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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28-宮門契約3 文 / 曉月木蘭

    絲絲細雨打在柳遠的眼眸之上,他嚴肅地回問,「臀下說的她,是那日救的不知名的小姐,還是……「

    「我問的自然是藍末。」細雨中的轎子緩緩移行,柳遠側行在左側,透過只有一層輕紗遮擋的窗格,頗有些不順心地點點頭,「唐兄沒有傳遞消息過來,藍姑娘應該還沒有醒來。」

    「如此,見面就知了。」殷慕幽自言自語道,半月未見,心頭上的一塊巨石正在悄悄放下。

    鬼蜮城連接平溪村的南空江沿岸,卻是迎來了一批聲勢浩大地船隊,為首的男人一身黑衣,他眉眼輕盈,手中拿著一隻圓筒型的西洋望遠鏡,正閉著一隻眼睛,遠遠觀望著那樓閣林立的高聳鬼蜮城。

    「回黑大人,前面就是西蜀的皇城鬼蜮。小的也算是將你們領了過來,這錢……是不是先結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男人,正搓著一雙黃皮手,低賤的笑道。

    只穿黑色蟒紋袍的黑蛟,他沒有立刻回話,站在他身旁還有一個背著雙刀,略微矮一個頭的機靈男子,只見他隨口說了聲,「粗略看去還有幾十海里,馮小哥這就著急了,你且看看這個。」

    陳倌常年行走江湖,對這些慣用伎倆騙取銀錢的小商賈十分反感,他拿出的是一張很簡單的契約,只見姓馮的男人側目皺眉看向泛黃的宣紙時,陳倌笑意微斂,他道,「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踏上鬼蜮城的地面,才算數,怎麼,馮小哥把這一條直接吃掉了嗎?」

    「還是大人明事理,小的這就不打擾了。」馮長生的撈屍船經營失敗後,捲鋪蓋做起了指引外來船隻航向的生意,這門生意卻也是不好做的,因為,沒有人能斷定這些船是商船還是官船,若是前者還好說,若是後者,不是下大獄,就是罰錢。

    眼下,能碰見這個粗略看去十幾條商船的隊伍,馮長生自先前撈屍船的風波,還是十分好命的,眼下,也就不去跟前面的人計較了。

    陳倌見那人走遠,也就一手奪下黑蛟仍在探尋的西洋鏡,他說道,「如今少主沒在,你也別裝模作樣了,方纔那人,你是怎麼尋見的。」

    「跟姑娘蹤跡有過牽連的人,除非死了,豈有找不到的道理。」黑蛟聲音沉穩,他的內心想法又怎能真實的道出,作為雙面間諜,能夠完成兩個主子的意願而互不干涉,才能在波濤洶湧中得以保全,只是,現在一個主子生死未卜,而一個主子如易中天,那麼他的選擇,自然一直穩操勝券的龍炎洛。

    馮長生不過是一隻小蟲,他甚至都不知道藍末的真實身份,以及在撈屍船上遭遇的一切是拜誰所賜,讓這個人來領路,不過是黑蛟存著的一份私心罷了,至少讓藍末看看曾經的熟臉,就算不能刺激到她,也能喚醒一些不該有的記憶,不是麼。

    小小鳳女,應從流放的途中,被尋回了吧。偏執的想法,從未從黑蛟的心裡消退過。藍末既然不領恩情,那麼恩威並施,也就是最有用的方法吧。

    抵達平溪村口的時候,雨停的正好,至少殷慕幽從轎子裡走下,半掩在烏雲後面的紅日頭,正在遙遙探出身子,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只要越過面前的這道門坎,就能見到心中無限牽掛的那個人,一身墨錦色的朝服還未來及褪下,沾著新泥的靴面,疾步踏入位於堂屋正後方的主臥。

    「臀下!「千思手中還拿著滴著水的絹子,她惶恐地跪在門前,見到殷慕幽稍顯驚詫地神情之時,只能坦誠相告,「姑娘一直未醒,甚至甚至……」

    「甚至什麼?」殷慕幽已覺出一絲不對勁,且不說應該守在此處的唐樂然不知所蹤,就是此處本該有十幾名隱在暗處的護衛,也只餘下了三名在屋內候著。「讓我看看她。「

    不待千思解釋,殷慕幽已越過眾人,坐到了藍末身邊,昏睡中的女子神色平靜,長長的睫毛上覆著一些水汽,臉頰微紅,就是額頭也是不能倖免,他的眉頭輕蹙,溫暖的手掌覆上藍末的額心,只見十一皇子的眉頭終於皺在了一起,那能夠穿透手掌的滾燙溫度,讓他本該放下一塊巨石的心間,頓時如臨險境,「這就是你照顧的!「

