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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74-煙火蓮燈4 文 / 曉月木蘭

    「你來了。」藍末微微仰頭,目光溫柔地能夠將堅冰融化,她搖搖頭,祈求原諒的眼神祇一眼就讓男人卸去了全部的怨氣,「我只是想懇請皇后娘娘恩准我出宮。可是……可是娘娘好像不高興……」

    「不要說了,跟我回幽閣。」殷慕幽怒氣雖消退,卻也不能自持的壓低聲音,「什麼都不要說,你且先隨我回去。」

    他背對著藍末忽然半跪,伸手就將軟如小貓的女子背在身上,藍末的頭乖順地靠著殷慕幽的髮絲之中,清新的竹子味道,這是常年待在竹林的原因麼。藍末的身子在發抖,神智卻很清醒,這是小十一寬闊的後背呵,若是換做他,定是將她橫抱而起吧。

    心間兀自地笑笑,何其悲寂。

    瓢潑大雨透過露天的窗子落在稻草鋪就的天牢底部,不出一會,已形成了厚厚的積水。一身灰衣囚服,早已染上了斑斑血跡,男人頭髮凌亂,極其狼狽的外形不能讓人想像掩藏在亂髮之中的,是一副什麼樣的皮相。

    狹窄的袖子中藏有一枚尖銳的銅釘,男人小心地在牆壁上焀著,這些積水給他帶來了新的希望,潮濕的水汽會將牆壁浸濕的更加鬆軟。

    「喂,接著。」看守牢房的獄長腰間掛著一長串囚牢的鑰匙,他一晃一晃地走到牢房門前,一個竹籃就從欄杆中塞了進去。

    一雙深邃的黑眸在凌亂的頭髮中顯的尤其耀眼,男人拖著沉重的腳銬,一步一步挪向牢門的邊緣,他沒有做聲,將籃子提了進來,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有一籃新鮮的酒菜送進來,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了。

    男人打開蓋子,也不管黑漆漆的髒手,伸手就將一隻燒雞抓起來吃,還有一瓶好酒陪襯,男子面上呈現出許久未有的笑意,因為在酒的旁邊,有一杯沏好的青螺茶,這酒,是跟兄弟們喝的酒,這茶,是跟親人們喝的茶。

    「那人交待,只要你在這一日,就有東西每天給你送來,也不知道你這死囚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是能疏通管屬天牢的軍機大臣。」獄長也是好奇,今日見男人默默不作聲地吃,不由多嘴了幾句。

    「咳咳……」男人不由一陣急咳,連忙將茶水往嘴裡灌。

    「呸……你倒是慢點吃,要是突然噎死了,到了閻王那裡豈不是很不值。」獄長見如此說男人還是不發一言,也就覺得此人實在無趣,不願再繼續叨叨什麼,也就吹著口哨朝著看押牢房的臥室行去。

    燦若星眸的眼神在黑夜中釋放出異常靜謐的神采,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夠將青螺茶的味道泡成如此,除了翠兒,還能有誰。龍炎洛的目光深斂,他極其壓抑的將味道鮮美的雞肉吞進肚子,他還不能死,他怎麼能夠這個時刻死去,他的宏圖只差一步,是哪裡算錯了麼。

    若說殷慕楓沒有領著數十萬的水兵從江的南面與西面夾道而行,將平溪村埋伏的秘洛衛堵成甕中之鱉,若說黑蛟能夠快速調來五萬的水兵,那麼,此刻的時局興許不是如此,他依舊還是北胡的大皇,他怎麼可以以夥同謀逆的罪名被囚在此處。

    只是有時候人就是要直面慘烈的人生,牛飲淋漓的鮮血。這幾日,這一杯杯泡的極好的青螺茶已將他僅存的善念磨到了極致,他總是以為自己培養的人,是不會背叛自己的人,最終還是背叛了自己不是。

    翠兒被舒雲纖險些害死,卻是讓她在回到隴南王府修養的時候,認識了雙面間諜黑蛟,總以為最終會將百楊托付給翠兒,可是翠兒卻是相中了那個黑衣冷面的黑蛟。他曾經在龍炎軒的手下做過,他也是龍炎洛最相信的盟友。

    只是,這一籃一籃從前只有他跟黑蛟才會共飲的珍藏佳釀,以及只有翠兒才能泡製的青螺茶,無不說明兩人的關係,也無不說明他們在為他龍炎洛做最後一件事,繞過這麼多彎子,只是希望最終將客死異鄉的龍炎洛,死的能夠有念想一點不是。

    龍炎洛想到此,竟是一笑,眾叛親離的滋味莫過於此,只是,他的心為何一點都不痛了。是了,他沒有利用那個女人,他就算走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再利用那個女人。現在的他,終於可以站在跟她同樣的角度,感受曾經藍末所堅守的一切,以及藍末被摧毀的一切。

