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澈一夜都睡得悶悶的。她幾乎有種躺臥不安的味道。
天剛有些蒼蒼的透明,赫連澈就猛地驚醒,坐起來了。
她怔怔地看著這間屋子,竟然有種不習慣的感覺。這裡,沒有他刀削的側面,沒有他冷笑的眼眸,甚至——沒有他熟悉的味道。
只有花木香陣陣,鳥鳴啾啾。
心中卻是壓抑難當。
赫連澈揉揉眼睛,這裡是花雨樓的「晨風楚雨」雅居。
赫連澈忽然也就想起昨夜,她看著新房裡亂糟糟的床鋪,驚愕之後,隨即也就扶著花雨樓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她昨夜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激動,那種終於窺視到了陸寒夜秘密的驚喜感:神天爺爺啊,陸寒夜哪裡是個斷袖!這簡直是南辰國最坑的事情!
但是今早醒來,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亂呢?赫連澈不解地搖搖頭:她昨夜可是偷笑著入眠的。
怔怔地看著自己這副柔弱的身體,赫連澈忽然漸漸地明白了什麼:她是在害怕!
對,是害怕!那種好笑之後,意識到自己危險處境的擔憂,和害怕!
自己一定是看到陸寒夜不是斷袖之後,開始擔憂自己在這裡的處境了,所以才如此地鬱悶難當……
以後要和他拉開距離!堅決不能再同床共枕了!
想到這裡,赫連澈拍一拍腦袋,總算是有些清醒了。看看天色尚早,但今天是回門的日子,她索性起來收拾一番,再去來個晨跑什麼的,讓自己看上去朝氣蓬勃些。
至少雲若初見到自己神清氣爽的樣子,會開心一些。
出了「晨風楚雨」,赫連澈沿著一條花蔭路慢跑。清晨的風總是帶著絲絲香甜的,赫連澈邊跑邊滿意地哼著小調兒。
「咦!」
正緩跑著的赫連澈驚訝地頓下了腳步,並快速地隱藏在小路邊濃郁的樹蔭裡,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眸,看著那邊兒牆根下一個黑影警惕地打探一番四周,又放心地縱身跳出。
隔了許久,天都明顯地亮起來了,確認沒有危險,赫連澈才終於小心翼翼地從樹蔭下走出。
「凌王府竟也有賊敢來麼?」赫連澈皺眉思索,她實在是太驚愕了。
不行,一會兒得去給陸寒夜說一聲。他那麼自大的人,怕是從沒有注意過這些小事兒。
書房裡,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射進來,照在陸寒夜寂寞挺立的身影上。
離之看著陸寒夜堅挺的脊背,眼中有著濃郁的心疼:「夜,你一晚上都沒睡麼?有心事也要坐下思考啊,你這樣佇立通宵!」
陸寒夜聽到是離之來了,終於緩緩地動了身子,吩咐暗衛上茶,跟離之一起坐下。
「昨晚她有行動麼?」陸寒夜啜了一口茶,問得很是不經意地。
離之唇角微微抽了一抽,也就如實相告了:「夜,我就是過來告訴你,今凌晨剛入卯時,就有人暗中與莫盈會面。言談通信不外乎是說凌王爺並非……」說到這裡,離之頓住了。看了陸寒夜不帶表情的面容,離之自己也拿起杯子飲茶。
陸寒夜微微低眉,古井一般深沉的眼眸正注視著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暫時的起伏,都不能夠決定最後的勝負。就讓他們先獲取一些想知道的信息,拿著這一點兒大做文章,那就必然會對其他地方疏漏了去。這就是我沒有殺了莫盈的原因。」
陸寒夜話音剛落,離之也就放下了杯盞起身:「離之知道了。那離之就下去著手準備揚師弟設計的暗衛護腕了。」
「嗯。」陸寒夜閉目點頭。
赫連澈終於跑近了陸寒夜的書房。想著昨晚陸寒夜應該是跟莫姐姐去哪裡逍遙了,也不知道在不在書房這兒?
想著,赫連澈也就停下腳步調整一下呼吸,她的額頭上甚至還貼著一縷汗津津的髮絲。在清晨明媚的晨曦裡,一身淡藍色衣裝清爽淡雅,越發襯得她正小臉紅撲撲,呼吸起伏。
如同可愛的小精靈落入凡間,嬉戲之後卻著急得找不著回家的路。
這是從書房出來的離之,第一次見到赫連澈,見到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奇異氣息的女子。
「早上好哈!」赫連澈微微彎著腰喘氣,正拿手做扇,就看到一個晨曦一般美好的男子從身旁走過,她媚眼彎成一道月牙兒,笑著打招呼。
離之輕輕地瞥了她一眼,好像她是一朵開錯了地方的花兒一般,看過了,也就走過去了。
赫連澈終於平撫好了呼吸,轉頭看看那一抹消失在晨光中的白衣身影,她心間正有一朵潔白的玉蘭花瓣在無聲飄落……
白玉蘭,那曾是她在那個時空中的時候,最喜歡的花木。
揉揉眼,赫連澈想起來此行目的,既然有人從裡面出來,那陸寒夜八成是在的。整理好衣裝,猛吸兩口氣壯膽兒,赫連澈也就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陸寒夜!」還沒有走進書房門兒,赫連澈就先在籐蘿架前喊了一聲。
書房裡,剛剛閉上眼眸的陸寒夜微微地折眉。
「哎呀!你還在睡覺呢!什麼時候凌王府被賊偷完了你都不知道!」赫連澈一進門就看到坐在籐椅上閉目休息的陸寒夜:自己跑的滿頭大汗,他倒是悠然自得啊!
陸寒夜緩緩地睜開雙眼,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揚,只是一夜未眠的眸子裡寒冷得看不到一絲笑意:「哦?昨夜王妃一夜未回,可是被什麼人給偷了去了?」
赫連澈聽了這話,瞬間肺都給氣炸了!陸寒夜這算什麼?不陰損一下他會死啊?
「你睡得好就是了,管我夜裡去哪兒?」赫連澈脾氣一上來,連對他的膽怯也不顧了。拽拽地往陸寒夜對面的椅子上一坐,還順便拿了旁邊兒的一盞杯子,準備喝上一口。
「放下!」
陸寒夜注意到赫連澈的動作,明顯不滿了,他先是一揚手掌,赫連澈的手像是被人砍到一般,一下子翻了茶盞;而緊接著,陸寒夜修臂一揚,穩穩地接住即將掉在地上的杯子。
赫連澈驚愕地看著這一串動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離之的杯子,不是你能用的。」
陸寒夜鋒利的眼風掃了一下她無辜瞪大的眼睛,刀削的面容如同下了寒霜:「床榻可以讓給其他女子,喝水去用別人的杯子……赫連澈,你真的就這麼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