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甄鈺眼睛頓時睜大,愣了愣,一時定住。
丁睿沒料到她會這麼大的反應,一時有些愣住了,怪怪的瞟了她一眼,遲疑著重複道:「我說,計夫人當時才剛嫁給忠勇侯,她用的那些人應該是賈府的人才對!」
在夫家尚未站穩腳跟,她根本不可能有倚為心腹的夫家奴僕可以幫她殺人滅口之輩;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也不可能知道從哪裡請到什麼江湖人士——即便能夠她也得仔細想想,這等於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中,將後患無窮,她不可能會放心。若說是她的陪房,賈家人腦子又沒壞掉,怎麼著也不會把殺手陪嫁過去,一般的陪房,哪有這等的手段和心腸能夠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
「甄鈺,你,你怎麼了?」丁睿見她臉色變了又變,甚是難看,半響不吱聲,不由關切。
甄鈺回神,勉強笑笑,說道:「我,我沒什麼!只是,我想不出來,賈府為何會支持計夫人這麼做,你說呢?」
甄鈺這麼一說,丁睿也愣住了。計夫人和邵心萍之間,不過是兩個女人之間為了一個男人的恩怨,在計夫人已經達到目的、扭轉形象之後,賈府的人卻仍舊要千里迢迢派人前去,將邵心萍母女僕役一起置於死地,這似乎有點小題大做,太不值當擔這麼大的風險。
「難道這裡頭另有隱情?」丁睿的心猛地一沉,他似乎隱隱察覺,不知不覺中。他和甄鈺似乎陷入了一個泥潭,越陷越深。
甄鈺的心突的一陣劇跳,一剎那間身子彷彿被抽乾了力氣,空落落的。她無力的往後靠了靠。靠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賈府!」
「甄鈺。當年,邵姨有沒有留給你什麼東西,或者,交代過你什麼話?」
甄鈺想了想,苦笑道:「怎麼?難不成你以為我娘手裡有什麼賈府顧忌的東西?我娘跟賈府,八竿子也打不著關係,如果真的是賈府出手。必定是衝著計侯爺,可是,他們兩家都結成姻親了,還有什麼古怪不成?計侯爺當年留給我娘的有兩樣東西,一樣是計家的傳家玉珮。還有一樣便是一匣子珠寶首飾的聘禮,這兩樣東西,我打小便見過,並不覺有什麼異常,如今這些都落在邵琬清的手裡。」
丁睿想了想,說道:「那個首飾盒,是否有什麼古怪?」
甄鈺一愣,說道:「那能有什麼古怪?再說了,當時計侯爺下聘時。他和賈府並沒有什麼牽扯!」
丁睿一想也是,片刻說道:「不如,我幫你將那首飾盒從邵琬清手裡要回來,你再慢慢看看?」
甄鈺腦子裡一閃,突然想到那首飾盒底層的暗格,也許。那個盒子不止這一個暗格?她的心猛的揪住,猶豫片刻,抬起頭睜著清亮亮的眼睛說道:「邵琬清如今是計世瀾後院的人,你,你能從她那兒拿過來嗎?」
「呵呵!」丁睿展眉笑了,笑得雲淡風輕,說道:「我自有辦法,你等著便是。那畢竟是你娘的東西,我幫你要回來也是應該。那些首飾和玉珮,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幫你試試。」
「不必,」甄鈺忙搖搖頭,說道:「留個念想便罷了!」邵琬清那個性子,豈肯輕易將錢財送出去?何況那些首飾她幾乎都戴過,萬一哪天被人發現在甄鈺這裡,倒是禍根。那玉珮,是計家的傳家之物,就更不能在她這裡出現了!
