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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3章 特不要臉 文 / 尉遲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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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了的筋脈能治癒,對君執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妻完整無缺,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多些力氣活。

    然而,見北郡藥王對他的妻如此關切,世上還有另一個人為她的生死廢寢忘食,君執那顆習慣掌控一切的心又添了幾重不滿。他的目光瞅著他的妻,眼神溫柔,卻似笑非笑道:「舅父的所作所為十分可疑,朕恐怕要從今日起對舅父嚴加監控才是。」

    他直截了當地告知北郡藥王他的懷疑,摒棄身為外甥的身份,以大秦皇帝的立場宣洩他的不滿。

    君執瞭解北郡藥王的個性,即便他再出聲威脅,北郡藥王也不會透露二十年前發生過什麼,若是北郡藥王如此容易妥協,他絕無可能在外漂泊二十餘年隱姓埋名,以至於白家已不再承認曾有過他的存在。

    北郡藥王聽完君執的威逼,果然並不太在意,視線一直注意著那些銀針入穴後的效果,瘋了般只記得一件事:「你請我下山,本就是為了治好她。我現在答應你,治好她,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除此之外,我別無所圖。至於你想知道的那些故事,可以去問你母后,她應當比我清楚。」

    三兩句又繞回了原來的路,君執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在意他的妻,他的舅父知道,他們互相引此為軟肋,他並不能以此要挾他。

    極端的佔有慾,此刻在君執心中顯現,他想要佔有他的妻,已經到了不希望她成為除他之外任何人的軟肋的地步。

    然而有人非要攬下這件並不算太好的差事,他也只好暫時妥協,等待著能夠不再操心軟肋可以全力秋後算賬的日子。

    因此,君執笑了,在龍榻前蹲下,也不碰他的妻,只是瞅著她的睡顏:「舅父才來一日,就如此急功近利,想要治好她的舊疾,朕希望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不要出差錯的好。」

    北郡藥王未答,也注視著百里婧的面容,捨不得移開眼睛,手緩緩地抬起,不自覺地貼進胸口,按住了懷中的幻蝶,一滴淚順著他的面頰滑落。

    就在這時,百里婧睜開了雙眸,那與晏染相似的眉眼越過君執的肩膀,直視著立在那兒的北郡藥王,平靜得如同一汪深潭。

    北郡藥王如同一場驚夢初醒,忙別開了眼去,失態地抹去了那不合時宜的老淚縱橫。

    「醒了?別動,乖。」君執自然也瞧見他的妻醒了過來,他也沒有錯過她朝他身後看去的目光,卻還是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囑咐她別動,笑道:「婧兒,神醫說能治好你的手,若是疼,就告訴朕。哦,餓不餓?不是說想吃糖水青梅,想吃桑葚嗎?朕已經讓他們去找來。」

    銀針刺入穴位,連通著筋脈,怎麼可能不疼,百里婧疼得額際冒起冷汗,卻還在笑,嗓音顫抖:「我不怕疼,別傷了我的孩子,筋脈斷了,本也不值什麼。」

    聽她的意思,是不在乎筋脈能否重新連上,只在乎腹中孩兒是否平安。至於筋脈為誰而斷,她更是不會再有觸動,那些陳年往事,早已拋在腦後。

    君執自然最在乎百里婧的意願,見她這樣說,他轉頭看向北郡藥王,算是轉達:「神醫,是否會傷到孩子?」

    「母子連心,胎兒與母親本就是一體,只有你好了,孩子才會好。」北郡藥王一反在君執面前的強硬,像個腆著臉的父親般耐心地哄著他的孩子。

    百里婧明目張膽地瞅著北郡藥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未曾察覺,一眼過後,她便不再搭理北郡藥王的慇勤,只跟君執說話:「天已黑了,陛下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君執太喜歡她的依賴,那雙被她折磨得憔悴不已的面容帶著寵溺的笑:「當然,朕忙完了,除了陪你,沒旁的事可做。」

    百里婧眉眼彎彎,像是發自真心。

    待北郡藥王將銀針撤去,百里婧已出了一身的汗,君執抱著她去溫泉池內擦拭了一遍身子,換了乾淨的衣裳,御膳房已將晚膳備好了。

    君執一早吩咐過御膳房,備下的這些膳食清淡,且都是江南的口味。

    百里婧折騰了一天,雖然餓,卻也吃不了多少,大約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勉強多吃了幾口,吃完又想吐,她的身子幾近油盡燈枯,想要調養回來,非一朝一夕之功。

    待她終於緩過來,靠在君執懷裡,廢了的左手想抬卻抬不起來,她莫名地說道:「那個神醫怪怪的……」

    天下所有的神醫誰不是怪怪的?連同當初鹿台山上的孫神醫皆是如此。

    君執拍著她的背,享受著她在懷裡安安分分的時刻,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聽見她的問,他低頭瞧了她一眼,卻只能看到她的發頂,不知她的臉色如何。

