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桐一臉殘淚猶掛在臉上,她小心地用被褥遮擋住果露的上身,因割破劉潭喉嚨的劍招果敢凌厲,他幾乎是看見自己的鮮血,噴濺在寶桐驚恐的半張臉上,他一個你字還沒有喊出來,立刻當場身亡。
而劍身已迅速放回腰間的龍炎洛,只看見身著喜服的新娘面孔之時,他的臉就陰沉的駭人,手中的拳頭握的越發的緊實,他沉聲道,「她去哪了。」
「二臀下,奴—奴婢不知道。」寶桐露著的胳膊上遍佈鞭打的痕跡,她聲音小小,卻是不願透露一個字。
「來人啊。」龍炎洛看向奔至屋中的陳倌,不帶一絲表情命令道,「將她充軍。」
「陛下。「陳倌也看到了地上那具溫熱的屍體,他順便提醒了一句,「這丫頭是龍炎軒最後的奴婢了,陛下確定要趕盡殺絕?再說,他正趕往天水,臣以為,留下一個活口還能談談條件,況且朝中人心不穩,陛下如此行事,恐也會招人話柄。「
「陳倌,你當真不知道她犯的是什麼罪麼?「龍炎洛一向待他的左右手沒有顧忌,怒目直視,「她扮作藍末在這給朕演戲!藍末跑了,你跟舒雲纖如何守的城門!今夜的北胡皇宮是集市麼,說來則來,說走則走!」
陳倌不去爭辯,藍末的身手,他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人想到,她真的又一次離開了少主的身邊,這個姑娘究竟在想什麼,二臀下對她這般好,她三番兩次想盡辦法離開,可見這個女人,當真不識抬舉。
藍末宛如一隻夜鷹遊走在西城門的城牆之上,沿路行過的路線,正是之前小林子帶過的。她心頭苦笑,龍炎洛,你也沒有想到,當初幫自己出宮的時候,這條路線如今能派上用場吧。
因是連著冰清臀的方位,在大婚之日,定不會有人把守,藍末將所有的工事都設想的很好,只是,當她真真切切看到泡在白蓮池中的標本時,胃裡也是沒來由的泛出噁心。
面容慘白的葉回雪泡在清澈的白蓮池中,此時已過了冬至,論說是不可能養活白蓮的。但那池中的白蓮卻長的尤其好,藍末心間一歎,顧不上再看,正要離去,卻是看到臀中一個嬌小的綠色身影正彎腰要入一方枯井之中。
「夜之,你作甚?」藍末飛身如雨燕,她一把拽住夜之的墨綠色衣裳,再看向她時,那巴掌大的小臉早已凍的通紅。
「姑—皇妃娘娘。」夜之一時驚愣,她慌忙將手中的黃紙丟掉,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手頓時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娘娘大婚,為何會來這裡,陛下-陛下也來了嗎?」
藍末完全無視夜之的話,她一直盯著夜之衣服裡藏著的東西,迅速揪出那數十隻香,她鬆了一口氣,「你是祭奠那池中的人嗎?原來不是尋短見,我想多了。那我先行一步。「
「皇妃,這麼晚了要去哪裡?「夜之看著藍末瞬間消失的身影,她又怎會知藍末剛才下來看她,完全是情景重現,曾幾何時,在後唐的殤宮之中,她是不可以靠近任何一個帶井字的地方,那裡且不說有多少冤死的鬼魂,就是跌下去再也出不來的,大有人在。
若是某一夜,她的母親韓子姬沒有掉進那裡,也許,藍末一輩子也不會靠近帶井字的地方,也不會因此熟識那人面獸心的東原七皇子,韓旭堯。
郁江的水,一如往昔的平靜。
藍末騎著的是從宮中司馬房偷來的深棕色駿馬,她看向郁江水面上竟是沒有一個船隻,不由發起了愁。料想寶桐一旦被發現,定是周旋不了多久,而屬於龍炎洛的千軍萬馬,定是會順著她的蹤跡追至這裡,她的水性很好,只是在這能凍掉耳朵的三九天裡,恐怕還沒有游到岸邊,就要被冷冽地江水給吞進腹中。
藍末正在猶豫,身後的草叢裡卻是傳來了窸窸窣窣地聲響,此時夜黑風高,而且皓月當空,若說選在一方江水邊上,做一些人倫之事,倒是一些不能上檯面的男女偷情極佳場所。
藍末眉頭微微皺起,眼角朝後偷偷瞟去,好傢伙,這哪裡是一男一女,明明是兩個男人正在做苟且之事,只聽得處在下方的男子,一聲嬌吟,藍末的雞皮疙瘩就落了一地,正要牽馬遠離,卻是聽見了穿衣服的聲音,隨後,是這兩人的對話。
「為了你,我可是把他給推了出去,這叫一舉兩得。」明顯是小受的聲音,藍末分辨的出剛才此人的嬌吟。
「阿箏若不是大媽的嫡子,我定不會讓他做炮灰。」攻開口了,「只是,你為了大皇除掉這個人,也沒見到他給你封個什麼官職。黑蛟當日將那枚假扇墜拿去典當的時候,用的可是東方譽的名字。「
「阿笛你別急啊,龍炎洛今夜剛當上皇帝,此刻定然跟著那個小奴隸**,明日,我就去啟奏,把朝中的掌珍房都給你拿下,到時珍瓏綢緞莊做的就不僅僅是北胡的生意了,就是那東原淮蘇,咱們也能與之抗衡。「副刺史黃雲起說的正在興頭上,全然不知此刻隔著草叢,有一枚扇墜正對著他那只邪惡的嘴巴。
兩個猥瑣的男人已然穿好了衣裳從長草堆中走出,果真只是兩個文弱的讀書人,只有沒有武功底子的人才不知道,這裡還潛伏著一個人。藍末舉著扇墜的手復而緩緩放下,事實在敲打著她的耳膜,她曾經堅守的一切,不過是他人的笑柄。
反觀隔著牢籠,將寒鐵扇墜全部丟還給東方譽的她,果然是容易被敵人左右麼。藍末總算看清,有些人,他所呈現的只是他願意讓你看到的一切,他所隱藏的卻是他最不願意讓你所知道的。
比如龍炎洛,她越發的看不懂了。
隔著郁江的那端,就是西蜀,她必須要走,就算,她的身後不只來自一方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