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陰風席捲,汪鴻略略地聞到了風後濃重的金屬味。天威堂外,此刻必是四面埋伏,當他前腳跨出,後腳必有武師手起刀落。危險從明處轉向了神秘的暗處。也算是老江湖了,唐耀的手段騙不得他。
而此刻唐耀仍然在口沫飛濺地辯解著自己的所謂冤屈。何來的白衣聖使呢?何來的江韶雲呢?他江韶雲出沒於烽火嶺素來行蹤不定詭異至極,唐某人躲之不及,又如何敢去招惹呢?
汪鴻默默地聽著,輕撇了撇茶蓋,一口未飲,就把茶碗擱在了花架上。待他說完,才慢條斯理道:「唐掌門,汪某不願拐彎抹角,此來只為一人:冷鳳儀。」
「呵呵,」唐耀冰冷地笑了幾聲,「楚掌門可算是癡情,追女人追到我烽火嶺來了。」
「確是受楚掌門之命,只是,楚掌門的消息從未有出錯之時。」汪鴻不理會他的弦外之音,只堅定道,「願唐掌門實言以告。」
唐耀篤定地反問道:「汪爺在我這兒也算住了一住,可曾見著冷鳳儀了?冷鳳儀既然被江韶雲擄了去,如何會在唐家?」
汪鴻近前一步,作揖道:「後花園假山下,汪某斗膽,請唐掌門開啟石窖。」
空氣突然間凝固在凜然的殺意之中。
唐耀眉峰一抖,立刻又熨平了笑:「何意?」
汪鴻又緊逼一步,直視唐耀,雙目透著炯炯的威嚴:「如若問心無愧,何不以示坦蕩?」
唐耀若有所思地與他對視良久,忽而呵呵冷笑一聲,整張臉都凍成了青灰色的陰鬱:「唐某何曾有愧於心?唐家人,做唐家事,也要楚家人教?」轉身一拂袖,「砰」地,花架上汪鴻剛剛擺下的茶碗瞬間碎了遍地。
四壁屏風瞬間迸裂,喊殺聲若潮湧激盪,長刀組成了密不透風的牆,逕向汪鴻圍攏。更不必說院外已是被武師擠得水洩不通。刀光頃刻間幾乎要將汪鴻吞沒。
但幾乎同時,汪鴻抽劍出鞘直取唐耀。逐羽劍法,輕靈,勇毅。在不可捉摸的飄忽裡,劍光攪動成霧,唐耀的寬袖破,衣袍裂。頃刻間,殺意已直逼唐耀的咽喉。
半寸。
汪鴻甚至覺得只要身體略微再前傾丁點兒,唐耀這廝便跑不了。如果拿下唐耀,不怕他不放冷鳳儀。
但是轟然一聲炸開在眼前,煙塵瀰漫之中,黑壓壓一道鐵柵從天而降,橫亙了整個屋子。
汪鴻匆忙撤劍,凌空而起,踏著身後人的刀刃躲開了一劫。
然而唐耀已趁機一個箭步竄到了鐵柵後。這只狡猾的狐狸立在天威堂牌匾下的出口,向著汪鴻瞇縫著的小眼睛,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勢。誰也不知道他深邃的眼睛裡究竟在算計些什麼。
汪鴻望著大堂唯一的出口,頗不甘心地皺了皺眉。二十步就可到大堂外,可是這二十步的空間已密密層層站了七八十個刀斧手,齊刷刷排列成方陣。
今日要脫身,怕是難了。
唐耀呵呵地笑:「汪爺,對不住了。這烽火嶺裡的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既然能發現唐家後花園裡的不同尋常,我便不能留你在這世上了,抱歉。唐某從來只相信一句話:只有死人才不會亂嚼舌頭。」
瀰漫的殺意,浸潤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