    君執一向自負,並不以為僅憑他的舅父,就能在他的妻心底掀起什麼風浪。即便他的妻身世之謎有待解開,他也並不覺得他需要害怕,命運以佛祖之手告訴他,他所得到的,只是他命中注定該得到的,他自此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因此,君執勾起唇角,那令天地失色的絕美容顏綻放在百里婧面前,他喚她的名字:「婧兒,你難道沒有發現朕也怪怪的?」

    百里婧抬起頭,注視著君執滿含柔情的眸子,她的手不自覺抬起,撫上了他的臉,在君執的注視下,仰頭親他的唇,輾輾轉轉,深深淺淺。

    君執回應她的吻,卻適時地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揉捏,貼著她的唇邊問道:「小心肝,怎麼親上了?想要?恩?」

    他最後

    後幾個字問得很輕,調子卻拖得很長,那像從遠方而來的聲音帶著蠱惑,一如從前的許多個夜晚。

    百里婧被問得臉一熱,略低下頭道:「不知該怎麼回答陛下的問,只感覺親吻陛下是不會錯的。難道陛下不喜歡?」

    君執的眼睛一亮,唇邊的笑意越發深了:「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只是你有了身孕,朕要多久不能碰你了……小心肝,讓朕再嘗嘗……」

    夫妻之間臥榻上的話,本來也百無禁忌,君執這般答覆,好像一直以來只是他在索取,她在配合一般,他從來不曾被她的需索搾乾。

    待百里婧被吻得呼吸粗重,君執擔心真勾出她的火來無法收拾,這才放過她,貼著她的耳際道:「婧兒,宮裡無聊,你的身子沒好,不可到處走動,明日朕找隻貓兒來陪你解悶……」

    百里婧搖頭:「我不喜歡貓兒。」

    君執笑,摸著她的腦袋:「見見再說,不喜歡的話,打也好,罵也好,餓著也好,小東西還挺有意思。」

    百里婧從君執的話裡聽出了一絲端倪,她在他身邊已經快一年,無論他是偽裝還是真心,倒是很少聽他誇讚旁的東西有意思,百里婧忽然起了一絲危機感,她的手撫上小腹,出口卻帶了半分玩笑半分刻薄:「哦?打也可以,罵也可以,若是非常不喜歡,想怎樣都可以?」

    君執太會拿捏人心,旁人掉以輕心時,他卻時刻戒備,怎會察覺不出他的妻語氣中的異常?

    然而,他喜歡看她的情緒起伏,不需思忖已給她答覆:「當然!你想怎樣都可以,若是覺得貓兒肉好吃,讓御膳房燉了又何妨?朕到時替你試吃。如何?」

    「……恩。」百里婧總算被哄笑了,乖乖伏進他懷中,安分地閉上了眼睛。

    君執目睹懷中人的笑顏,真有想立刻召那貓兒入宮,燉了湯捧上來的心思。他難得摟著他的妻睡個安穩覺,卻心知薄延今夜難成眠。明日那小貓兒,也只管自求多福罷。

    ……

    「啊!」

    丞相府半夜傳出鬼哭狼嚎的叫聲,驚得一眾侍衛奔赴丞相大人的臥房外,焦急地喚道:「大人,出什麼事了?」

    慘叫還在繼續,是女聲。

    一個侍衛覺得不對勁,嘴角抽抽地拽了拽另一個人的衣袖:「是小貓兒……會不會丞相大人正在……正在辦事?」

    梵華是薄延的童養媳,這件事整個相府都知道,他們睡在一起也好多年了,從小養到大的小貓兒,遲早是要被吃掉的,可是,可是……

    「不是吧?小貓才多大?相爺會不會太猴急了點兒?!」另一個侍衛驚呼道。

    「誰知道呢?依咱們相爺的脾性,早點吃下去,早點放心吧?」

    「走吧,走吧,別壞了相爺的好事……」

    侍衛們胡亂揣測著,又低聲商量了一番,最後下定了決心,還是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小貓兒慘叫著,相爺也在屋裡頭,想必是沒事的。

    侍衛們散去,薄延的視線從窗外扭回了房樑上,他只著一身中衣,手都氣得發抖,對抱著房梁的那隻貓兒叫喚道:「你給我下來!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明兒就要入宮,跟你說的那些事都記住了嗎?!」

    梵華蓬頭垢面地抱著房樑上的那根柱子,睡眼惺忪地朝下看,眼周烏青一片,忽然崩潰地大叫起來:「老薄薄!你殺了我算了!我只想睡個好覺!不就是入個宮嗎,你都囉嗦了三個時辰了!你煩不煩啊!好,你讓我下去,我就跳下去摔死算了!」

