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程敬跟程至的對話陷入到僵直之中,不管怎麼看程敬也不會答應自己父親要收手,然而程至則是希望兒子目前不要再淌這渾水,他身為一個父親自然是需要在各方面為自己的兒子考慮。
不能說程敬不理解自己的父親,只能說他實在是不能放棄給孔垂信報仇的機會,畢竟這種事情做起來說起來還是要有一些自己的顧慮,不然說什麼是好呢。
畢竟該要做的事情總是要去好好做才行,在程敬眼裡,給孔垂信報仇就是該要做的事情。
「爸,別說了,我們去張叔家吃飯吧。」程敬也不想再跟父親糾結下去,只好先拉著他來到張挺家,張挺的父母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飯菜準備款待程家父子倆了。
剛剛一走進張挺家的門,便聽見張叔那和善的聲音喊道:「老程啊,你回國啦?都這麼久沒見了,怎麼樣,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張挺的父母一直都是那種非常守規矩的平頭老百姓,他們也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每天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說起來他們也從來沒有在意過什麼望族、組織、勢力之類的事情,那跟他們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根本就不能混為一談。
在張挺父母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那次他們家裡也差點被強拆的事情了吧,不過說那些也沒有用,畢竟有些時候這事情就是如此。
其實想想這種平淡而安逸的生活也是很不錯的,但是說到底要看是誰來做了,一個人的性格會導致他喜歡追求什麼樣的生活。張挺父母的性格喜歡追求這樣的風格是非常正常的。
如果真的讓張挺父母去涉及到那些所謂的望族爭鬥以及科技較量他們也堅持不下去。以他們的能力肯定分分鐘也堅持不下去的。
「老張……你看我這次回來得有點著急。也沒給你帶點紀念品啥的。」程至尷尬地笑了笑。
程至並不想讓張挺父母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只好編造出來這樣的謊言希望可以圓過去吧,程敬和張挺本人也不想拆穿,畢竟張挺父母是沒有必要非得混入到這個圈子裡來的,所以說這麼多也是非常沒用的事情。
「不礙事,不礙事,以後等我掙夠錢了我也去美國轉轉,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直接給你帶回來了哈哈哈。」張叔一邊哈哈笑一邊給程至沏茶。他知道程至是不抽煙的,所以也沒有想過要給他遞煙。
「怎麼樣?這次回來多久?還準備走嗎?小敬可是很久都沒有跟你們在一起了,這次回來好好陪陪小敬吧,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張叔對著程至如此說道。
要說程敬當初是有多麼不容易張叔可是非常清楚的,那段艱難的日子如果不是擁有非常強大的意志力是很難堅持下來的,在這一點上張叔非常佩服程敬,當然也覺得程至身為一個父親是很不稱職的,但是他不好意思說什麼。
「我……我就回來一下,本來是回國參加一個會議,順路回家裡來看看。下午的飛機還要走。」程至如此說道。
程至當然不能說自己回來就不走了,甚至可以說他回來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比較麻煩的。畢竟不是什麼時候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讓他完全撒謊。
張叔可以說是程至的老鄰居了,再加上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張叔對程敬又多有關照,所以從良心上來說他是不想欺騙張叔,為什麼會編造出來這樣的謊言也是有些迫於無奈,不過最終他願意怎樣想是他的事情,張叔也沒有分辨這話到底是真是假的能力。
「這麼忙啊,忙點好,忙點好,掙了錢給你們家小敬買房子娶媳婦。」張叔的人生目標也就是這樣了,身為一個平凡的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是顯而易見的。
在張叔眼裡,生活就是那種非常非常平凡的生活,掙錢給兒子買房娶媳婦就是他的人生目標,儘管他的兒子張挺已經不需要他如此來做了,可是他跟別人說話的心態以及語氣口氣也都還是這樣的,這種狀態一時半會是無法改變的。
既然張叔都已經這樣說,程至也只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回答:「哈哈,是啊,咱們在外面這麼累死累活還不是為了給孩子掙錢買房子嗎,不過小敬能考上大學就可以了,現在我還沒有其他太大的願望。」
一時間,程至有些恍惚,他瞬間覺得如此的對話才更像是一個父親,儘管俗不可耐,可是俗不可耐卻有一種純天然的溫馨,讓他覺得這世界上本應該有如此的溫馨才對。
可以說張叔那所謂的溫馨已經有些感染程至了,他至此才知道自己身為一個父親是非常失敗的,他幾乎在三年之間從來都沒有管過自己的兒子。
不管是自責也好還是想要勸誡自己的兒子未遂也好,總之這個時候的程至是有些難受,他難受的原因是覺得虧欠自己的兒子太多,以至於用這輩子餘下的時光來補償都是不可原諒的。
可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當初的選擇所造成的,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初如果一個念想沒有堅持下去,當初如果多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一下,或許他和程敬的人生軌跡也不會如此,但是現在沒有辦法了,人是沒有辦法去改變之前已經做出的選擇,程至也是如此。