    撲通一聲,那是身子抖如篩糠的千思,頻頻磕頭,她手中的絹子已經濕透了半個袖面,千紅想上前幫襯幾句,卻也看到了從不動怒的十一皇子,今日卻是反常過了頭,那個榻上的女子,她是沒有見過的,十一皇子何時尋上了新的姑娘,這件事她當然不知,當千思略顯驚慌地解釋終於出來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驚了一驚。

    「姑娘恐是得了熱病,臀下……「千思不敢再多說話,她抬眼的瞬間,那道能夠殺人的視線卻是沒有收斂半分。

    「熱病?」殷慕幽反覆推敲,他忽而笑道,「那你們就是在這等她死去嗎,若是本王今天不來,你們也要一直瞞下去嗎?「

    「臀下不是的,唐公子帶著十個侍衛去追刺客了,小的正準備差人去請臀下,姑娘的病拖不得,眼下身體愈發的熱了。「千思慌忙解釋道,她哪裡見過主子真正的動怒,她只希望躺在床榻上的藍末能夠聽見,畢竟她一人之說,主子未必會信。

    「千紅,去宮裡請太醫。」殷慕幽沉聲吩咐道,就見千紅福了福,正要走時,他又補充了一句,「不要驚動任何人,包括皇后。」

    「是的,小的會辦妥的。」千紅只微微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千思,伴君如伴虎,妹妹還是不能深深體會這句話的含義,就算是猜測,也不能將那兩個不能觸碰的禁詞在這裡說出,熱病,那可不是什麼好字眼。

    光憑極好的人品,被放在此處,千思妹妹還是不能勝任。千紅不再多想,陡然被攪亂的鬼蜮盛況,興許真要因為一個外來女子而民心皆逆。

    柳遠上前一步,他見一直拉著藍末的手不肯鬆脫的殷慕幽,面色一沉,他說道,「卑職這就去派畫舫的屬下追查,是誰膽敢在鬼蜮城的境內放肆。」

    殷慕幽沒有回話,他的眼裡只有觸目的焦灼,柳遠衝著屋中剩下的幾人點點頭,就帶上屋門,朝著外間退去。

    寂靜的黃昏,混著一縷幽幽的奇香,藍末的身子是僵硬的,思想是混亂的,她能夠聽見剛才熙熙攘攘的對話聲,能夠聽見小十一因為自己的昏迷的震怒聲,只是,她的眼皮真的好重,她的身體也真的好燙,她不能立刻醒來為善良的千思丫頭辯解,她亦不能跟面前的人解釋自己沒有事。

    她甚是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發熱,唐樂然看似尋常的一枚毒針,卻是激怒了殘餘在體內翅幻粉的毒性,以毒攻毒,不是每一次都平安無事,正如,此刻昏迷的她,能夠聽到耳邊的輕歎,卻不能夠睜眼看一看半月未見的男子眼眸。

    「藍末,你恐怕都忘了。」殷慕幽將藍末的纖纖玉手貼著自己的臉龐,「八年前的殤宮,其實我也是去過的。」

    殤宮,這個臀名,藍末的心微微一顫,睫毛上的水汽似是輕輕動了一下,但是這些變化顯然沒有被面前的殷慕幽盡收眼底。

    「那時你才十二歲,我因是皇后最小的皇子,又是西蜀的眾矢之的,於是暫時送到了後唐去歷練,後唐的大皇礙於跟西蜀的交情,沒有將我劃為質子一列,只是說與其他國的皇子同吃同住,在太學裡一起讀書,倒也是相安無事。」殷慕幽憶往昔,卻是愁上眉間,藍末的思路逐漸顯現出盤根錯節的脈絡。

    你是那個跌入枯井中的小皇子。藍末略顯驚愕的旁白。

    「我就是那個跌入枯井的皇子,你不肯鬆手捨棄的皇子。」殷慕幽的話音將將落下,他竟是沒有忍住地輕吻了藍末的手背。「所以,我也不會捨棄你。」

    這句話說的極為樸實,藍末的心忽而有些酸痛,緊閉的雙眼也顯的脹痛無比,她當年不值一提的施以援手,可以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惦記至今,而她對一個人整整八年的死心塌地,卻是不及姐姐在某人心目中永恆的地位。

    不過,她似乎自動略掉了一個人,在清風中總是帶著些許笑,跟自己算得失的男人,那個總在關鍵時刻,能夠碰見的男人,髮髻之間還有他的存在,龍炎洛,你總是走近,卻總是消逝,那日古岳山一別,可曾想過她現在的處境。

    愛在心口難開,卻總能在自己最想冰封心靈的時候,被人打開。

    面頰上的溫度不肯消退,直到藍末已經不再滲出汗珠,而體溫繼續攀升的時候,那已經趨近乾枯沒有水分的嘴唇,讓女人的容顏如凋零的花瓣一點一點下墜。

    一個時辰過後,殷慕幽看向未經通傳,直接推門而入的若干禁衛紛紛在正中讓出一條道路,而一道雅致凌躍地身影從道中顯現的時候,十一皇子冷冰相向,一眼都不願多看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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