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直到傍晚時分,呂紀才回到了辦公室,莫克看呂紀進門臉就陰沉著,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就明白金達一定是在呂紀面前告了他的刁狀了,心裡就越發的慌亂,趕忙站了起來,陪笑著說,呂書記,您回來了。
呂紀沒好氣的看了莫克一眼,沒說話,只是走去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莫克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站在呂紀面前乾笑著說,呂書記,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啊?
呂紀臉上毫無表情的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坐吧。
莫克小心的坐了下來,呂紀看著莫克,好半天都沒說話,氣氛沉寂得嚇人,莫克後背上的汗都下來了,尷尬的笑了笑,說,呂書記,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了?
呂紀冷笑了一聲,說,你會做錯事嗎?你這個市委書記很威風啊,比我這個省委書記都威風很多啊。
莫克越發的惶恐,偷眼看了呂紀的神色,呂紀面沉如水,一副震怒的樣子。莫克不知道呂紀說他威風很多究竟是指什麼,他也不敢問,只好把頭低了下去,不敢說話了。
呂紀說,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挺能說的嗎?莫克,你行啊,我從來還不知道你是個經濟方面的人才啊,說什麼國內重機企業都發展的挺好的,海川重機為什麼就不行?你能行嗎?要不要我把海川重機拿回來給你,你發展個挺好的樣子給我看看啊?
莫克坐不住了,趕忙站了起來,辯解說,呂書記,我當時就是對這件事情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呂紀看著莫克笑了,說,莫克,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啊,在常委會上講的話能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嗎?你是市委書記啊,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怎麼會在常委會上講這些話?沒什麼特別的意思,這個海川重機的重組是在你任市委書記之後有一段時間才定案的,你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為什麼在定案之前你不發表自己的看法,偏偏等定案了之後你才跳出來質疑,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幹嘛啊?
莫克自然不好跟呂紀講他只是想針對金達而已,他再次低下了頭,不說話了。呂紀看莫克又不講話了,越發認為莫克心中有鬼,便說道,怎麼又不說話了,是不是心中有鬼啊?我看你就是別有用心,你是不是又想跟上一次舊城改造項目一樣,插手其中為自己牟取利益啊?
呂紀這話說得很重了,而且還把上一次舊城改造項目的事情扯了出來,莫克急了,說,呂書記,您誤會了,我真的沒那種意思。上一次舊城改造項目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你要相信我,你也看到了,為此我還離了婚的。
呂紀冷笑了一聲,盯著莫克的眼睛說,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謊話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心裡比我還清楚。
莫克不敢看呂紀的眼睛了,他心虛的閃開了眼神,嘴裡說道,呂書記,我真的沒有。
呂紀也不想逼得他太狠,就說道,我希望你沒有了。不過我警告你啊,你最好手腳給我老實一點,如果讓我發現你插手經濟事務,從中謀取個人利益,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的。
莫克尷尬的笑了笑,說,這您放心好了,我很自律的,不會的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呂紀說,你最好是這樣子。再是,你這一次把你們駐京辦主任的事情再拿出來批評是想幹嗎?什麼坐在成績上面不思進取,你什麼意思啊?
莫克說,呂書記,這一次我並沒有點名啊。我只是想激勵一下市政府方面的幹部們,讓他們發揮積極性,為海川經濟作出新的貢獻。
激勵?呂紀笑了,看著莫克說,你真會為自己辯解啊。你不點名別人就不知道你說的是那個傅華了嗎?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人家啊?人家起碼還做出了些成績來,你呢,你到了海川也有了段時間了,你做了什麼成績出來?你還有臉去說人家,先看看自己吧,除了搞了一堆麻煩出來,你還有什麼?
