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更令她擔心的事發生了。
在幽暗燭火的昏黃光線中,季瑾瞥見一抹幽靈般的黑影從窗口晃過。在她還未回過神之時,靠窗的桌上已多了一個紙團。
在季瑾轉頭向窗外的同時,卓澗飛身追出,她卻已經知道卓澗是追不上那人的。這抹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這裡,倒讓季瑾登時警覺了起來,隨即有了種極不好的預感,因為他曾對她說過,他只做兩種事情,一種是他喜歡做的,另一種,是有人花重金買他來做的。
如果以他的身手,在這個節骨眼上成為她的敵人,將是季國極大的一個麻煩。
紙團被拆開,裡面是剛勁筆跡寫的一首打油詩:
「雀巢寒冷且將覆,鷹窩暖和又安穩。將士不願留雀巢,投入鷹窩享快活。」
季瑾合上紙團,眉頭微鎖看向窗外。
一片暗色,靜得沒有一絲動靜。
卓澗回來了。當然,他並沒有追到鳳眼。這神出鬼沒之人,誰也奈何不了他。他留下這首詩的意思很明顯,暗示有人投敵。
雖然並不信任鳳眼,但季瑾還是命各將軍回營點查自己部下的將領。
不一會兒,楊將軍便匆匆回報說手下副將王林失蹤,而他們部署的詳細計劃以及鸞城地圖也一並不知所蹤,而且在下午之時有士兵曾看見王林帶著包裹形色匆忙地出營。
季瑾心中頓時一個咯登。
看來這回鳳眼所言並非信口開河。且先不論他用意為何,若地圖和部署計劃為顏宇所得,那麼他們今晚所有的準備便都付之一炬了,而若將之前的策劃推翻重新部署,不僅時間來不及,也定會失之周密。臨陣換策,軍心必會不穩,可若現在去追王林,恐怕為時已晚。
派出人快馬去追王林後,楊將軍焦急地在屋中踱起了步,卻忽覺肩上被人一拍,轉過頭,對上涼王沉靜的眸子。她朝他一笑,讓他先回營,暫且保密王林失蹤之事。她自有辦法處理。
楊將軍走後,季瑾揚起的眉角便沉了下來,眸中偽飾的沉靜也漸染慌亂,開始不自覺在屋裡踱起步來。其實她並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剛才那麼說只是為了穩定軍心,這壓力還是她來收著為好。心中焦灼之際,門外忽有人敲門。
「進來。」季瑾說這話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傳聞顏宇生性多疑,那麼對於從別國投靠他的將士又會如何呢?多疑之人最恐也最恨被人欺騙,若她來幫王林添上一把柴,這疑火會不會就燒起來了?
想到這裡,季瑾忙到桌邊鋪展開一張白絹,執筆點墨之際,才發現墨硯已干。而剛剛推門而入的人已走至桌前,利落地拿起茶壺向硯中洇了些茶水,一手執方墨細細研了起來。
季瑾手中的筆已蘸滿墨,卻只是懸於半空,遲遲不落,只凝眸於地面上頎長的身影,似乎在想著什麼。
她不知道這封關係到此戰勝敗的機密信件是不是該避開他,亦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該不該信任他。
身旁之人見此情形,了然一笑,放下方墨,將目光從桌上白絹移開,轉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季瑾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