在這一瞬間的恍惚之中程至終於明白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他錯過的是親眼看著自己兒子最華麗的青少年時光,那肆無忌憚的年紀所代表的歡實與快樂,他錯過的不僅僅是三年,而是一段美好。
想到這裡,程至不禁有些想要哭,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的哭出來的話就露餡了。所以在這個階段看起來就連哭訴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此時的程至多麼後悔。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選擇留在燕南市看著自己的兒子成長。他後悔錯過了這段美好,這是用金錢以及時間都沒有辦法補救回來的。
儘管現在程敬所擁有的一切已經是人中龍鳳才能達到的地步,可是仔細回想起來程至寧肯自己的兒子沒有這一切,他只是想要一家人像張挺家裡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不要再去考慮人類以及世界前途的命運,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又如何。
但是現在有如此的想法已經是有些不切實際了,程至心裡非常清楚,自己不管是做什麼事情也是不可能挽回。這種挽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是一種沒辦法的事情。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句話用來形容此時此刻的程至是再適合不過了,當初已經做出的選擇在這個階段是沒有辦法重新選擇的,儘管他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按照自己的路線去走,可是程敬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唉……」一聲歎息,此時的程至唯一可以做出來的就是一聲歎息,哀歎自己當初到底是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
「唉聲歎氣幹啥,你在美國掙這麼多錢你有啥好哀歎的,等著以後把你兒子接到美國去享福吧,說不準還能找個老外當兒媳婦呢。哈哈哈哈。」張叔的心態總是會具有非常平民化的暢想,在他質樸的思維裡如此確實是比較好的。
「呵呵……」程至尷尬地笑了笑:「是啊是啊。我有啥好唉聲歎氣的,來,喝酒喝酒。」
程至說著便端著酒盅跟張叔喝了一杯,他依稀記得上一次跟張叔喝酒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次還是他說要出國,所以特地跟張挺父母吃一頓道別飯。
一杯酒,喝了三年終於再一次斟滿,喝酒的人卻再也沒有當初的感覺,因為每個人的心態都不一樣,所以想要做出來當初的感覺也不可能。
酒過三巡,張叔便興高采烈地哼著他喜歡的那幾段京劇唱腔,如果說他是藝術家的父親,那大概他喝酒之後哼哼京劇是唯一跟藝術有關的事情了吧,張挺能從他身上獲得那為數不多的藝術熏陶也僅止於此了。
說什麼都好,現在說那麼多也是沒用的,事情都已經發生,說再多當然也是沒用的,現在程至與其對以前的事情自責,倒不如好好地過好以後的生活,畢竟他還是有一些能力可以讓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的,儘管這能力看起來似乎有些微不足道。
「老張啊,真想跟你一直喝酒喝下去啊。」程至滿臉通紅地對著張挺父親說道。
「那就別走了啊,安安生生在燕南市待著多好,反正我兒子張挺也能掙不少錢,大不了讓他以後養咱們幾個老傢伙。」張挺父親酒喝多了倒是連兒子的財政大權也掌握了,雖然說張挺一定不會太介意的。
「要是那樣就好嘍,你兒子是你兒子,我兒子是我兒子啊,我怎麼著也得讓我兒子超過你兒子才行。」
「哈哈,那你可就別想了,我現在可是把我兒子培養成大藝術家了,你……下輩子再說吧,哈哈哈。」
這頓飯吃得還算是比較和諧的,看得出來程至一直在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程敬也盡量在配合自己父親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事實上真的能否若無其事他們誰也不知道,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必須要做到看起來真的是若無其事才行。
有些時候必要的偽裝是必須要做到的,即便是一個人明明知道自己並不適合偽裝也是要如此,因為他們沒有其他的辦法。
總得說來這過程確實是有些痛苦,可是父子二人也沒得搞,他們必須要做出如上的選擇,面對這種根本就沒有辦法事情誰也不可能做出來完善的場面,不過張挺倒是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到底是怎樣想的。
儘管張挺對於秘密的瞭解程度還沒有那麼完善,但是最起碼他也知道程敬程至父子兩個人之間是有秘密存在的,這秘密是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和諧的一頓飯吃完,張叔想要邀請程至陪他下兩盤象棋,但是程至以自己還有事情要做而拒絕了。說真的程至也想要讓自己好好過一下這種生活。吃完飯下下棋的生活多麼美好而愜意。然而他既然是有一種責任在就注定他不能去選擇過這種生活,對於他來說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好多的時候並不能說這個世界到底如何如何,只是人們選擇到了這地界而只能去做得如何如何,沒有辦法終究是沒有辦法,人們不可能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做得比較好,有些時候人生就從某一種選擇開始墮落了。
