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南柯一夢搞得穆廣到了辦公室之後,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內心中他是很渴望能夠取代金達成為海川市的市長的。
雖然都是空降海川的幹部,可是穆廣和金達之間還是有著顯著的不同的,金達是做理論研究出身,到海川之前,根本上跟基層算是脫節的,他是一個知識分子型的幹部;而穆廣則是從基層一步一步辛苦打拼起來的,他上升的每一步都要付出比金達這種理論性的幹部更多的努力。也正因為如此,穆廣對陞遷比金達有著更多的渴望,因為他每一步都來之不易,也就更希望自己的辛苦能夠獲得更好的報償。
更因為每一步都得之不易,穆廣便更注重維護自己的形象,因為他知道有一個好的形象,對他的仕途陞遷會更有利。他做縣委書記的時候,縣裡的幹部群眾對他的評價都是很好的,甚至他離任的時候,縣裡的網站上還出現了幹部群眾不捨得他離開的留言。這些留言讓他一度很是高興,心說這大概就是雁過留聲吧,自己在這裡為官一任,能留下一個好名聲也算是很不錯的。
當然,穆廣自己心裡也清楚,他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麼清白,就像錢總,他們就是在穆廣縣委書記任上相識相交成為一對有著共同利益的好朋友的,他們之間也少不了利益方面的輸送,只是穆廣很注意一點,這種利益輸送絕對不去損及一些普通老百姓的利益,甚至某種程度上,他還會約束錢總在某些方面讓利於那些普通的百姓,他出身於農民家庭,知道農民的苦楚,也就更知道小小的一點利益就能讓一戶農民感恩戴德。他覺得一個投資商多少對農民做一些讓利,會換來一個和諧的投資環境,不但不會損失什麼,相反可能獲利更多。
這種做事的方式在穆廣到了海川市任職之後仍然堅持著,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雲龍公司和白灘村發生爭執的時候,他會壓錢總跟村民們妥協,他就是想創造出一種共贏的局面,只有共贏,才能使整個局面穩定,整個局面穩定,他和錢總這些商人之間的某種利益輸送才能不鬧上檯面,他的職位也才能做得更加穩定。
換句話說,這也是穆廣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措施,這種保護措施到目前為止還是很有效的,他不但順利的度過了縣委書記的任期,留下了好的名聲,還獲得了他渴望的陞遷。
但是角色的轉換也讓穆廣心理上有很多的不適,從一個對很多方面擁有決定權的縣委書記,變成了一個很多時候要看市長臉色的副市長,這種角色變化是巨大的,最首先的一點就是,他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決定了,他變成了一個決策者的輔助者,他多數時候只能提供一些參考意見出來,而拍板定案的變成了市長金達。
不過多年的仕途經驗讓穆廣很快就把這種不適的心理調節了過來,他精明的察覺到金達是很受省裡的信任的,因此明智的選擇跟金達站在了一起,而不是去跟金達爭鬥什麼,他內心中是期待自己跟金達共同努力把海川搞好,從而自己也可以未來金達的陞遷中得益,水漲船高,也跟著金達陞遷。
穆廣一度認為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也認為金達很快就會在海川做出成績來,從而很順利地獲得陞遷。畢竟金達是省委書記郭奎的寵兒,這樣的寵兒如果再加上工作上的成績,陞遷的幾率會比別人大很多的。
但是在跟金達共事下來的這段時間,讓穆廣逐步瞭解了金達身上的某些缺陷,這可能是一個更長於理論方面的領導,對實踐操作當中的一些事情並不是很瞭解,特別是對於一些通行的卻沒有辦法放在檯面上的一些操作手法根本就不瞭解。{免費小說}金達身上那種知識分子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缺點也暴露了出來,這讓穆廣心中對金達開始有些不屑起來。
其實像拆零批地,假借旅遊度假休閒區幌子建高爾夫球場這些事情,基本上有很多地方政府都在這麼做,只是大家都不說而已,至於讓省委書記說幾句就害怕到不行嗎?更何況郭奎也沒說要拿這些違規行為怎麼樣,金達就已經害怕到了什麼都不要做,還要雲龍公司把項目停下來的程度。
