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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那女子道:「請問董千絕董教主在家麼?」
火神脾氣最暴,才聽得那兩聲喝問,便已衝到大廳門口,不料竟會傳來敲門和問話聲,而且完全是平常百姓鄰居之間的問話,用在堂堂摩尼教的總壇,差點沒有將火神的肺氣炸了。他立刻拉開門吼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你……」可是他向前一看,門口竟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寒風吹動著他的衣衫發出輕響,火神一轉身,嘀咕道:「真是邪了門了。」
他轉身,想走回自己的坐位,可是董千絕、金明滅、木森森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看,眼睛中又像是笑,又像是生氣。他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忙一轉身,仍是大開的門,黑洞洞地對著他。他正要問眾人到底出了什麼事,水成冰已冷冷地道:「小姑娘,玩夠了麼?要是玩夠了,我們可以講講正事,說說你到這裡來的目的了。」
火神大為奇怪,因為大廳之中,並沒有什麼小姑娘。他再一轉身,眼前果然多了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孩子,身體嬌小,彷彿一陣風都可以吹倒,見火神瞪得銅鈴一般大的眼睛,向後退了兩步,誇張地拍拍胸脯道:「這裡又不是強盜窩,你這麼凶巴巴的幹什麼?」
這小姑娘顯然是早站在門邊,火神一開門,她就溜了進來,這份輕功,可就比火神高明了不少。火神一轉身,她也跟著轉身,所以要不是水成冰叫出來,火神怎麼也發現不了她。
若是面對一個強壯的男子,火神定早就一拳擂了過去,但是面前是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小姑娘,卻不能隨意動手,只得退開兩步,呸了一聲,道:「今天老子真是倒霉。」
那小姑娘撇了撇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遇到我是要倒霉的。」
董千絕道:「噢,小姑娘,那麼大的口氣?你倒底是什麼人?」
小姑娘大大咧咧地道:「我是摩尼老祖……」
眾人不等她說完,早已大怒,摩尼老祖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怎容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在老祖面前胡說八道?金明滅一掄手中的黃金杵,一杵向那小姑娘頭頂砸了下去,邊打邊道:「你孤身一人,敢闖本壇,定然有些本事,先接下我這一杵。」
金明滅在摩尼教五行首領中位列第一,本事十分了得。那黃金杵十分沉重,到了他的手中,卻如一件玩具一樣,砸、劈、擊、捅、撞、蓋,虎虎生風,威猛無鑄。
小姑娘也不招架,滿場子飛跑,左一閃,右一閃,身法極為高明,金明滅的內功高強,力大無比,但是身材高大,兵刃又沉,輕功反不及小姑娘,這一大一小在廳中轉悠,將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此時大廳中摩尼教的高手有數十人之多,可以說抓一個小姑娘輕而易舉,可是眾人自高身份,對付一個小姑娘自然不能群毆。否則傳出去說摩尼教以總壇以多勝少,欺侮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在江湖中大大丟臉的事情。
金明滅見自己跟著一個小姑娘糾纏了半天,卻擒不下她,心中焦躁。開首時他見小姑娘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教訓教訓她算了,但到後來,便不再容讓,招招要致她於死地,招式狠辣,偏偏沾不上小姑娘的半片衣角。
董千絕暗暗奇怪,心道:「這小姑娘用的步法明明是逍遙太極劍的逍遙步,自然是出虛道長所傳。可是出虛道長怎麼會將武當派不傳之秘傳給一個小姑娘?再看這小姑娘的腳步還十分生疏,顯然學之未久,只是用來對付金明滅,卻已綽綽有餘。逍遙太極劍的步法當世第一,金明滅從未見過,自然跟在後面亂轉了。
