本源,那裡隱藏著更深的奧秘。
能夠破解這種奧秘的巫術師,就有機會自由運用本源力量。那些古代的傳奇巫術師,全都是達到這種境界的人。
但這還不是巫術領域的最高境界,就像神那樣,能夠自由運用本源力量的巫術師,還可以進一步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絕不是將現有的巫術拼湊起來那麼簡單,而是一種全新的組合,事實很多傳奇和奇跡級別的巫術,都是這樣被創造出來的。
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巫術師,稀世罕見。可以說,大多數巫術師都把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作為畢生的最高目標。
只有教廷上層的很少一些人知道,那並不是巫術的終極。
巫術仍舊還是巫術,別人可以學會,同樣也可以運用。達到這種境界的巫術師固然令人尊敬、受人敬仰,但仍是巫術師。
再往上還有一條路,一條艱險且充滿了求知的路,教廷之中的人,一直稱之為」天階」。
在教廷的記載之中,有史以來走上」天階」就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神之讚歌」凱斯度,而另外一個人就是教皇多撒侖。
當然巴斯特、博斯米勒和法理路私底下猜測,應該不只這兩個人,和凱斯度同時代還有另外三個傳說級別的巫術師。
薩爾姆和巴格雷也就罷了,但是高德卻擁有著最強和無知的稱號,無論是傳說中還是歷史記載中,他的實力都超過另外三人一大截。他很可能早在凱斯度之前,就已走上了這條」天階」。
踏上天階的人,需要創造出的已不再是新的巫術,而是產生出巫術的」力量本源」。只有擁有了發球自己的力量本源,才能夠徹底擺脫」力量枷鎖」,成為近乎於無限的存在。
不過那還只是半神,至少教廷的那位就是如此。他創造出了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在這個空間裡,他是不可戰勝的,那裡完全是他的領域。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從裡面出來。
這個空間被教廷的人稱作為神域。
「現在談正事。我既然作為教廷的代表,當然要對教廷有所交代。教廷的要求其實很簡單。
首先就是希望你們把所知道的情報給我們一份,比如他的那個代理人的情況。他的那幫強力巫術師手下的資料。還有……巴斯特,你門下的那個被他改造過的弟子……」法理路有些支吾起來,因為他知道,以巴斯特的強硬性格,絕對不可能答應最後這個要求。
正如聖徒猜想的那樣,怪老頭冷哼了一聲。
法理路立刻指著怪老頭的鼻子說道:」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上次我幫過你。如果不是我幫忙的話,那個小丫頭已死在死亡山脈了。」
「這個人情,我會還。等到哪天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命,我也一定會全力救你。不過,別想再打我的弟子的主意。」巴斯特理直氣壯地說道。可惜誰都知道這根本是耍賴。
「我們會想到解決辦法的。」博斯米勒拍了拍遠道而來的老朋友的肩膀安慰道。
「那麼我的工作怎麼辦?」巴斯特突然間提高了嗓門說道,」我原來的工作就是為了查明死亡山脈的真相,順便看著裡面是不是有未曾發現的遺址。現在既然知道山裡面有那麼一個大傢伙,我該怎麼辦?」
「你暫時在這裡研究一下生物形態也不錯啊。」博斯米勒笑著說道,」或許對改良空騎會有不小的幫助也說不定。」
「沒門,我會提出申請,把你的研究項目搶過來。我的弟子雅茜已擁有了一隊即將成型的光明之翼,雖然我不知道山裡面的那個傢伙是怎麼做的,不過可以確信,我會比盲目摸索的你更容易成功。」巴斯特立刻說道。
「為什麼不一起研究呢?」法理路插嘴道,」教廷那邊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如果你肯讓你的那個弟子合作,教廷可能會願意,將他們在光明之翼的研究成果給你們共用。」
「不稀罕,就算沒有其他人的幫忙,我也遲早會走到前面去。」巴斯特固執地說道。
「是的,我們相信這一點。你是我們之中最執著的一個。你肯定會成功,不過前提是你必須擁有無限的生命。」博斯米勒說道。
巴斯特滿臉不悅。不過他心底也明白,博斯米勒說得是對的,他的堅持,與其說是他的執著,不如說是他愛面子,不想立刻鬆口罷了。
當巫術界的三巨頭的會談正在秘密進行時,城堡的另一頭也在進行一場會議。不過這裡的主持人卻是道克曼侯爵。
他剛剛拿到都靈曼斯特傳來的報告,其中有警察局和當地駐軍的陳述,也有秘密警察局事後的調查結果。
作為布朗頓的總督,在看到這些報告之前,他先接到的是來自內閣的訓斥。都靈曼斯特發生的事,早就傳到了泊利。
數百駐軍和秘密員警總部派遣的特別行動組的覆滅,使得造成移民的議員都嚇壞了。至於那些原本就反對移民的人,更是拿這攻擊移民法案。更糟糕的是,當天就有數百個貝魯家庭離開了都靈曼斯特。」黑色熾天使,黑色熾天使……」侯爵如同囈語般地念著,底下的人面面相覷。」馬丁,你對於這個人比較熟,你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抓到這個人。」侯爵點名道。
馬丁想了想,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當初他在秘密警察局任職的時候,確實花了一番工夫研究這個人。
只不過他當時並不認為,個人的行為能夠影響到大局。現在早已不是某個英雄決定一切的時代了。
但是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不曾想到過,因此他不得不承認,英雄有時或許還有點市場。」想要在有幾百萬居民的都靈曼斯特,抓捕一個連真實身份都不知道的人,難度很大。」馬丁直言不諱地說道。」那麼怎麼辦?任由這個傢伙四處行動?」一個早就看馬丁不順眼的軍官,冷嘲熱諷地說道。
馬丁絲毫沒有在意,他朝著道克曼侯爵說道:」我相信上面並不是要我們一定得抓獲黑色熾天使,他們在意的是都靈曼斯特別再繼續亂下去,在意的是移民計劃可以順利進行。
所以,我們與其為了一個黑色熾天使而雞飛狗跳,還不如穩紮穩打,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每一步都計劃好。」」說說你的想法。」
侯爵點了點頭,他同樣也想到了這些。」大家是否注意到,都靈曼斯特傳來的報告裡,沒有提到有多少無辜平民被誤傷?」馬丁少尉說道。」那是當然的了,黑色熾天使不可能濫殺他的同胞。相信就算有誤傷,也十有**是軍隊和員警干的。」另外一個人說道。」說得不錯,這就是關鍵。不能誤傷自己的同胞,就是束縛住黑色熾天使的第一條鎖鏈。
所以與其戒嚴,把馬路空出來,讓黑色熾天使有盡情表演的舞台,還不如讓行人混雜,令他的很多手段用不出來。」馬丁說道。」如果這樣,都靈曼斯特肯定會滿大街都是黑色熾天使。這些人喊兩句口號之後,就可以立刻消失在人群之中。」對於馬丁的建議,能夠認同的並不多,所以立刻有人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