莫克的臉被呂紀說得通紅通紅的,一聲聲說不出話來。
呂紀卻並不就此善罷甘休,他接著說道,再說,我不是不讓你再提這件事情了嗎?這話要是傳到北京的那些老領導耳朵裡會給我造成多壞的影響你知道嗎?人家不會說你莫克不懂事,人家只會說我呂紀沒有能力管好你們,你讓我再怎麼還有臉去見這些老領導啊。{免費小說}你是怎麼回事啊,我這個省委書記的話你可以當成耳邊風可以不聽嗎?如果你覺得你這個市委書記真的這麼牛逼,可以連省委書記的話都不聽了,那我真的是要考慮一下,是不是需要給你換個位置清醒一下了。
莫克嚇壞了,現在支撐他所有信心的就只有市委書記這個職務了,如果沒有了市委書記這個職務,他可以說什麼都不是了,他趕忙道歉說,對不起啊,呂書記,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呂紀說,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壞影響已經被你造出去了。
莫克尷尬的看著呂紀,說,那呂書記想要我怎麼改正這個錯誤啊?
呂紀看著莫克的眼睛,說,我要你親自跟傅華道歉,當面向他承認你對他的這些批評是錯誤的,是因為他沒能安排你見到鄭老你挾嫌報復,承認你做錯了,然後請求他的原諒。
莫克有點傻眼了,呂紀這一手真是夠狠的,讓他這個市委書記親自跟一個下屬道歉,還要請求人家原諒,這等於是把他的臉剝下來放在人家腳下讓人踩啊,那今後他還有什麼顏面去領導別人呢?
莫克乾笑了一下,說,呂書記,這麼做不好吧?我如果這麼做了,我這臉還往哪擱啊?
呂紀笑了笑,說,是啊,我知道這麼做你有點下不來台,但是我給過你能下的來台的機會了,你卻根本不要。
莫克說,那是我一時糊塗,呂書記,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呂紀說,你以為我在幹什麼,我現在就是在給你改正的機會啊,你做不做吧?
莫克偷眼看了一下呂紀,正好碰到呂紀也在看他,呂紀的眼神森冷,讓他心中一寒,他知道如果他說不做的話,呂紀甚至有可能拿掉他的市委書記職務,算了,不就是倒一個謙的事情嗎,多大點問題啊,低低頭就過去了,頂多是面子受損,又沒損害到什麼實質性的利益。
莫克說,呂書記,我找傅華道歉就是了。
呂紀說,你同意道歉了是吧,那行,你當我的面給傅華打電話,我要聽你跟他道歉。
莫克心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呂紀你這麼做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不過他並沒有什麼可以對抗呂紀的本錢,轉念一想,既然已經準備要低頭了,索性就低個徹底,做個樣子給呂紀看看,省的讓呂紀不信任他。
想到這裡,莫克點了點頭,說,行,呂書記,我這就打電話給傅華。
莫克就撥通了傅華的電話,傅華這邊眼見就要下班,突然看到莫克的電話打了進來,心裡就有點慌張,他已經知道昨天莫克在常委會上的講話內容了,知道莫克又把批評他的話拿出來講了一遍,知道莫克還在糾纏那件事情,莫克此刻打來電話,難道說又是想找他什麼麻煩的嗎?
心裡在打鼓,電話卻不敢不接,傅華接通了莫克的電話,笑了笑說,莫書記,您打來電話是有什麼指示嗎?
莫克遲疑了一下,讓他對傅華道歉,這個口還真是不好開的,可是身邊的呂紀在看著他呢,他又必須要開這個口。於是他長吸了一口氣,說,傅華同志,我給你打這個電話並不是有什麼工作上的指示,而是相對我這段時間對你的批評表示道歉。對不起,我對你的那些批評並不是事實,而是我因為度量太小,對你沒能安排我見到鄭老心懷不滿,我對你的批評完全是對你挾嫌報復。這件事情呂紀書記知道後,嚴肅的批評了我,讓我認識到我這麼做是錯誤的。所以我專門打這個電話來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莫書記,您這是跟我道歉?傅華被莫克突如其來的道歉給搞懵了,一時之間腦子裡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莫克心裡這個氣啊,心說我的話說得這麼清楚了,這傢伙還裝什麼糊塗啊?他這不是故意給我難堪嗎?莫克一肚子火卻無法發作,呂紀還看著他呢,便乾笑了一下,說,是的,傅華同志,你沒聽錯,我是在跟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傅華這一次才反應了過來,趕忙說道,不是,莫書記,您無需要跟我道歉的,上一次確實是我的工作沒做的好,您批評的對,跟我道什麼歉啊。
傅華這麼說,莫克心中越發惱火,心說你這傢伙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不是說是呂紀逼著我跟你道歉的嗎?這話你還聽不明白嗎?呂紀逼著我道歉我敢不跟你道歉嗎?既然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老老實實的接下來,說聲原諒不就行了嗎,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啊?