不過這小姑娘年紀畢竟還小,功力不足,長久下去,終會落敗,看她微微有些氣喘可以知道她在金明滅手下再難支持百招了。金明滅此時已全力出招,小姑娘只要被黃金杵掄上一點,不是傷筋,就是動骨。董千絕放下心來。
小姑娘見自己非金明滅之敵,突然一轉身,身聖壇上奔來。
聖壇上,聖火、摩尼像等都是摩尼教的聖物,小姑娘看準了金明滅的黃金杵舞起來的風聲呼呼作響,到聖壇上卻是手腳輕了許多。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胡亂出杵,萬一毀壞了聖壇上的東西,便是萬死難以贖罪。果然金明滅到得聖壇上,出杵便十分小心謹慎。
小姑娘到得聖壇之上,奔到聖火之側,突然腳下一滑。金明滅見有機可趁,黃金杵閃閃發光,真奔小姑娘的腦門子擊去。眼見得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姑娘要血濺當場。
眾人又是一片寂靜,清靜使渾身顫抖,喝道:「住手。」向二人掠去。
金明滅的招式使老,小姑娘突然在他無法改變招式之時,就地一個打滾,從金明滅的胯下鑽了過去。
這一招誰也沒有想到,只是因為平常時候,面對金明滅一個堂堂大男人,絕不會用這種招式。用了這種招式,即使打贏了別人,也沒有什麼光彩的。
可是這個小姑娘用出這樣的招式,卻又另當別論了。
金明滅眼前人影一閃即沒。耳中清晰地聽到眾人一聲驚呼,董千絕和清靜使同時叫道:「住手。」「當心。」但是卻收手不住,黃金杵向聖火壇砸了下去。
為了讓聖火經久不熄,聖火壇中儲備了大量油料,聖火壇要是被砸破,火油齊出,這大廳恐怕是要毀於火海之中了。金明滅手不能停,臉嚇得煞白。
眼看黃金杵已將擊到壇沿,旁邊忽有一隻纖纖玉手,啪地擊在黃金杵上,金明滅趕緊借力收勁,生生將杵在聖火壇邊止住,背後一陣冰冷,已出了一身大汗。
出手的正是清靜使。她本是來救那小姑娘的,不料待她撲到,形勢大變,順手變招,恰好救下了聖火壇。這份功勞不小,是天上掉下來的,在場中的數人也是紛紛鼓掌,吁出一口長氣。
那小姑娘早已在摩尼像下站定,見到清靜使,臉上一片茫然,道:「啞姨,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咦,你會說話了?你……」
清靜使忽然做了幾個手勢,小姑娘臉上出現憤怒的神色,也做了幾個手勢。清靜使搖了搖頭,做了幾個手勢。小姑娘臉色平緩,點點頭,不再支聲。
場中的人沒有懂啞語的,看得莫名其妙。
火神早叫道:「清靜使,你們在玩什麼遊戲?」
董千絕也不悅道:「你們二人均會說話,大打手勢算什麼意思?」
清靜使惶然道:「教主,是屬下不是。屬下在紅蓮會時,與這小姑娘打慣了手勢。那時我怕自露身份,裝聾作啞,今日相見,情不自禁。」
董千絕沉聲道:「情不自禁?你同紅蓮會還有舊情未了?剛才金明滅要擊斃小丫頭時,你出手阻止,大約也是情不自禁的緣故吧?所以要出手救她了。」
木森森道:「教主,清靜使出手救下了聖火壇,乃是為本教立了一大功。」
董千絕道:「她雖然湊巧救下聖火壇,但是動機並非為此,功過相抵。剛才又同那小丫頭眉來眼去,說些我們不懂的手語,不知又將教中什麼秘密透露出去了。」
清靜使猛力磕頭,額頭見血,道:「我剛才打手勢說我不是啞姨,本是摩尼教的清靜使。她十分不高興,說我騙了她。我又說我在紅蓮會這幾十年,沒有幹過一件對不起紅蓮會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做。她才不再生氣了。就是這幾句話,沒有別的。」
董千絕道:「你不做對不起紅蓮會的事情。要是摩尼教與紅蓮會打起來,你自然也是不助本教的了?你這樣子同叛徒有什麼區別?」
那小姑娘哈哈大笑道:「堂堂摩尼教的教主竟然是這麼不講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啊。早知如此,不來也罷。」
董千絕道:「曲畫詩,你不要得意,既然來了,你還想走麼?」
惠明使道:「教主,她便是紅蓮會總舵主的弟子曲畫詩麼?」
董千絕道:「不是這個小丫頭是誰?要不是辛十一娘為她撐腰,她敢這麼放肆麼?」董千絕也是聰明的人,知道小小年紀有這身功夫,又會逍遙步的女孩子,只有曲畫詩了。
清靜使站起身來,不無憂慮地看了看曲畫詩。她雖然知道辛十一娘的這個關門弟子人極聰慧,機靈百變。可是在摩尼教總壇之中,比之龍潭虎穴,還要可怕,實在為她的安全擔心,一會兒要是董千絕下令捉拿她,自己也救不了她。
曲畫詩衝她笑笑,表示沒有什麼關係,又指了指心口,叫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