或許程至也希望這一切早些結束吧,但是他又非常清楚這一切想要過早地結束是不可能的,他沒有辦法去讓一些事情太過於早地結束。因為他的能力在此,想要做什麼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讓這一切跟秘密有關的事情過早結束。
從張挺家裡的出來之後,程至還是想要勸自己的兒子,可是他又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單純地勸誡很顯然是沒有用的,然而其他的勸誡對於他們父子來說則更是沒有用的。
「兒子……」程至憋著一肚子話說出來最後也只是匯聚成兒子兩個字,千言萬語大概也只有這兩個字是最可以代表他心情的了吧,可是程敬本人卻並不是特別能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不是他不孝順。而是因為有一個人是比自己父親還要偉大,他叫孔垂信。
「爸爸。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已經熟知的那些秘密,你知道,這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程敬對自己的父親如此說道。
可是程至卻搖搖頭:「不,不能跟你說,跟你說太多就是害了你,我不可能讓你遇到危險的,我絕對不能害了你。」
身為一個父親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遇害,此時程至也信奉一句話,那就是『知道得太多很不好』,他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知道過於多的東西,因為那樣就是會害了自己的兒子。
「你當然可以選擇讓我盲目地去送死,不過為了孔垂信,我就算是送死也心甘情願,反正要死的人也不只是我一個,還有許許多多想要跟那個勢力為敵的人。」程敬頓了頓之後又說道:「好了,太多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之前跟九大望族約好了要約談的時間到了,程敬知道自己必須要去選擇做一些事情了,儘管有些事情做出來有些不太合適,可是畢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可能再去按照自己父親的想法來行動,他必須要有自己的選擇,這選擇儘管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自取滅亡。
「兒子……我真的不希望你……」程至依舊是想要對兒子有所勸導,說實話只要他還沒有離開他就希望自己的兒子程敬不要做出那種事情來,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很晚了,程敬要怎樣說怎樣做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是當初他自己決定好的。
並不能因為自己的父親出現了所以就會不管自己的事情,在他眼裡給孔垂信報仇還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最起碼在目前來說是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取代的。
一個人有如此的想法還能說什麼呢,很顯然不管說什麼也沒有用了,程至最終也只能選擇以一種失望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他並不想這樣,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因為他不想所以就不會去做的。
這世界上還真是有些事情是比較艱難的,就好比現在這種情況,說到底父愛的偉大是語言無法形容的事情,可是程至卻又覺得自己的父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別人最不想要的東西,好些時候說這些是沒有用的,可是不說則更是不行。
除了無奈也只有無奈可以形容此時此刻程至的心情了,他大概永遠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無奈是如此輕而易舉就可以做到的,可是沒有辦法,他必須選擇如此來做。
「爸爸,告訴我吧,你會以我為榮的。」程敬現在在跟自己的父親談判,他原本是不希望有這樣的場景發生的,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是一件比較沒辦法的事情,說那麼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處,幹那麼多事情最終也只是希望能為孔垂信討回一個公道而已,在這個前提下如果能掌握更多世界的秘密則是不錯的選擇。
「你知道嗎?孔垂信就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所以才會死,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世界上是有一根紅線永遠都不可以觸碰的,一旦觸碰,那將爆發出來的是比世界大戰還要可怕的事情,或許會超越戰爭,那將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災難。」
「爸爸,你只要回答你說還是不說,你知道還是不知道就可以了。」程敬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如此不禮貌。
「我不知道,我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