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沒猜錯,再加上姬冥夜突然變了臉的表情,想必那日驚鴻一瞥的妖人兒定是妹妹咬牙切齒最為痛恨的夕貴妃了罷?
「外宮人?」姬冥夜幾乎是要碎了牙齒般陰惻惻的睥睨著跪在地上看似纖弱的女子。
他現在胸臆中的惱怒幾乎快要淹沒他的理智!他沒想到,這麼與冥煜相像的巫沫竟會是玥夕的安排?!
玥夕這是故意氣惱他,想戳他的痛處?還是利用巫沫對他進行報復?!雖然巫沫是個女子,但是,只要有那張皮囊,只要學到了冥煜的氣質神韻,的確,就算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往後會不會被這張皮所魅惑!
「是,回王上,太子口中所說的女子並非她人,而是蓉姑姑的獨女,奴婢初次進宮時,曾得到過姑姑的照拂,奴婢雖人微言輕,出身卑末,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還是懂的,雖這次違背了宮規,奴婢卻也無怨無悔。」
巫沫抬首看向了兩人,桃花皓眸中已經濡濕了眼眶,泛著令人心疼的紅,可,淚珠倔強的沒有奪眶而出。
她的神情倔強,卻透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那雙眼睛裡確實沒有半絲悔意。
氣氛,頓時冷凝焦灼的可怕,三人對峙,卻沒有一個人再說一句話。
南宮洛皺了皺眉,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宮裡人他是知曉的,可宮外的女人那可是人山人海,即使有那樣的一個絕色美人,他又如何識得如此之多?
他盯著巫沫的每一個表情,甚至眼神也沒有放過,雖然他識她只是一面之緣,但是這個女人的性子應該是十分剛強且自尊心極強的清高女子,甚至,連謊話也不屑講,莫非,他真的高看她了?她並不是那般聰明至極的女子?
還是,她是在演戲?
南宮洛瞇了瞇雙眼。如若這個巫沫真的是在演戲,那麼,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好的連自己的性格也可以隨便塑造,如若果真這般,那這個女子的心思就太深沉的可怕了……
他看向了眼姬冥夜,是真是假,也只有姬冥夜才知曉。
姬冥夜垂眸沉吟著,看不清表情。半響,他抬了眼簾,「念你初犯,姑且饒了這一次,罰一年俸祿,若有下次,殺無赦。」
「謝王上。」她,依舊淡然,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沒有自覺獲罪的卑微,只是清淡的像杯水。
「這只不過是件小事兒罷了!哈哈,巫掌司別介意,別介意,你們的王帝就是這樣喜歡一驚一咋的!反正那麼個小女人又做不成刺客要了他的命去!還別說,若是我,但是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吶!」
巫沫沒有瞧他,自顧在一旁收拾起茶具來……
可,她心中已是怒火高漲!這個男人還有完沒完?乾脆直截了當的說她故意招外人進來刺殺姬冥夜得了!拐彎抹角的做什麼?
今天他三次陷她於生死,她,記下了!
這個男人,留不得……
姬冥夜扶了扶額,揮了揮手,模樣甚是疲累,「好了,你且回你行宮去罷,若是覺得孤的安排不和你意,你且直接同小喜子說便是。」
「誒誒誒,這是要趕我走的意思嗎?冥夜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難不成,又要開始修生養性?」南宮洛起了身,別有深意的看了一旁忙的不亦樂乎的巫沫,嘴角彎了彎。
只有看不透的女人才真的是和他的意。
姬冥夜仰躺在椅上,已是閉目養神。
南宮洛撇撇嘴,頓覺無趣,便走向了巫沫,見小喜子這時很不識趣的滿臉諂媚著笑靨進了來,他只是俯身在她的耳畔輕笑道:「你,很合哥哥的胃口,後會有期哦。」
巫沫轉身,瞧著出臀而去南宮洛,暗笑:你也很合姐姐的胃口,後會有期!
見小喜子終是與南宮洛沒了半點蹤影,這才又撲通一聲,她跪至在地,「奴婢欺君,請王上殺了奴婢。」
姬冥夜睜開了雙眸,那眼中的冰寒讓人無法直視,滿是一片肅殺!「說!」他倒要看看這兩個人究竟密謀了什麼!
巫沫抬首,眼中一片清澈,「回王上,姑姑確實對奴婢恩同再造,奴婢曾冒險去看過她的遺體,這一點,那日的溫丞相可以作證,奴婢確實發現姑姑並非溺死池中,而是有人故意殺害,原因是什麼,王上定比奴婢清楚,而做為她主子的夕貴妃是有權利知道這一切的。」
「你竟與丞相也認識?」冥夜不可置信的冷了眸,這個女人是他小看了麼?!等等!如果她是玥夕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細作,那麼,又怎麼會與溫郁白扯上關聯?
玥夕入冷宮,是因殺害他與蘭貴妃的王子,但是,這件事,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並非玥夕所做,因為玥夕沒有必要如此,他也不屑會去做這等事情,然而,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陷害!
