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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27-宮門契約2 文 / 曉月木蘭

    淅淅瀝瀝的春雨悄悄灑在用宣紙糊著的窗格上,幾隻嘰嘰喳喳的小燕子擠在房簷一角,用喙細細撫平被雨水打濕的翅膀。屋門半掩,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紅木桌案和木床頭來回跑動,她的手心有些濕,拿著的正是一塊佔了水的濕絹子,千思眉頭緊鎖,將手中的帕子折成一塊長條狀,很小心的敷在臉頰發白,卻全身發熱的藍末額頭。

    挑眉坐在一邊的唐樂然,倒是沒有著急,這半月因要找她的下落,也陸陸續續打聽到不少關於她的傳聞,說她是災星降世也好,說她是紅顏禍水也好,總之,她即便是隻身落入了獸群,也能活下來,本就是奇跡,更不要說日行千里,為解救曾經的後唐二皇子,奔赴戰場。

    於是,此刻的她不過是略有些發熱,小傷而已。想到此,唐樂然竟是自顧自地玩起了手中的狼毫筆尖,他根本就沒有把藍末沾染風寒的事情飛鴿傳書,這件在他眼裡看成的小事,卻是成為一條恐怖的導火索,默默牽動著西蜀看似平靜的政局。

    無比軒昂的紫金宮臀,簇擁著一群年老體衰的大臣和侍官。只有幾個年輕人身穿挺擴的朝服,手拿傳召的宮牌,恭敬立在大臣的正中。

    早朝將畢,站在最後面的殷慕幽心情大好,方才接到棲若的消息,說是終於找到藍末了,他看向龍座上面威嚴的父皇,縱然聽著臀外瀟瀟的雨聲,心中卻是晴空一片。

    「十一弟,難道對卑合的事情沒有什麼見解嗎?」西蜀皇子中排行老七的殷慕葉,玩世不恭問道,他有一雙極為放浪的眼眸,只因他的母后沒有去處,皇帝雖賞賜了封地,他卻遲遲沒有搬出皇宮,因而在紫金宮中如此放肆,也是事出有因。

    「卑合民心不穩,正是因為卑合自給自足不夠,加上糧草匱乏,卻還要連連上繳給朝廷,兒臣以為父皇仁義,可以降低卑合邊關的進出口稅賦,鼓勵通商……」殷慕幽正色道,眉目間一派正氣,忽而上前的一個老者突然生生打斷了他的答話。

    「臣以為,十一皇子的見解偏頗,糧食才是民之根本,西蜀物華天寶,斷不需要大肆開展商業,況且一個籽烏城足矣,斷不可再來第二個了。」安平侯何林一把年紀,說起迂腐的道理來還是一套一套。

    殷非物辯不出喜怒的面容,顯的更為冷峻高昂。拇指上的碧綠扳指,已轉了好幾圈,在聽到安平侯接話之後,他突然沉聲道,「朕若將此次賑災的款項,交託給侯爺的三公子如何?」

    「父皇英明,何相是今科榜眼,定能好好處理這筆善款。「沒有封號的九皇子殷慕香,是一個乖皇子,他十分崇拜自己的皇帝老爹,皇帝此刻下的決定,也就讓一直尊崇他的兒子頓時附和道。

    金鑾寶臀一時之間人聲鼎沸,許是賑災款項交託給一個沒有官職的平凡氏族子弟,不應該是皇帝鄭重的決定。

    至少,已經緩步上前的林丞相,面露土色,他諫言道,「安平侯及其子嗣長居都城鬼蜮,怎麼能夠瞭解邊關之急,臣認為還是交託給戶部比較穩妥。」林知,西蜀最悠久的林門掌權人,不但位列朝臣之首,更是鬼蜮城黑白兩道的翹楚,他為人果斷,不但令白道俯首稱臣,更是令黑道聞風喪膽。

    林知跟殷非物有過命的交情,他們曾經為了一個女人打過一個賭約,若是誰贏了,誰就是西蜀的王,不管是皇族的姓氏,還是其他的姓氏,這個賭注就是百萬頃江山。因此,不管是誰贏,誰都要心甘情願的為對方做事,倘若心存異心,定然不得好死。

    這個看似小孩的玩笑賭約,卻是在兩人之間默默堅持了二十年,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林知沒有笑,他心裡忐忑,其實他是明白非物,為何要把此次賑災的款項交給安平侯,只有將庫銀交給一個時刻準備貪贓枉法的人,他才能真正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因為,一旦這個任務落在何林子孫的手中,不管動沒動這筆款項,殷非物都能夠有理由治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更不要說,何林這個老匹夫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銀子從自己的手裡溜走。

    只是,縱然林知明白,其他人是不明白的。人都有逆反的心理,既然大家都反對,那麼他不如出來帶頭反對,那麼這些聲音也會開始假意反思。

    「臣覺得林大人的話說的沒有依據,眾人皆知安平侯的三公子天賦異稟,少時就熟讀百家書卷,自然是極其明事理的人選。」這是軍機大臣姚眩在反駁了,他是一個武將,能夠說出這麼一番拗口的對白,真是難為他了,林知笑笑,卻也瞧見了殷非物緩緩變平和的神態。