穆廣因此也就從心裡瞧不起金達。按照金達這樣的,最好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不會違規。可是什麼都不做行嗎?什麼都不做不但上級不會允許,甚至連市民也不贊同的。穆廣觀察過很多陞遷官員的仕途軌跡,這些陞遷官員很多都是在任內大興土木,大搞建設的,別說像拆零批地這種小把戲了,甚至有些官員都可以先建後請批,違規行跡更加明顯。可是到最後怎麼樣呢?不但上級稱許,甚至市民們也會覺得這些官員為他們的城市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那些違規的行為變成了開拓性的行為,獲得了上下一致稱讚,那些做出違規行為的主政者也獲得了善於經營城市的美譽,從而撈取了足夠的政治資本。
這就是現在整個的政治生態,老實本分的官員被看做是無能,違規者卻被是為改革開放的先行者。在這種政治生態中,穆廣也是渴望自己也成為一個有魄力的所謂的改革開放的先行者的,或者最起碼他也是希望自己能跟從輔佐一個有魄力的改革開放的先行者。而目前看來,金達的作為顯然是不符合他的期望的。
穆廣覺得金達這種性格,顯然是需要一些人從後面推一把的,只有有人在後面推他一把,他才會敢於邁出一些前衛的步伐。現在穆廣還看不出有什麼可以取代金達的機會,因此他就決定要扮演在背後推金達一把這個角色,他要推動著金達前進,從而從中覓取自己上升的機會。
下午,穆廣打了一個電話給錢總,跟錢總約定了晚上在雲龍山莊見面,他還受金達之命要告誡一下雲龍公司,這個任務他是要完成的。
晚上,穆廣來到了雲龍山莊,錢總早就等候多時了。兩人見了面寒暄之後,錢總有些忐忑的看了看穆廣,說,穆副市長,您這一次約我見面,不會是又要跟我談旅遊度假區的事情了吧?
穆廣笑了,說,還真叫你猜對了,我還就是想跟你談這個事情。
錢總苦笑了一下,說,最近白灘村那邊也沒鬧什麼事啊?這一切都很平靜,您還要跟我談什麼?
穆廣笑了笑說,老錢啊,你也別那麼緊張,我又沒說要你怎麼樣。
錢總苦笑了一下,說,你上次跟我談了一下,我就不得不讓出很大一塊利益給白灘村的人,這一次你說又要跟我談一下,我能不緊張嗎?說吧,這一次想要我讓出點什麼來?
穆廣笑了,說,看把你嚇得,這次沒什麼了,只是金市長讓我提醒一下你們,做事情要低調些,旅遊度假區就是旅遊度假區,千萬不要拿什麼高爾夫球場來招搖。
錢總說,我現在已經很低調了,上一次事件發生之後,我還專門把員工召集起來開會,跟他們強調了相關的紀律,要他們不得對外宣稱建什麼高爾夫球場。
穆廣笑了笑說,這就很好嘛。
錢總看了看穆廣,說,可這樣子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啊?我現在都有點後悔不該趟這灣子渾水了。
穆廣笑了,說,你後悔什麼啊?現在項目不是進展得很順利嗎?
錢總說,可是你們這些政府隔三差五就來提點我一下,這誰受得了?
穆廣安慰說,老錢啊,這一次也不是金市長非要難為你,主要是你這裡現在很多方面都在關注著,他剛剛在省裡被省委書記因為用地的事情批評了一通,因此害怕再因為你這裡的事情惹上什麼麻煩。原本他還想讓你這邊的項目建設暫停一下呢。
錢總驚叫了起來,說,什麼,他想讓我暫停下來,他知道我這邊暫停一天可能損失多少錢嗎?
穆廣說,你不用這麼擔心了,我已經勸說他打消了暫停項目的念頭。
錢總鬆了一口氣,說,這還差不多,如果真的勒令我這邊暫停建設,我恐怕只好捲著鋪蓋捲去市政府市長辦公室那裡睡覺了。
穆廣笑笑說,別說這種賭氣的話,他也是不想你這邊出事才這個樣子的。真要出事了,怕就不是暫停項目,而是直接停工的了。
錢總說,這我也知道。不過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穆副市長,您不能幫我想個萬全之策出來,一來堵住別人議論的嘴,二來也不要一有風吹草動,你就跑來提點我。
穆廣遲疑了一下,說,一時半會兒到哪去找這樣一舉兩得的辦法啊?
錢總說,穆副市長,你一向不是很有辦法嗎?費費心,趕緊幫我找個什麼招數出來,你知道老是這麼多事情找上門來,真是煩死人了。
穆廣想了一想也是,不能老是這樣子下去了,現在還沒到什麼嚴重的程度,金達就想要讓這個項目暫停,一旦是事態嚴重起來,金達可能馬上就會把這個項目查處,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暫停這麼簡單了。
要給這個項目上個保險才行,不然的話這個項目總是不能穩定的發展的,這不但牽涉到錢總的利益,也是牽涉到穆廣自身的利益的。這些年往來下來,穆廣的利益實際上是跟錢總的利益已經完全混為一體了,很難分得那麼清楚了。
穆廣沉吟了一會兒,說,這件事情恐怕是要跟陳鵬區長商量一下了。
錢總看了看穆廣,說,這麼說,您有主意了?