記得當時,滿朝文武咄咄逼人,定要將玥夕處死!雖然,頭一個是溫郁白出來替玥夕求情,免了一死,但是,他其實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一切背後的指使者也是溫郁白!
黑臉白臉他溫郁白唱的面面俱到!呵,如果不是因為他溫郁白有如此手腕,他早就將他……
「是,只是與南宮太子如出一轍,一面之緣。」巫沫自嘲,她沒想到,今日救她的竟是她的夙敵!她倒是十分感激那一次的一面之交了呢!
姬冥夜閉了眼睛。
若說是別人他定不信她,可,若說是溫郁白,他,有些相信,因為溫郁白是想至玥夕死地的,蓉姑姑的死,到底會是誰做的?
「姑姑究竟因何而死?」
「暴雨梅花針。」
呵,她猜的沒錯,姬冥夜對溫郁白是又恨又敬!他討厭這個人,痛恨朝野上下只聽從一個丞相的,卻不聽他一個王帝的,但是,他也需要這個人,若是沒了這個人,恐怕……他這個王帝的位置也會如坐針氈了。
這就是帝王之術吶……
「暴雨梅花針……」。他磕了眼眸,輕輕呢喃著。
這個在江湖上失傳了如此之久的殺人密器突然在他的王宮出現,他不得不覺得頭疼,這些後宮的女人總是這麼不讓人省心,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見他如此,巫沫漸漸起身緩緩退出了臀內……
待雙手將門掩好,嚴絲合縫的那一剎,她才變了臉色!
長長吁了一口濁氣,她的心,才慢慢恢復平靜。
臉上繼而恢復了往日那煙塵淡漠的笑靨,一步一步,踩踏著光潔如鏡的地面,直至走向那月亮升起的地方。
玥宮的那輪彎月,呵,她所料不錯,姬冥夜就是想把玥夕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曉,而她,自然也就諱莫如深的欺君,說南宮洛所遇的妖嬈美人兒只是蓉姑姑的獨女,姬冥夜又怎會戳穿她的謊言呢?
她抬眸看向那彎藏在了烏雲下的月亮。暗歎,再怎麼深濃的雲層終究也是遮不住月光的,月亮總是有方法有能力,夾縫生光。
姬冥夜何等的聰明,那南宮洛若是知曉了,想必定會惹來不少禍端,只是,蓉姑姑一死,恐怕,玥夕出玥宮的時日也無多了……
現在的自己,就猶如每日走在了刀尖兒上,如果溫郁白是見得光的丞相,那麼,她便是姬冥夜背後的偽相了。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無論南宮洛說什麼,無論姬冥夜有多氣惱,終究,他是不會殺她的,因為,他需要她,需要有這樣一個既不是妃嬪、更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的人,而是,一個真正能為他分憂痛苦減輕壓力的人。
因為,她頂著這張與那個人相似的皮囊,而只有在這個雖不是那個人卻酷似那個人的她面前,姬冥夜才是放下一切,心靈才得到唯一一絲偷閒的歡yu。
王帝是世界上最累的角色,所以,他們往往總是需要自己的身邊能出現這麼一個能讓自己輕鬆的人,或許,這就是有些人所說的知己,但是,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並非如此。
遲早有一天,他們,只有一個結果,你死我活。
※※
夜晚已四更。
此時的玥宮寧靜到有些蕭索,往日還能聞見容姑姑的爽朗笑聲,現如今…恍如隔世了一般。
玥夕歎息了一聲,雙手不知不覺推門而入,沉寂厚重的聲響不絕於耳,眸中只餘宮內珠翠華光的婉轉,曼妙的幽香此起彼伏在鼻翼間流連,隨手,他撩起了層層珠簾緩緩走向床畔。
燒燬過的玥宮經過一番整修,異常的華麗,但,他並不喜。
狹長眼角不自覺瞟向那梳妝台,想起今日早晨的那一吻……嗯,她的唇很香很暖,可惜,卻不知深入後,是何滋味?
玥夕被自己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手一抖,險些將手中的紗罩燈火推倒,心底如同泛起了漣漪……
自己怎麼能這麼想?難道自己的身體對於無窮無盡的孤寂開始慾求不滿了麼?他甩了甩頭!
冷笑著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這清心咒可不是白念的!」他隨即又一拍腦門兒,恍然大悟道:「知道了!定是那巫女施的巫術又發作了。」。
他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手已經習慣性的掀開了被面一角。
突然,一股異香襲來,繞鼻不斷。
他心下一凜,莫名的覺得……唔?這個味道怎麼這麼熟悉?
恍然間,靈光在腦中閃過!莫非……他不敢想像下去了!
玥夕的手情不自己的……有些抖動的……撩開了被面……
然,那被下卻是一粉裝玉琢人兒此刻正在酣睡,別樣的睡容如同上天塑造的精緻瓷娃娃。
人兒只穿了件純白色的繡著水芙蓉的肚兜,隨著她曼妙的呼吸起伏,那微露的蝴蝶骨在燭光下縈動……人兒的賽雪肌膚中透著淡淡緋紅,光滑細膩的幾乎可透日月,惹人遐思……
一眼,他只感覺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心就好像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