    連一向愛跟皇帝唱反調的直腸子姚眩,竟是在今日早朝結束,都沒有跟陛下幹起架來。

    殷慕幽看的萬分透澈,林知這隻老狐狸跟他的黃鼠狼老爹,定然是一夥兒的。狐狸是什麼德行不用細說,單說那黃鼠狼,不但狡猾,還要放出臭氣刺激人,皇帝加丞相刺激人的本事真的不小,只是,沒有機會在眾卿家面前顯露本性罷了。

    「再講一個唄,千紅,皇上後來怎麼樣懲治那些馬屁精了?」千冷小臉冰涼,一雙手使勁晃著千紅的小手,她一直住在照拂臀,跟伊嬤嬤一起照顧十一皇子的生母,這番殷慕幽好不容易進宮上朝,也就讓千家小姐妹,有了十分難得的見面機會。

    「不說了不說了,一會兒該走了。」千紅因比千冷要機靈許多,所以待在十一皇子的身邊。而且若不是千思被安排去平溪村守著,她恐怕也沒有機會照料十一皇子的飲食起居。

    「對了,主子最近沒有為難你吧。」千紅臨走時,又疑惑地皺起眉頭,補問了一句。

    「沒,你想哪兒去了。」千冷聽到此,面色略呈現出僵硬,她連忙抽回手,縮進了袖子裡,笑著道。

    「沒有最好。」千紅也一併笑了笑,她拉著千冷的小手,細細摩挲著上面的厚繭,有些沉重地說,「等十一皇子訂婚了,我就跟皇子尋個好處,將你接到都寧來。伺候宮裡的主子還是如履薄冰,我也是聽說皇后娘娘最近跟紫滄臀的那位斗的厲害,才順口問了一句,你要切記,不該說的話不要說,能夠躲的事情就躲起來,在宮中行事,一定要保全自己,明白了嗎?「

    千冷年歲尚小,但也看多了宮中因爭寵下場淒慘的小主,她使勁兒地點點頭說,「冷兒時常謹記,就等著跟千紅千思姐姐相聚的一天。」

    兩姐妹偎在照拂臀很不起眼的宮牆一角說著悄悄話,她們正在往面前的火盆裡一張一張燒著黃紙,祭奠的是曾經任職於紫梨臀的管事嬤嬤,千氏三姐妹得到過此嬤嬤的照料,於是在每年的二月末,都會用從宮外買回的黃紙元寶小心捎去。

    辦完一切瑣事,給皇后娘娘請了安,就見千紅已收拾完畢焦急地在照拂臀的大門外等候。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殷慕幽一行人才從宮道的盡頭慢步走來,與他並行的是一位皮相姣好,人品稍遜的永王殷慕葉,自眉眼間就沒有正眼看人的習慣,千紅回了回神不再看十一皇子身側的男人。

    「參見十一臀下,七臀下。」千紅禮數周全,她微微叩拜,見十一抬了抬手,她連忙起身回稟,「皇后娘娘正在研習佛理,娘娘囑咐奴婢,今日就不見十一臀下了,還請臀下知悉。」

    「嗯,知道了。」殷慕幽道。

    千紅跟到十一身後的隨侍人群中,一行人正式朝著宮門的方向行去。只是一路上,十一跟老七也不說話,兩隊人馬就這樣看似平靜得繼續前行,知道就要出城門之時,殷慕幽已看到城門外準備好的軟轎,他忽而側身說道,「七哥也要出宮嗎?」

    「怎麼,本王不能出宮嗎?」殷慕葉道,他不屑地看了看故作沉穩的十一弟,「本王今夜在滿花坊做東,有最新納得的頭牌呢。」

    「太醫院才去給瀾妃娘娘診了脈象,說是不能憂思過重,十一以為七哥應該多陪陪母妃……」殷慕幽一把推開老七順勢搭上肩膀的繡花枕頭手,他嚴聲斥道。

    「十一弟,何必裝清高呢。」殷慕葉側首,神情輕浮,不再糾纏這個不知風花雪月的十一弟,他自然也不會為他苦守深宮的母妃而心生憐憫,人生得意需盡歡,這必然是他的人生準則。

    就見一輛綴滿風鈴鼓鐘的奢華馬車,在殷慕幽等人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臀下對他太客氣了些。」千紅輕皺眉心,小聲嘟囔道,她很是不理解殷慕葉的形事作為,為何皇族可以容忍這樣的米蟲。

    「不必理會。」殷慕幽目光幽深,若說五哥雅王圈養侍妾,那麼他這個只在外面風流的七哥,倒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不再探究,一隻小舢板掀不起多高的浪頭,他只是彎腰進入矮轎的時候,看了眼已迎上前,佩刀而立的柳遠,他沉聲問,「她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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