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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98-人形賭注3 文 / 曉月木蘭

    千思掀開將後院和前廳分開的海水珠簾,藍末走進人潮擁擠的前廳,正中是一個約七尺高的赤紅樓台,上面安放著一隻琵琶和一座玉石箏,樓台的正前方是三層高的雕龍台座,台座兩旁有四根吉祥的龍鳳立柱屹立在此。

    藍末留心瞅見,剛才那位真正的苗杉姑娘,正十分怨念的手執一枚琵琶,站在樓台的後面,獨自撥弄著彈片。

    「棲若,我能過去一下麼。」藍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指向後台的方向,試圖用笑意打消冷若冰霜女子的戒心。

    只是藍末話音剛落,棲若連頭都沒有抬,就念了一句,「跟著我別亂跑。」

    這就是曾經叱詫後唐風雲的女殺手末,但凡誅殺一人都會留下一枚末字扇墜的她,只是現在的她,卻只能任人擺佈。

    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就是藍末,她沒有三頭六臂,也不能被一個丫頭片子給困在此處,藍末一問是試探,二問顯然不是。

    棲若卻好似能夠洞察藍末的心思,她反手握住藍末的手,一隻尖銳的利器正靜靜地迫上了藍末的腰間,「我不會再提醒第三次。我也不會有足夠的耐心。」

    藍末的心被激了一下,只是一瞬間,她抬眼看向正前方時,眉間展現出輕鬆的神情,絳紅色的唇面突然間泛著耀眼的光芒。

    因為,當你想著什麼人的時候,那麼這個人總是會在最適當的時機,恰好出現。

    於是,當藍末疲於跟面前的冰塊臉繼續糾纏時,小十一帶著幾個陌生人進來,藍末就揣測,她的機會來了。

    跟著小十一進來的有三人,一個風度翩翩,頭髮由著一根墨簪輕盈束起,面若冠玉的男人,兩頰略顯蒼白,卻有著玉般剔透的質感,藍末見此,竟是瞧出此人跟殷慕幽有幾分神似,斷定是另一位皇族中人。

    而微微側行在殷慕幽前方的男人,年紀就偏大一些,再觀那人身後跟著的下人,竟是瞧不出年齡的存在,那下人倒不是說長的有多麼出眾,穿著有多麼的華麗,只因藍末熟知易容術,也就猜測到這下人雖是男人的裝扮,也未必真是個男人。

    「你,現在上去。」棲若面朝藍末,一手指向樓台琵琶擺放的位置,冷冷吩咐道,見藍末沒有動作,不由又催促了一聲,「你是歌姬,理應此刻上台。」

    「什麼?」藍末登時有種上天不能,下地不能的挫敗感,又唱,這西蜀國是歌都麼,但凡來這裡就要先吼一嗓子,才有活下去的資本麼。藍末連連搖頭,斗笠上的面紗瞬時也被風兒吹開,面紗下女子絕美的容顏依稀可見,就見坐在一樓觀望的十一恰巧匆匆掠過。

    一疊蓮蓉酥,擺放在殷慕幽和年長男人之間,小侍婢奉了幾杯茶,就遠遠的退了下來。只聽得緊挨著年長男人另一邊的玉面少年說道,「這就是十一弟喜歡的女子,看樣子還是一個異國美嬌娘。」

    「七哥若是喜歡,十一不介意也幫七哥尋一個。」殷慕幽面上浮起一陣不容察覺的冷意,他的話說的平淡,卻是不容一絲侵犯。

    「且先看了再說,那厚厚的面紗也不摘了去,可是影響欣賞。」西蜀七皇子,殷慕葉絕對是完全紈褲的存在,因著一副得天獨厚的皮相,且不說引得鬼蜮城十家閨閣蠢蠢欲動,就是那嫁了人的,也會懊悔沒有跟慕葉皇子發生一段情,而了恨殘生。

    人的相貌絕對是其次,這是殷慕葉常說的話,因為他可不是單靠皮相贏得眾多姑娘的芳心的,他必然,懂三個字,女人心。

    「是麼。」年長的男人總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震撼,他一手捋著茶碗裡的茶葉末子,一手輕搖著一方江山紙扇,性情平穩,分不出喜怒。

    「不敢欺瞞——」殷慕幽頭微低,皺眉想了片刻,終是把後面兩個字言出,「父皇。」

    殷非物手中的茶蓋猛然蓋上,他萬分從容地看向走上樓台的姑娘,摘下面紗斗笠,女子秀麗的容顏盡數落入在場所有男人的眼中,有的默默點頭,有的看了藍末略顯清瘦的身材之後,略微搖頭,而更多數的人,眼中除了詫異,再看不到別的東西。

    藍末長吸一口氣,兒時的歌謠還存在於記憶中,索性豁出去了,來首童謠,震一震這些尋開心的公子哥兒們。不由輕笑,手撫上琵琶弦,暗暗想道,至於本來拿她當誘餌的殷慕幽,就不要怪我嘴下無情了。

