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礡的大雨中,赫連澈絕望地看著小徑邊已經扎根的花草都被沖刷得左搖右擺,自己身子卻被陸寒夜偉岸的身軀所阻擋,不能前進一分一寸。
「陸寒夜……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赫連澈喃喃著,她的衣衫早已經濕了,在他面前,她為什麼總是輸的這般體無完膚!
就是連一顆小花小苗,她都保不住!
陸寒夜傷痛地凝著大雨之中,鬢髮散亂浸濕的赫連澈。她,是那般哀傷,那般無助,就彷彿在自己面前,赫連澈是被欺壓**得痛不欲生的俘虜。
然而,他何嘗對待俘虜般對待過她!
緩緩地,陸寒夜朝她伸出手去。在他的大手觸及莫盈下頜的時候,他的眼睛毫無焦距地,瀰漫出了深深的痛楚:「你為什麼不到我心裡去看一看!你一直,在挑戰我!」
讓他如同這狂風暴雨摧毀花木般,讓她的光彩轉瞬即逝……他做不到!
大雨「嘩啦啦」地砸著地面,赫連澈聽不清陸寒夜在說什麼了,她只看到陸寒夜滿眼的冷冽,滿身堅定的決絕。
雨,已經下成這樣。花苗,想必是已經被完全沖刷了。
去與不去,在此刻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了。
赫連澈木然地看著雨中佇立的陸寒夜,此時他的衣衫也已經完全濕透。墨玉一般的發纏繞在他冷酷的臉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赫連澈只覺得她距離他是那般遙遠。
就如同,一塊兒千年漂泊而來的浮木,和一枚堅硬神秘的寶石之間的距離,它們永遠不在同一個國度。
慢慢地把傘放在陸寒夜手裡,轉身進了雨中。赫連澈只是覺得心頭空空的,很疼,很痛。
留下陸寒夜一個人在大雨之中,眼睛疼得發酸。他的心,更酸,更痛——她拒絕了他,連走進他心中看一看的邀請,她都拒絕了。放開傘柄,微微地仰頭,陸寒夜不知道今夜天色會不會放晴……
這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時刻……
次日清晨來臨的時候,天空浮起透明的霞光,這預示著天色已經雨後初霽,完全轉晴。
離之滿面笑容地走進書房,看著身軀挺立的陸寒夜。
「夜。都辦妥了。西楚礦產已經順利輸往東煜海天,接應者傳達東煜國王子的承諾,說『之前答應過的事,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陸寒夜點點頭。轉身看著風采飄然依舊,卻透露出疲累的離之,眼底湧起一絲關心。
「你也去好好地歇息一番吧。」
離之卻是關切地問道:「聽聞昨晚太子的人,把聽月城東南西北各處城郊都搜了個遍?」
陸寒夜唇角揚起一絲冷笑:「他這樣最好。勞師動眾,卻又一無所獲。」
離之聽陸寒夜這般說,知道陸寒夜昨天也一直在聽月城安排部署,一樣沒有停下來歇息。
「事情總算過去了,你也好好休息。」離之心疼地望了一眼陸寒夜,心中一動,又補充道:「夜,你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今年王府有了王妃,聖上一定會下旨給你大辦的。這幾天你心中有個準備。」
「嗯。」陸寒夜喝了一口濃茶,微微地轉頭,看著越來越亮的霞光。
赫連澈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繁複的羅帳。
夜裡,她很早就醒來了,她聽著窗外的雨漸漸地變小、停止,又聽見有風呼呼地刮過,直到最後,這些風雨都趨於平息。
一瞬間,外面竟是那般安靜。
赫連澈呆呆地躺著,大睜著眼睛,心中什麼都不想去想。腦海中也仍舊是白紙一般地,抓不住一絲思緒。
外面的天空漸漸地從昏暗走向灰濛濛的透明。周圍漸漸退卻的灰暗,彷彿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將赫連澈這個屋子裹得嚴嚴實實,困在這個令別人嚮往的凌王府裡。
「叮!」地一聲脆響,把陷入渾噩僵境幾個時辰的赫連澈,終於驚醒了。赫連澈緩緩地仰頭起身,隔著屏風,她看到昨夜在側屋裡睡著的花雨樓已經起床,他現在已經進來了。
「王妃姐姐,你趕快起來!小樓昨夜夢醒,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便再也睡不著了!」花雨樓很是急切的樣子。原本就是沒有長大的孩子,花雨樓他也不跟赫連澈講究什麼避諱,只是在廳裡嚷嚷著赫連澈趕緊起床。
赫連澈沒好氣地瞪了花雨樓一眼,感歎著「沒長大真好」,也就真的一番收拾起來了。
「什麼事,給你急成這樣?」赫連澈端上兩杯蜂蜜水,一人一杯:「諾,營養豐富,喝了長個兒。」
「明明我比你還高。」花雨樓嘀咕著,卻也真的盯著赫連澈感歎了:「唉!我昨夜就是想到自己尚未滿十六歲,有個願望一直實現不了,才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啊!」
赫連澈好笑著:「哈?什麼願望這麼嚴重,都夜不能寐了?」
花雨樓低著頭,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王妃姐姐你是知道的,小樓最喜歡研究各種花草藥毒。我從小就知道西楚國內有個地方,那裡有特殊罕見的植被,是很多毒王藥仙都夢寐以求的地方……」
「所以,你也想去?」赫連澈揚揚眉:「想去就去,這跟你不到十六歲又有什麼關係嘛!」
花雨樓聽赫連澈支持他,眼中閃耀,卻又猶豫不敢:「我的師父天淵老人早就告誡過我——絕不能在我十六歲之前,去了西楚國。我今年,還未滿十五歲。」
赫連澈聽了好奇:「天淵老人?你的師父?總聽陸寒夜你們之間以師兄弟相稱,你那師父莫不也是陸寒夜的師父?」
「是啊!」花雨樓點點頭。
赫連澈一聽鬱悶了:陸寒夜的師父,自大狂的師父——他能好到哪兒去!
「那你想去西楚麼?」赫連澈眼珠子一轉,開始啟發。
「自然是做夢都想啊!」花雨樓這孩子心性單純,喜歡一件事兒,那是發自內心的熱愛熱衷。
「那就去嘛!你師父不讓你十六歲之前去西楚,自然是擔憂你沒有長大,怕你一個人出門會吃虧。」赫連澈嘿嘿一笑,接著忽悠:「如今,你有了聰慧無雙的澈姐姐跟著,你師父他還有什麼擔憂的?」
花雨樓驚訝之極地看著赫連澈:「啊?王妃姐姐你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