算了,演戲演全套,既然呂紀在旁邊看著,那我就把戲做足了給他看,於是莫克乾笑了一下,說,不是的傅華同志,鄭老是老革命了,對我們東海省和海川市都是做過很大的貢獻的,他老人家現在身體不太好,我是不應該還堅持要見他的。更不應該的事,事後我還把無法見到鄭老的責任遷怒在你身上,這我確實是做錯了,應該向你道歉的,我這可是誠心誠意的。你如果再說什麼錯在你身上,那我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不是,莫書記,……傅華這個時候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了,說接受道歉,對方是市委書記,他的上級領導,說接受道歉明顯是一種僭越的行為。說不接受吧,莫克已經講明了是省委書記呂紀讓他這麼做的,他不接受恐怕呂紀那邊莫克交不了差。
傅華這麼遲疑,倒是給了莫克自己找台階下的機會,他笑了笑說,行了,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接受了我的道歉了。
講完這句話,莫克摀住了話筒,問身邊的呂紀,呂書記,您看我這麼做可以了嗎?
莫可知道他這麼做是否到位,是要看呂紀的意思,呂紀不點頭,他還是需要繼續跟傅華道歉的。
呂紀笑了笑,說,行了,你把電話給我吧。
莫克就把手機遞給了呂紀,呂紀接過來笑了笑說,傅華同志啊,我呂紀。
傅華沒想到呂紀就在莫克身邊,愣了一下之後,趕忙說,您好,呂書記,剛才您讓莫書記跟我道歉,真是沒必要的,我工作做得確實不夠好,莫書記批評我也是應該的。
傅華對莫克跟他道歉總是覺得不安心的,因此趕忙跟呂紀幫莫克解釋。呂紀笑了笑說,傅華同志啊,你不要覺得作為市委書記的莫克同志跟你道歉而心裡不安,他做錯了就是應該道歉的。鄭老是為了我們的革命事業做出過卓越貢獻的老革命了,現在身體不好不能見下面的同志我們是應該理解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莫克也沒有理由對此心生不滿的,更不應該報復在你的身上。這件事情我知道鄭老已經知道了,他老人家身體不好,我不好去打攪他,你替我跟他說一聲抱歉吧,就說我呂紀沒有管好手下的幹部,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傅華說,呂書記,這可不管您什麼事的。
呂紀笑笑說,怎麼不關我的事啊?莫克是東海省的幹部,他做的事情我就是有一份責任的。行了傅華同志,你不要覺得不好處理這件事情,你就幫我把話帶到就行了,這個你可以辦到吧?
傅華笑笑說,話我肯定幫您帶到。
呂紀笑笑說,那就行了,誒,鄭老的身體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傅華笑笑說,恢復得挺好的,只是上了年紀,還是不如以前了。
呂紀笑笑說,是啊,上了年紀的人了。你替我問候他老人家吧,就說東海的同志很想念他的,如果他身體允許的話,希望他能回東海來看一看。
傅華笑笑說,呂書記,謝謝您,您的問候我一定會幫您帶到的。
呂紀笑笑說,那就這樣吧?
傅華說,再見,呂書記。
呂紀掛了電話,然後把電話遞還給了莫克,然後瞟了一眼莫克,說,這些老領導我這個省委書記都得敬著他們,以後你長點眼色吧,別再去惹這種你惹不起的人了。
莫克看呂紀都對傅華客客氣氣的,心中也清楚傅華的背景他確實是招惹不起的,就點了點頭,說,對不起啊,呂書記,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
呂紀說,你知道是傻事就好。還有啊,以後你在工作上要多跟金達商量,他在工作方面比你經驗豐富,不要沒事找事的去針對金達,要注意班子的團結。金達不去跟你對著幹,不是因為他怕你,而是因為要為了維持班子的和諧。你給我心裡有點數,別再給我搞事了。知道嗎?