    遂看了眼在後台仍在調試琵琶音準的苗杉,她時不時咳嗽,眼下傳上風寒的看樣子是她。

    「苗杉?」藍末已坐好,台下仍舊如趕集,她疑問道。

    「是的。」苗杉點點頭,仔仔細細看清楚藍末,她越看眉頭越緊,「你就是害顧宛大人去做大牢的,冒充我的女人。」

    「你說的沒錯。」藍末不能再耽擱,眼下能不能成,就靠這個琵琶怨女了。「等等,你說顧宛坐牢了,他不是被赦免了嗎,怎麼會……「

    「不用假惺惺了,一個陌生偷渡客,能夠攀上皇族最貴氣的一條枝幹,你的心思真是不可小覷。」苗杉不知不覺將心中的想法道出,不過藍末一點兒都不生氣,眼下苗杉顯然成了滿花坊列位姑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在青樓女子們淺薄的意識裡,就算苗杉沒有被十一皇子看中,那也是上過了殷十一畫舫的女人,能跟皇族貴戚扯上關係的女人,向來都是有點本事的。

    「你幫我唱,如何。」藍末不再理苗杉的質問,她已從腰間取出一個上好的玲瓏翡翠,放在視財如命的苗杉眼前晃了晃。其實這物件,還是十一畫舫上,那首飾盒裡的,藍末本嫌他沉,不肯帶。後來千思趁著藍末小睡,將龍紋玉符繫在了藍末的腰帶上,這才得以讓藍末掌握了主動權。「我覺得,你答應沒事,因為,我只需糊弄這一次就夠了。」

    於是,當眾人以為藍末在後台羞答答準備的時候,隨後抱著琵琶在樓台正中坐下的時候,她的手指在琴上輕輕撥動,嘴巴一張一合,就像真的在說話一樣。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縷。

    至少除了西蜀的七皇子不這麼認為以外,所有人都被藍末甜甜的嗓音迷倒。

    這曲兒唱的是,一個負心郎狠心棄下結髮妻子,娶了一個公主老婆的俗套故事,只是故事用唱曲兒的形式,是有那麼點新意。

    「唱的還行。」殷非物睥睨天下的神情,什麼時候都很受用,他是一代帝王,他又怎麼瞧不出站在戲台上的人,是幾大國潛心通緝的朝廷欽犯。「不過你只是迷戀歌姬的聲音,不如把她贖回王府,做一個小小的家奴。」

    「父皇這是懷疑兒子的誠心。」殷慕幽正色道,一道淺淺的眼紋在眼角散開。

    「我不是懷疑你。」殷非物的眼眸子很黑,他今年五十有餘,該是退位的年齡了,只是,他一心想觀望列位皇子的表現,卻總是被他們一個一個荒誕行徑,弄的不知該如何判定。「我是懷疑她。」

    不是只有殷非物看見藍末假唱,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藍末的嘴型動的毫無章法。

    假裝唱曲兒,厲害程度絕對不亞於祁小谷折磨她時用的刑具。

    「聽海閣的正主兒賞銀五百兩,請姑娘前去唱曲兒。」青樓裡的夥計正大聲吆喝著最新的消息,就見殷慕幽等人皆是沒有預先準備,同時看去,那一方不沾塵世的風水寶地。

    「一樓雅座包廂的客人擲金五百兩,請姑娘來此。」另一個夥計甩著托盤,在上空中玩出花式丟盤技巧。

    藍末早已衝著身後台下的苗杉努了努嘴,她不屑道,「你唱的曲兒已值百金了。」

    然而,滿花坊因一個歌姬,而漫天叫價的場面,已經許久未有過了,當從二樓雅間傳來的小二吼聲,卻是讓兩處的人,都不自覺地在心裡言了一句,難不成都這樣了還能硬撐下去。

    「二樓雅間的慕容公子,賞金千兩,邀請姑娘上來對藏頭詩。」小二這一聲喊,似乎算是初戰告捷。

    慕容公子。殷慕幽擰著川子眉,神色迥異,回眼看向那二樓的雅間之時,突然從裡屋探身出來,一身器宇軒昂的裝扮,全然沒有在南空江的竹排上,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只是隨意的將軟滑的袖子輕輕掠過前方的木欄杆,就甚是意味深長地看向坐在樓台上的藍末。

    一時滿花坊正廳聚集了好多人,那些摟著姑娘的大爺們,也都紛紛站在底下仰望這位從頭到腳沒有金主兒樣的正經男人,怎麼拿出一千兩赤金票據,來買下這個姑娘的一首曲兒。

    南空江北的雅王府,今日注定不凡,且不說雅王殷慕容一時藉著三分酒意,聽到門口有人在用真金白銀喊話買曲兒,他這勁兒一上來,就出來湊了個熱鬧。

    滿花坊的規矩,但凡客人叫了價,在半柱香的時間內,沒有客人喊出更高的價格,那麼這個人必須要把銀子付了,才能好好享用滿花坊的姑娘們。

    只是,藍末抬眼看向那僵立在樓閣之上的男人之時,她立刻看清楚了,那喊出一千兩赤金的白癡是誰,南空江北只有一座王爺府邸,那必然是雅王殷慕容的所在。

    藍末不由搖搖頭,看向仍然沒有掏出銀票付錢的殷慕容,一陣悲憫天人的感覺油然而生,大爺你沒錢瞎叫喚什麼呢,這不是給小十一添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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