穆廣笑著點了點頭,說,恐怕要給這個項目帶點帽子了。如果這個項目能入選省裡的重點招商投資工程項目,是不是說閒話的人就會少很多?
錢總笑了,說,如果能掛上省裡這樣的名頭,我估計海川市的人就不會再對這個項目質疑了。
穆廣笑著說,你去找陳鵬其操作申報這件事情吧,如果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跟我說一聲,我會從旁協助的。
錢總笑著說,行啊,這段時間我跟陳鵬的關係已經處的很鐵了,我相信他這個忙還是肯幫我的。
穆廣笑了,說,你這傢伙就是這一點厲害,什麼人到你手裡,都會跟你處得很鐵的。
錢總笑了笑說,這點其實也沒什麼,穆副市長也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對朋友夠仗義,所以這些朋友們都願意跟我相處罷了。
穆廣笑笑說,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吧,大家互惠而已。
想談的事情談完了,穆廣就要離開,錢總笑著說,今天要不要留下來玩一玩啊,這裡可是來了新的貨色。
現在雲龍山莊已經逐步恢復了原來海盛山莊的一些業務,人們已經淡卻了鄭勝時期的記憶,雲龍山莊成為了海川市一處新的好玩的去處。
穆廣搖了搖頭,說,不行,我要回去了。
錢總笑笑說,沒事的,我這裡的保安措施很嚴密,不會洩露出去的。
穆廣看了看錢總,笑了笑說,老錢啊,你是忘了我的原則了吧?
錢總笑了,穆廣做縣委書記的時候,就有一條不成文的慣例,他從來不在自己的治下在娛樂場所玩,他覺得他的面孔在縣裡的新聞聯播上經常出現,很難保證沒有哪個眼尖的人認出他來,因此他並不相信什麼保安措施嚴密,他相信的是小心行得萬年船。
因此穆廣有限的幾次跟錢總一起玩樂,都是在離開穆廣治理的轄區之後才發生的。穆廣那一次接任副市長帶著錢總去了北京,其實也是有錢總要給他慶祝高昇的意思,那一次錢總給穆廣在一間頂級的夜總會找了兩個最紅牌的小姐安排了一場一龍雙鳳的快樂遊戲,讓穆廣因陞遷而帶來的興奮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宣洩。
穆廣也是在那種別人都不認識他的環境中才能做到自由自在,也才敢徹底的放鬆自己,發洩自己心頭最隱秘的想法。
穆廣也曾經在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檢視過自己,他發現已經在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的時候無法獲得放鬆了,即使面對妻子和兒女也是一樣的。他的事情從來不告訴妻子,也嚴禁妻子和兒女通過他的身份謀取什麼利益,因此他在這些家人面前維持著一個清廉的好幹部形象。這個面具他呆了很久,已經很難卸下來。
這些年來,關蓮算是唯一一個成功的讓他卸掉偽裝的女人,那個時候適逢他一個人在海川,身邊沒有家人的陪伴,關蓮又是以一副只知道關心他的面孔出現,讓他已經有些孤寂的心放鬆了警惕,接受了關聯。
其實一個人偽裝自己太久了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內心中穆廣也是渴望有人能夠真心陪伴他的,也是希望能有人跟他聊聊心事的。關蓮適時地填補了這個空缺,讓他找到了一個可以徹底獲得鬆弛的地方。他從關蓮那裡得到的東西是妻子兒女這些家人無法給他的,在關蓮那裡他才能摘下面具,完全以一個真是的穆廣出現。這也是為什麼穆廣肯為關蓮做那麼多事情的緣故,他是真心期待他和關聯可以有未來的。他做那些事情其實也是為了給關蓮一個偽裝,他要把兩個人一起偽裝起來,以便在未來可以共度餘生。
錢總看了看穆廣,笑笑說,好啦,既然你堅持,我就不勉強了。等回頭吧,回頭我們找一個時間好好出去玩一下。
穆廣會心的笑了起來,說,你這傢伙,又想到了什麼新的花樣了?
錢總笑著說,這世界上可玩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不用我想,就會讓您玩個新鮮痛快的,就看你想玩什麼了。
穆廣看了看錢總,他有些心動了,最近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停留在海川,出了關蓮那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放鬆的機會,而老是面對一個女人,即使在年輕,也是沒什麼新鮮感的,因此對錢總的提議就很感興趣,笑著說,是不是我想玩什麼,你都能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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