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洧舊聞─
元豐初,官制將行。裕陵以圖子示宰執,於御史中丞執政位牌上貼司馬公姓名,又於中書舍人翰林學士位牌上貼東坡姓名,其餘與新政不合者,亦各有攸處。仍宣諭曰:此諸人雖前此立朝議論不同,然各行其所學,皆是忠於朝廷也。安可盡廢?王禹玉曰:領德音。蔡持正既下殿,謂同列曰:此事烏可?須作死馬醫始得。其後上每問及,但云:臣等方商量進擬。未幾宮車晏駕,而裕陵之美意,卒不能行。
師友雜誌─
元豐間,神廟嘗稱溫公於輔臣曰:司馬光只是待做嚴子陵,他那裡肯做事!
癸辛雜識─
司馬公自在臺閣,不送門狀,曰:不誠之事,不可為之。
許彥周詩話─
溫公家舊有一琉璃盞,為官奴所碎。洛尹怒,令糾錄,聽溫公區處。公判云:玉爵弗揮,典禮雖聞於往記;彩雲易散,過差宜恕於斯人!
霏雪錄─
司馬公編通鑒,久未成。或言公利餐錢,故遲遲爾。溫公聞之,遂急結未了,故五代多繁冗。小人害事,往往如此。
明道雜誌─
范丞相,司馬太師,俱以閒官居洛。余時待次洛下,一日,春寒謁之。先見溫公,時寒甚,天欲雪,溫公命至一小室,坐談久之,爐不設火。語移時,主人設栗湯一杯而退。後至留司御史臺見范公,才見主人,便言天寒遠來不易,趨命溫酒,大杯滿釂三杯而去。此可見二公之趨各異也。
水東日記:
溫公嘗手書所薦朝士為一冊。隸其卷端,曰舉賢才。此紙百年尚在人間,夷考其人,失之者十不一二。
懶真子─
涑水先生一私印曰程伯休甫之後。蓋出於司馬遷傳。
名臣言行錄─
公嘗問康節曰:光何如人?曰:君實腳踏實地人也。公深以為知言。康節又言:君實九分人也。
明人玉堂叢語引薛清語─
溫公退居洛,呂申公當國,屢以書問起居,溫公不答。
侍講雜記─
溫公居洛,與楚正叔通議、王安之朝議耆老六七人,時相與會於城內之名園古寺。且為之約,果實不過三品,餚饌不過五品,酒則無算。以為儉則易供,簡則易繼。命之曰真率會。
潞公時為太尉守洛。求欲附名於其間,溫公不許,為其貴顯弗納也。一日,潞公伺其為會,具盛饌直往造焉。溫公笑而延之,戲曰:俗卻此會矣。相與歡飲,夜分而散。後溫公語人曰:吾不合放此人入來。
苕溪漁隱叢話─
溫公真率會約有一條云:召客共作一簡。客注可否於下,不別作簡。
清夜錄─
溫公一日過獨樂園,見創一廁屋,問守園者:何從得錢?對曰:積游賞者所得。公曰:何不留以自用?對曰:只相公不要錢。
張端義貴耳集─
獨樂園。司馬公居洛時建。東坡詩曰: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畝園,花竹香而野。有園丁呂直,性愚而鯁。公以直名之。夏月遊人入園,微有所得。持十千白公,公麾之使去。後幾日,自建一井亭。公問之,直以十千為對,復曰:端明要作好人,直如何不作好人。
五總志─
溫公在西京,潞公守洛,攜妓行春,日邀致公。一日至獨樂園,園吏視公嘆息,公問之,答曰:方花木盛時,公一出數十日,不惟老卻春色,亦不曾看一行書,可惜瀾浪卻相公也。公深愧之,誓不復出。有邀公者,以園吏語謝之。
昌雜錄─