    她說到做到,一閉眼,手一鬆,直直地從房樑上墜了下來。

    薄延嚇得膽都裂了,什麼溫潤氣度青瓷表裡,一概都忘了,身子比腦袋反應更快,縱身一躍,張開雙臂將梵華接了個正著,他的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揮手就去抽她的屁股:「翻了天了!我今日若不教訓你,你下次還不從清心殿上往下跳?!」

    梵華疼得大叫,抱著他的脖子哭喊:「老薄薄殺人啦!老薄薄要打死我!」

    家醜不可外揚,在夜裡頭叫得這麼大聲,不把侍衛他們招來才怪,薄延又是氣又是怒,見她的皮厚得跟堵牆似的,他氣急敗壞地低下頭,以吻封緘了她的吵鬧。

    「唔……」梵華瞪大了眼,直愣愣地看著頭頂處罩下來的陰影。

    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忽然化作永寂,無論是外頭的侍衛,還是房內的薄延,都覺得不太習慣。

    然而薄延是什麼人,他等她不叫了,這才若無其事地鬆開了梵華的唇,抱著她往榻上去,沒半點難堪。

    梵華抱著薄延的脖子,任他帶著走,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頗為鄙視地哼道:「薄薄,大美人說過了,如果你敢咬我的嘴,就是不要臉耍流氓。」

    「……」薄延瞪大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不要臉耍流氓。」梵華真的再說了一遍,末了還強調:「大美人說的。」

    世上哪裡有這種陛下,夜夜笙歌醉臥美人畔就罷了,連臣子的親眷都要教壞!

    一直到梵華在他懷裡呼呼大睡,薄延也沒能睡著,第二日一早,認了命似的將梵華揪起來,拎著送進了宮。

    薄延求見時,君執正陪著百里婧用早膳。

    聽見薄延的名字,百里婧抬起頭來,眸中的異樣一閃而過。

    君執卻笑了,為她擦了擦唇角,道:「有人送

    小貓兒來了。」

    百里婧也跟著笑:「哦?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貓兒,讓陛下這般上心。」

    君執見她似乎有吃味的意思,心下也是微微一動,那小貓兒往日的確愛粘人,尤其是愛粘著他,君執遂微微勾唇對太監道:「傳。」

    龍榻前垂著一層簾子,從裡頭可瞧見外頭的人影,外頭卻不易看清裡面的人。

    從百里婧的位置,先是瞧見一襲略眼熟的天青色常袍,接著是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伴著低矮下去的身子:「臣薄延,拜見陛下、皇后娘娘。」

    百里婧抿唇,果然是大秦丞相薄延的聲音,上好的青瓷般的氣度依舊未變,卻已經像是隔了前世今生那般遙遠,她那時站在大興與西秦的邊界處,還曾聽到獵獵風聲刮過西北平原的聲響,她還記得薄延有一雙沉靜的黑色眼眸……

    「梵華,快跪下。」薄延的聲音又起,拽回了百里婧久遠的記憶,她這才注意到薄延的身後似乎站著一個矮小的女孩,薄延那聲斥,明顯是對著那個女孩的。

    然而,那個女孩卻沒有聽他的話,只是直愣愣地盯著簾子後面。

    百里婧還在疑惑,那個女孩已經邁步朝簾子走來,薄延忙去拽她,顯然氣得不輕:「梵華,放肆!」

    百里婧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卻見男人還在笑,似乎也很好奇那個小女孩要做什麼,又或者他很好奇薄延要如何收場。

    梵華被薄延拽住,很不耐煩道:「薄薄,大美人身邊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我喜歡她呀!我要去她身邊!」

    薄延不知梵華發什麼瘋,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他卻還記得要糾正她:「那是皇后娘娘,快跪下請安!」

    梵華鍥而不捨地要往百里婧跟前衝,見掙脫不了薄延,她甚至返身一口咬在了薄延的手上,薄延吃痛,手一鬆,梵華已貓兒一般溜到了百里婧的簾子前,掀開簾子的一角,直愣愣地盯著百里婧的臉。

    「梵華,不得放肆!」薄延來不及阻止她的莽撞,他瞧見那位皇后娘娘的面色異常憔悴,整個人再不復幾個月前的意氣奮發絕色容顏,而且,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帝臉色同樣不太對,他擔心梵華再鬧下去,會死在大帝的手上。

    然而,梵華卻沒有衝動地對百里婧做出什麼激烈的事情來,而是出乎意料地矮下身子,抱住了百里婧的腿,在她的腿上蹭了又蹭,又乖又聽話:「娘娘,你好醜啊……」

    薄延以手扶額,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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