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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81-涅槃重生1 文 / 曉月木蘭

    這一派旖旎景致,卻是撩撥了午門之上,龍炎洛的心緒。他剛才是花了眼了嗎,他怎麼看到了心中惦念的她,摔出了氣派萬千的西蜀王輦,而且她身邊那個假意相偎的男人不是……

    城門的風肆意拂動,龍炎洛的眼角略顯乾澀,半冷漠半靜肅地注視著城門之下,靜如處子的女人,他的眼不曾離開半分,這是他心心唸唸的人,這是他一直以來潛藏在心底的信仰。

    落座在囚犯不遠處的刑部中郎,眼瞅著城門下的貴人已到,放下來回在手中把玩的執令,他牽起一方寬大的長袍,就朝著城門下方小跑迎去。

    「臣等恭迎六殿下。」刑部中郎還未行到下首,就與迎面而上的殷慕楓等人撞在了一塊。

    「你來的正好,給本王多備一個椅子。」殷慕楓正色道,他身後緊緊跟隨的正是被縛住了雙手,一臉忐忑不安的藍末。

    「小的這就去。」刑部中郎諂媚的模樣令人生厭,一雙小瞇瞇眼,死死盯著手上蓋著一塊絲帕的藍末,這個在西蜀皇宮一直像謎一般存在的女人,此時又現身在六殿下的身後,他也許該賣給十一殿下一個人情呢。

    見前方的幾人已然走遠,刑部中郎向後招招手,就見小跑過來一個侍從,他小聲囑咐道,「快去畫舫送信,說是殿下等的人在午門出現。」

    殷慕楓一手輕搖扇面,一手忽而扶上藍末的肩頭,見是本該放著兩個椅子的位置,換上了一個可供兩人坐下的軟靠,他狹眸微瞇,深深歎了口氣,隨後笑顏道,「刑部中郎太客氣了,還將此物搬來這裡,可是麻煩了不少人力。」

    「為六殿下辦事是小的們的榮幸,不過是粗鄙的材料,不值得六殿下記掛。」刑部中郎果然是牆頭草兩邊倒,誰也不得罪,誰也都好好伺候著。

    這瞬息萬變的皇宮,沒有誰能肯定這一刻的王爺,下一刻會不會成為新任的皇帝。於是,不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雞蛋,還是很穩妥了,總有一個能夠保全他的小命。

    「上好的老梨木竟是粗鄙之物,刑部中郎的眼界甚高。」殷慕楓說道,他身旁候著的正主額頭早已滲出了細汗。

    「這……」刑部中郎本就是奉承客氣的一句話,讓識貨的殷慕楓給揭穿,面上十分的掛不住,碰巧一回眼看到頑強不堪的龍炎洛,他不由湊上了龍炎洛跟藍末的中間地帶,他說道,「北胡軒王派人傳信過來,希望此人死後,能夠魂歸故里,灰灑郁江……「

    灰灑郁江……藍末聽到此,面色一僵,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再看到狼狽不堪,身上數道鞭痕的龍炎洛,她的心早就沉重的可以從天上墜到地上,此時的一句話當然就是火上澆油,讓人頓生陰霾。

    這句話,竟是龍炎軒的原話,她憤恨不滿的同時,卻也無奈,她有何德何能怨怪軒呢。龍炎洛當日將軒幾乎逼死在天水城內,若不是犬戎長公主的仗義出現,若不是他一直對藍末存著真摯的感情,軒做的這些又有什麼錯,如果一定要找一個錯處,那麼就是在錯誤的地點愛上了錯誤的人,而他向來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信念生生被藍末擊碎,那麼他心存道義將自己的堂弟屍體運回家園,又有什麼錯呢。

    「末兒,你怎麼了?」殷慕楓的聲音清冷,卻也看到了藍末愣神的模樣,只見藍末收起一副神傷的神情,瞬間冷至冰點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她道,「我沒有事,你帶我來此處只是為了看人斬首,那麼,你太沒有新意了,我要回去。」

    龍炎洛此刻被捆在午門塔樓最高處的木樁上,他的頭高傲的仰起,從來沒有低下。如果一定要說一個低下頭的時刻,恐怕就是藍末從轎子中不甚摔下來的時刻,太過於熟悉的身影,太過於熟悉的音容笑貌,每一寸每一寸都刻骨銘心地紮在心口上,這是他最愛的女人啊,他此刻卻不能伸手保護的女人,心間輕笑,卻也聽到了藍末方纔那句事不關己的話語,這本就是他們殊途同歸的命數,他又能怨誰?