    雨依舊沒有停的意思,水漫到了龍炎洛的腳跟前,他嘴裡塞滿了食物,只能配以烈酒才能嚥下,燒到脖子根的疼痛才是真的痛。

    伴隨著刷刷的雨聲,還有隔壁牢門被打開的聲音。

    「周時,十一殿下招你去請脈。」來人是一個公公,將龍炎洛的胡醫長老也囚在此處,絕對是榮王刻意的安排,龍炎洛若是病死在天牢中,可不是他們想要的。因此,將唯一能夠控制龍炎洛隱疾的人囚在此處,也是十分之必要。

    龍炎洛自然是聽到這一聲呼喚,他才知曉,西蜀的天牢竟是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囚在此處,只是這麼晚了,殷慕幽召見周時有何要事,難不成他也中蠱了?

    周時沒有說話,因為他被帶走的時候,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被綢布給蒙上,這是要帶他暫時出了這天牢。

    匡匡……龍炎洛用腳上的銬子一遍又一遍敲打著牢門的欄杆,試圖引起寢房內獄長的注意,可是他這番敲打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再有人群走來的聲音。

    「隔壁的,別敲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殷慕期慵懶的聲線極其容易分辨,他只翻了個身,那敲欄杆的聲音就變成一道低沉的男聲,「太子殿下竟然就在我的隔壁。」

    「龍炎洛,我呸……你還活著?」殷慕期一時瞌睡全無,他開口道,「他們都說你在疊翠就被小六和十一玩死了。想不到你還活著。」

    「你知道他們抓周時去做什麼嗎?「龍炎洛問道。

    「能做什麼,自然是誰要死了吧。」殷慕期隨口答道,只是這個答案剛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連忙補充道,「不過宮中有太醫啊,幹嘛要找你的御用。周時擅長什麼?」

    「製毒,解毒。」龍炎洛輕聲說道,接近答案的感覺讓人好難受,他的心像是被揪著一般。

    獄長揉著惺忪的睡眼舉著一柄長槍踱步走來,「敲什麼敲?吃完了就趕緊睡!」

    「打聽一件事。」龍炎洛不知從哪取出了一片赤金葉子,只見獄長的眼中登時閃現出貪婪的目光,「問吧問吧。」

    「剛才把我的胡醫長老捉去做什麼?」龍炎洛面色會冷,不拐彎抹角道。

    獄長歪著腦袋,搖了搖頭道,「你先把金葉子給我,我再告訴你。」

    手中的黃金對於龍炎洛來說就如糞土一般,他想也沒想就遞給了面前笑成一朵花般的獄長。

    「聽說小十一殿下的女人受了風寒,遲遲沒有退熱,太醫都說她懷著身子,體質又特殊,不能隨意施藥……「獄長邊走邊說道,全然沒有顧及到已背朝著面牆緩緩而癱倒的龍炎洛。

    懷著身子。體質特殊。小十一的女人。

    是她嗎。一股狂喜登時從心底湧現,然而一股悲愴登時從心底冒出。喜的是他是女人肚中裡孩子的父親,悲的是孩子若是出生定會認賊做父。

    他不能如此,他要想辦法出去。

    「小十一的女人除了寧惜,當然就是藍末了。」殷慕期說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他甚至還帶著一絲嘲諷。「我當時同時發佈兩封信件給你和東方譽,看著你們斗的那麼狠,我是真心高興啊,可是你說你們斗的死去活來,這個女人還不是成為了十一弟的女人,還懷了孩子,要我說,東方譽不行,你也不行。」

    「殷慕期,你還想重新恢復太子之位麼。」一時的慌亂不能亂了男人的意志力,要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只能從原地爬起。黑蛟,你若能背叛我,你同樣也能背叛那個剛剛登位的大哥不是。

    殷慕期眉眼輕佻,他不置可否地點頭,「當然想。「雖然龍炎洛看不見,但是他也能夠預料權力的誘惑是所有人都難以抗拒的,更不要說剛剛失去權力的太子殿下,以及曾經北胡大皇的他。

    西蜀太醫院的院首院判皆是搖頭默立在竹屋的旁側,他們開了許多副退熱的良方,可是藍末的身子除了更加熱之外,就再也沒有冷下去過。

    藍末的身上已加了十床蠶絲被褥,可是她發乾的嘴唇不斷張合,一直喊著冷。

    「你們這群只吃皇糧的廢物!」殷慕幽很少罵人,可是他今天短短的一個時辰,已經破口大罵第二次了,望著跪的密密麻麻的太醫院諸位,其中一個鬍鬚花白的老人忽然開口道,「求十一殿下恕罪,姑娘身上所帶的毒素難以全部祛除,老身們從未給帶毒身子的孕婦診治過,只怕這毒早已過到了胎兒的血水中,只怕,這個毒孩不能要啊……」

    「你的哪只眼睛看到她肚子的孩子是毒孩?」殷慕幽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一手揪起面前老者的衣襟,「何院首,明日起告老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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