這一次莫克徹底蔫了,低著頭說,我知道了,呂書記。
呂紀說,那你就回去吧,晚上我還有個活動要參加,就不留你了。
莫克說,那我走了,呂書記。
呂紀說,行了走吧。
莫克就離開了,呂紀在背後看著莫克垂頭喪氣的背影,心裡暗自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一次算是狠狠地掃了莫克的面子,本來他也不想這麼讓莫克下不來台的,但是他發現莫克這個人是給臉不要臉的那種,你不狠狠地敲打他一下,他就不知道疼,不知道疼,他就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希望這一次莫克真能醒醒腦子,不要以為做了市委書記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市委書記雖然算是位高權重了,但是權利大的同時,責任是更大的,真要毫無顧忌的話,那將來到你要負責任的時候,可能你哭都來不及了。
說到底呂紀還是想讓莫克盡量在市委書記的位子上維持長一點時間,這樣子他這個推薦人也不需要太丟面子,可是看現在莫克的所作所為,他覺得這還真是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有些時候也是邪門了,呂紀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成了市委書記的莫克性情大變,一改在省委的時候那種處處與人為善的作風,變得處處跟人找麻煩。
誠然一個官員要想在官場上站穩腳跟,是一定會跟別人有所鬥爭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你要處處找人麻煩。鬥爭也是一門很高端的藝術,沒有鬥爭不行,鬥爭的動作太大了也不行。一味的鬥爭不行,一味的妥協也不行。這裡面是需要拿捏好分寸的。
要想拿捏好這個分寸,沒有大智慧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有大智慧的人才能在鬥爭中風生水起,而沒有這種大智慧的話,你還不如本分一些,你本分一些的話,人家還不會把矛頭都對準你。
現在的莫克就是那種既沒大智慧,卻又不本分的那種人,這種人往往自以為聰明,但實際上卻是最傻逼的那種人。這傢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哪裡,他能出任市委書記本來就是一個過渡性的安排,他是各方面利益權衡的產物。如果他知機的話,本本分分不搞事出來,省委即使不能讓他多做幾屆市委書記,未來的安排也一定不會差了。因為如果莫克做好了本職工作,省委再將他調離的話,省委也會覺得虧欠了莫克的,必然就會在安排上做一些補償的。
偏偏這傢伙自以為是,覺得他做這個市委書記是憑本事得來的,上來就搞東搞西的,想要顯擺他的本事。結果成績沒做出多少,麻煩倒是惹了一堆,真是有點不知所謂了。搞到現在,自己不得不出來幫他收拾場面,呂紀心中不免有些後悔,用錯了一個人原來是這麼累啊。
呂紀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他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他不想再放任莫克這樣下去了,這一次他已經響鼓用重錘敲了,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如果莫克再不醒腦子,再搞出什麼狀況來的話,他也只有放棄這個傢伙了。
呂紀心中對莫克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他覺得也許還能把莫克扶上正軌,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重錘並沒有敲醒莫克,反而讓莫克滑向了相反的方向。莫克雖然在呂紀面前表現的很溫順,但內心中卻因為呂紀對他的羞辱,更加恨死了金達和傅華了。
特別是對傅華,莫克認為被呂紀逼著跟傅華道歉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這個市委書記所有的威信都在這一次道歉中喪失殆盡了,以後他要如何領導傅華啊,都不要說領導了,他現在都不知道要以何種面目再去跟傅華打交道了。
還有後續連鎖反應,估計傅華肯定會將他道歉的事情跟金達講的,金達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在背後偷笑的,想到這一點,莫克的臉都有點發燒了,他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這些羞愧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呂紀最後跟他所說的那些不要再去針對金達的話,這等於是封殺了他報復金達和傅華的空間,如果不能去報復這倆傢伙,他真是沒辦法嚥下這口氣的。但是呂紀的話傳遞出來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他感覺到了呂紀對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如果在跟金達或者傅華鬧什麼彆扭的話,恐怕呂紀第一時間就會對他不客氣了,因此他如果再來對付金達和傅華,就要有面對最壞結果的思想準備,而這個最壞結果可能就是呂紀拿掉他這個市委書記的職務了。
眼下看來,就算是他嚥不下這口氣也不得不強嚥下去了,這讓莫克心中更加惱火,在回去海川的路上臉一直陰沉的嚇人,心中暗自不知道問候了多少遍金達和傅華的十八代祖宗。
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查找本書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