    因站的高,所以望得遠。

    浩瀚的南空江水,靜靜地如同安坐在閨閣中待嫁的少女,她們羞澀,她們熱情,她們膽怯,她們澎湃,正如龍炎洛此刻的心情,面無表情地他,多麼想開口說一句,末兒,不要走。

    「回去地牢有什麼玩的,看著心愛的人死去不是更好麼。」殷慕楓幽幽地說了一句,下令斬首的執令在他的手中來回揮舞,藍末緩緩回頭,肅穆地看向一臉坦然的榮王,那在圍獵場上安然處之的冷血榮王,果然是沒有什麼改變呢,她的腳步為之一頓,生分的聲音宛若冬末最後一柄冰刀,生生刺入六殿下的心中。

    「難道榮王願意成全藍末跟心愛的人一起遠走嗎?」女子笑的如同一串清脆的銀鈴,藍末的眼中沒有恨意,搭在手背上的輕紗緞面被風微微吹起,卻不能讓旁人看到緊緊束縛住的雙手,只要擅自挪動一分,就有被生生切掉的危險。

    手握執令的男子,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殷慕楓存著一絲猶疑側身看向藍末,猶如一個手染鮮血的獵人看著待宰的獵物一般,他聲色俱冷,「本王命令你,以後不許有這種想法,將一同赴死的想法咽進肚子裡。「

    記錄官見一臉錚然的藍末跟全無興致的殷慕楓結下了樑子,他不由膽戰心驚地上前小聲提醒道,「殿下,時辰已到,改丟執令了……」

    殷慕楓點點頭,卻是沒有立刻起身,他邪惡的唇湊近藍末的耳邊,令人牴觸的軟語在心靈深處陡然驚現,「他的今日死,等於你的明日生。」

    劊子手手握斬刀靜靜等待榮王手中掌握囚犯生死牌的執令丟下,龍炎洛的膝蓋被身後的侍衛狠狠一踢,立刻跪倒在地上。沉靜如郁江水的深邃眼眸,能夠洞穿一切世事的眼眸,此刻的聚焦點只有一個,有一層淡淡的雲霧籠在眼前,他很想看清楚前方的斜下方的女人,然而在最後的時刻,卻總是看不清楚。

    「斬——」榮王已然起身,完全無視藍末愣住的眼神,手中的執令帶著妖冶的紅色在空中形成一道華麗的弧線,完成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迴旋,即將落在地面的時候,翻身而起的女子,忽而飛身用腳將執令踢起,藍末用腳尖輕點執令,「還未沾地,不能立刻行刑,榮王可容藍末再多說一句。」

    劊子手本要下手,卻也沒有想到斜下方看台上的激變,只見榮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由著手腕開始淌血的女子,繼續說道,「對一個故人說幾句遺言,難道榮王也不肯給麼?」

    「殿下,時辰就要過了,不可再耽擱了……」記錄官手舀毛筆,生怕觸怒榮王,礙於職責也在小心提醒道。

    龍炎洛的頭復而抬起,沒有表情的面容忽而展現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一身素色的簡裝,熟悉的扇穗盈盈掛在髮髻兩側,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兩隻手像是被東西捆住了,正以很快地速度向他奔來。

    「你真傻,為什麼要來?」龍炎洛第一次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跟藍末說話,甚至連一句末兒都忘記了呼喊。

    「聽著,時間不多,用扇穗打開枷鎖,挾持我……」藍末以極快的語速說道,她跟榮王協商的時間只有片刻,片刻之後,且不說殷慕楓身後的皇家禁衛是他們的敵人,就是殷慕楓一個人來對付,被束縛住雙手的藍末和體力耗盡的龍炎洛,也未必能逃出這裡,那麼只有一個辦法離開這裡,就是挾持。

    「不行,我不會這麼做的。」龍炎洛的聲音清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恐怕震驚的不是藍末,震驚的是他自己,從來不用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這是龍炎洛的做事準則,可是藍末如此真心待他,他果真是撕去了內心深處最深的那道防線了嗎。

    正當藍末跟龍炎洛說話的空隙,從下方倉皇跑上來的傳話兵,小聲在刑部侍郎耳邊說了什麼,就見他一臉灰沉地走到榮王的身邊,「王爺,不好了,小十一殿下帶著疊翠三千禁衛營往午門來了。」

    「呵,他消息倒是知道的挺快的。本王以為他只關心跟東方兄弟打仗呢。」榮王輕蔑地笑笑,「他再怎麼鬧騰也只是本王不懂事的弟弟,無礙。」

    「可是王爺,小十一殿下這是要來帶走那個人的。」只見刑部侍郎昏黃的老眼看向龍炎洛身旁的纖弱身影,藍末雖懷了身子,從背影看全然不能感受到。

    榮王的指尖輕點軟靠的老梨木質地,說話的時間甚久了點……

    「末兒,不可……」龍炎洛清冽的聲線夾雜著身上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尤為分明,渀若前世傳來的低吟。

    「六殿下,請放他走。」如同鴻雁般的孤寂女子,倔強的將手舉起,一枚尖銳的瓷片正是藏在了手心,瓷片挨著脖子的血管,只要輕輕一碰,就能割破,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為面前的男人換取最後的生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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