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少主是看到翠兒姑娘才如此問的吧。」當初在隴南王府的時候,就是齊伯幫忙料理家事,所以龍炎洛怎麼問,他都能明白是什麼意思,「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情,少主昨日帶回來的姑娘病情有些變化,於是奴才就讓翠兒從膳食間過來幫忙了。」
「我去看看她。」龍炎洛回道,揮揮手示意齊伯去忙。忽而又想起一件事,轉身詢問已走遠的齊伯,「小四今天可有吵鬧?「
「回少主,四小姐一天沒有出門,也沒有去別的地方。」齊伯答道,見少主只是微微點頭,立刻轉身離開。齊伯剩下的話也就咽進了肚子裡,四小姐的確哪也沒去,但是膳食間的食物也被她消耗的差不多了。
從大門外間通往藍末的住所不過隔著一條彎轉的迴廊,龍炎洛看著廊柱周圍,只在夜間盛放的瀾星草,若有所思,恍惚間一陣清香悠然飄過,是從迴廊的那間梨木廂房傳來,龍炎洛喃喃自語道,「消失五十年有餘的西域忘羅香。這個女奴有點意思。」
距離房門十步之遙,房間裡的巨大動靜聲毫無遮掩地傳了出來。
「你輕點,輕點,聽見沒有!」一個略顯明快的女聲在房間裡肆意的呼喊,卻是沒有聽見跟她相呼應的聲響。
忽然匡噹一聲,像是鏡子掉在地上碎掉的聲音,龍炎洛微微皺眉,腦海中浮現出一些不堪的畫面,這個女奴如此招搖,未免膽大了些。
「啊!——」一聲彷彿痛至極點的叫嚷結束了房間窸窸窣窣的連綿聲響,龍炎洛已行至屋門前,那縷縷的幽香仍然毫無顧忌的自門縫鑽進他的鼻息之間,這門是推還是不推。
正猶豫之時,吱呀一聲,梨木門前一張熟悉的面孔呈現在龍炎洛的眼前,翠兒手中血跡點點,看向少主的眼神有一絲惶恐,還有一絲驚訝,「少-少主,為何站著不進去。」
「這是……」龍炎洛用手指了指翠兒衣袖間的血跡,那血跡顯然不是正常人的血,烏的駭人,還有些怪異的味道,與那縷幽香甚是不同。
「少主進去就知道了,奴婢給姑娘去準備飯菜。」翠兒沒再停留,她雖不知龍炎洛站在門外多久,卻也猜到他定是誤會了。
龍炎洛踏步進屋時,一屋子的奴婢和胡醫,倒是讓他有些愕然,粗略看去,粗使丫頭就有五個,更不要說幫忙打下手的奴才和診治的胡醫了。
「草民見過少主。」胡醫長老周時白鬚飄飄,他看向龍炎洛的方向微微作揖。
「你們在做什麼。」龍炎洛問話的時候,也在尋找那個被自己救回來的女奴,可是尋了一遍卻沒有見到女人的半個身影。
「我們在給姑娘祛除毒素。」周時看見少主在找那女子,也就領著他道,「方纔老身用飼養的寒貂吸姑娘身上的毒血,想必這寒貂貪吃了些,吸的有些足,姑娘就昏了,不過不要緊,她已經在後面由丫鬟們伺候洗浴了,泡泡藥草,就會慢慢好起來。」
龍炎洛走到紗帳那裡,本想撩開看看那女奴怎樣,可是周時既然如此說,那麼男女授受不親,他一個陌生男子也不便就這麼進去看人家洗澡。也就回過身來,問道,「你救治她的時候,不是只說她胸口被利箭所傷嗎,怎麼過了一天卻又中了毒?」
「少主,這正是奇妙之處。」周時湊近龍炎洛,一手捋著鬍鬚,另一隻手慢慢攤開,「這就是從姑娘腹中取出的東西。」龍炎洛就看見攤在周時手心的是八種奇特的綿蟲,身體竟然發著奇特的光芒。
沒有給龍炎洛任何詢問的機會,他只是接著說道,「少主不要質疑老身,這些東西是姑娘自己取出的。我用寒貂也只是幫助她祛除餘下的毒素罷了。」
龍炎洛聽完,眉頭緊鎖,這8種蟲子不要說他沒見過,就是周時怕是也第一次見,否則,一個小小女奴的安危怎麼能請來胡醫長老。
「你們都退下吧,鶯兒留下。」龍炎洛吩咐道,眾人皆是一歎,卻也不敢抗拒,就見周時領著一眾胡醫和奴婢,沿著正門慢慢退了出去,而在後面簾幕伺候藍末洗浴的鶯兒,也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般慢慢靠了過來。
「臀下……」鶯兒怕是驚魂未定,見到一臉嚴肅的龍炎洛,一時也忘記了要改稱謂,只是這句臀下叫的極為小聲,龍炎洛恐怕也沒有聽清。
「說吧,我命你盯著她,怎麼她自己切腹,你都不知道麼。」龍炎洛的眉眼間藏著一絲威嚴,但是並沒有表露出來,鶯兒只是個孩子,他不過是想知道真相。
「回少主,她沒有用刀自殺,她只是在肚子上劃了一個口子,真的,很小一點,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鶯兒聲音小小,也說的頗沒底氣。
龍炎洛不繼續問,他只是一直默著,等著面前的小丫頭不打自招。
鶯兒心裡也是焦急萬分,她自問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此刻也是委曲的不行,她都還沒有告狀,這個女奴就玩這麼一自慚形穢的一招,讓府裡上下所有人以為自己虐待她,鶯兒想到此,白花花的淚水不由盈滿了整個眼眶。
「少主,鶯兒沒有欺負姑娘,真的,是姑娘自己弄的,本來翠兒跟我下午暖了飯菜,等著她醒了吃,可是誰知道,姑娘醒了之後,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不但把桌上的飯菜弄的到處都是,能撕碎能砸碎的東西全被她弄碎了。奴婢承認,當時很氣憤的沒有管她,就獨自去了翠兒那裡求救,可是回來的時候,就是看見姑娘一手血淋淋的癱坐在地上,面色慘白,沒有生機的樣子,這才、這才請來胡醫,然後長老也來了。」
「好了,不要哭了,我知道了。」龍炎洛淡淡道,他的眉頭本來是緊鎖的,忽而一改方才悶不作聲的態度,繼續說道,「你也累了,今晚就去翠兒那裡吧。下去吧。」
鶯兒的淚水忽而停止,像是聽錯了少主的吩咐,但是隨後見少主沒有改口,連忙忙不迭地奔出門去,「謝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