范郎中雲叔父鎮居許昌,作高庵以待司馬公。庵極高,在一台基上。司馬公居洛,作地室,墜而入,以避暑,故蜀公作高庵以為戲也。北京留守王宣徽,洛中園宅尤勝。司馬公在陋巷,所居才能避風雨,又作地室,讀書其間。洛人語曰:王家鑽天,司馬入地。
麈史─
王拱辰於洛營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層,最上曰朝元閣。時司馬君實亦在洛,於私第穿地丈餘,作壤室。邵堯夫見富鄭公問洛中新事,堯夫云:近有一巢居,一穴處者。富為大笑。
許彥周詩話─
宣和癸卯,僕游嵩山,峻極院後簷壁有詩四句云:一團茅草亂蓬蓬,驀地燒天驀地空。爭似滿爐煨榾柮,漫騰騰地暖烘烘。字畫極草草,其旁隸書四字曰:勿毀此詩。寺僧指示曰:此四字司馬相公親書也。又於柱上書曰:旦、光、頤來。上一字,公兄;頤,程正叔也。
澠水燕談錄─
司馬溫公優遊洛下,不屑世務,自稱齊物子。
元豐間,與樂令子訪親洛汭,並轡過韓城,抵登封,憩峻極下院。趨嵩陽、崇福宮,至紫極觀。尋會善寺,過轘轅,遽達西洛,少留廣慶寺。歷龍門至伊陽,訪奉先寺。
登華嚴閣,觀千佛嶺,躡徑山,瞻高公真堂。步潛溪,還保應,觀、富二公之廣化寺。拜邠陽堂,下涉伊水。登香山,到白公影堂。詣黃龕院,倚石樓,臨八節灘,還伊口。
凡所經由,發為歌詠,歸敘之,以為游錄士。大夫爭傳之。司馬正公以高才令德,大得中外之望。故公之退十有餘年,天下之人日冀其復用。
熙寧末,余夜宿青州北淄河馬鋪,晨起行,見村民百人,歡呼踴躍,自北而南。余驚問之,皆曰:傳司馬為宰相矣。余以為雖出於野人妄傳,亦其情之所素欲也。
揮麈後錄─
溫公元豐末來京師,都人迭足聚觀,即以相公目之,馬至於不能行。謁時相於私第,市人登樓騎屋窺瞰。人或止之,曰:吾非望而君,所欲識者司馬相公之風采耳!呵叱不退,屋瓦為之碎,樹枝為之折。
溫公在相位,韓持國為門下侍郎。二公舊交相厚,溫公避父諱,每呼持國為秉國。有武人陳狀,詞色頗厲。持國叱之曰:大臣在此,不得無禮!溫公作皇恐狀曰:吾曹叨居重位,覆餗是虞,詎可以大臣自居耶!秉國此言失矣,非所望也。持國愧嘆久之。
後山談叢─
東都曹生言:范右相既貴,接親舊,情禮如故,他亦不改,世未有也。然體面肥白潔澤,豈其胸內亦以為樂耶!惟司馬溫公枯瘦自如,豈非不以富貴動其心耶!
孫公談圃─
溫公大更法令,欽之、子瞻密言宜慮後患,溫公起立拱手,厲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二人語塞而去。方其病也,猶肩輿見呂申公議改都省。臨終床簀蕭然,惟枕間有役書一卷。
故公為輓詞云:漏殘餘一榻,曾不為黃金。司馬溫公隧碑,賜名清忠粹德。紹聖初,毀磨之際,大風走石。群吏莫敢近,獨一匠氏揮斤而擊,未盡碎,忽僕於碑下而死。
雲谷雜記─
司馬公薨,京師之民,罷市往吊,粥衣以致奠。巷哭以送喪者,蓋以千萬數。上命戶部侍郎趙瞻、內侍省押班馮宗道護其喪歸葬。瞻等還奏:民哭公甚哀,如哭其私親。四方來會葬者數萬人。京師民畫其像,刻印粥之,四方皆遣購。畫工有致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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