丁睿其實也是這麼想,聞言微微笑了笑。
與丁睿告別,甄鈺主僕打道回府。
眼見天色暗沉沉的,彷彿又要下雪了,甄鈺便向秋心道:「先別回玉蘭苑了,去正院陪娘坐一會兒,吃了晚飯再回去。省得回去了不多會又要過來!」
秋心笑著答應一聲,扶著甄鈺,主僕二人一起往正院去了。
甄夫人正與白姨娘、劉姨娘、王媽媽等在說事情,一件件的交代年前年後需準備的各項事情,管事娘子僕婦們往來穿梭不停,好不熱鬧。
見甄鈺進來,眾人忙陪著笑臉招呼。甄鈺笑著隨口答應,便叫了聲「娘!」往甄夫人身邊過去。
「鈺兒過來了!」甄夫人含笑攜著她坐在身旁,握了握她的手,觸手指尖微涼,微微蹙眉嗔道:「可是又出門去了?怎麼不多帶個手爐呢!」
甄鈺奪手笑道:「不冷!」
甄夫人搖搖頭,笑道:「還說不冷呢!你姐妹們都在西次間暖閣裡玩,你也過去吧!」
甄鈺笑著起身,說道:「那我便不吵娘了!」說著便去了。
「夫人,您可別怪婢妾多嘴,」白姨娘瞧了一眼甄鈺離開的身影,說道:「二姑娘過了年就十四了,這若再這麼隨隨便便的往府外頭跑恐怕也不太好吧?傳了出去對二姑娘名聲不好的,畢竟二姑娘可還沒說親呢——」
白姨娘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串,渾然沒注意甄夫人及周圍諸人都噤了聲,一個個目光全部都瞪向她。
當白姨娘後知後覺明瞭過來後,頓時唬了一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慌亂的望向劉姨娘企圖尋找盟友:「劉妹妹我說的不錯吧?」
劉姨娘見她還想拉自己分散責任,她雖然老實也不傻,於是笑道:「咱們二姑娘這般聰慧,容貌又是個出挑的,等後年選秀,不知多少人家求著要呢,哪裡會有什麼不好!姑娘出府也不是去什麼別的地方,不是進宮陪公主便是替夫人打理鋪子,這是姑娘能幹,能為夫人分憂,不知多少人羨慕夫人的福氣呢!」
甄夫人聽了白姨娘這一番話,心情這才又好轉了,淡淡瞟了白姨娘一眼,笑道:「二姑娘還小呢,我還想多留她幾年,這會子說這些還有點兒早了!」說畢,仍舊接著先前的話一樣樣吩咐著。
甄夫人讓白姨娘的話氣得有點兒肝疼,白姨娘所言原本她也有點子這樣的擔憂,可是白姨娘當著眾人這麼一說,她反而改變了主意。她的女兒,她可以管教、可以說意見,但是旁人來說,那卻不行!
年前處處事多,皇帝也忙得暈頭轉向,甄二老爺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皇帝的接見。
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乾清宮正臀中,甄二老爺行了跪拜大禮,皇帝賜了座,甄二老爺便向皇帝一一稟了在福建這幾年的狀況。皇帝早已看過他先前遞上來的奏折,不時詢問相關情況。君臣二人不覺談論了半響。
皇帝正欲結束會面,不料,甄二老爺卻恭敬起身,上前來至皇帝面前,一撩袍子跪下俯首下去,口內道:「微臣想向皇上求個恩典,請皇上恩准!」
「求恩典?」皇帝目光閃了閃,不覺微笑道:「你要求什麼恩典,說來朕聽聽!」
「是,皇上。」甄二老爺忙陪笑道:「正月十八微臣的長子成親,微臣,微臣想求皇上賞一份賀禮。」
皇帝臉色微變,目光驀地一沉,睨著甄二老爺不吭聲。
大夏國一共設立了七位總督,甄二老爺是其中一位,是名符其實、實權在握的封疆大吏不假,可是皇帝沒想到他膽子竟這麼大,兒子成親,就敢明目張膽的求他要賀禮!
甄格非是怎麼教自己的胞弟的!
皇帝忍著心中的不快,微笑道:「朕亦聽說了愛卿正月裡要娶兒媳婦,恭喜恭喜!愛卿放心,到時候朕必定送上一份大禮,呵呵!」
皇帝雖然不快,可也不便當面拒絕甄二老爺的請求,如今朝野上下,他能夠用的人實在太少,七位封疆大吏中,除了甄二老爺和被西北軍控制的陝甘總督之外,都是簡氏一黨的心腹,而西北軍對他也並非誓死效忠,態度頗為曖昧,他不能在這當口為一點小事令甄二老爺心懷芥蒂。
「微臣謝皇上隆恩!」甄二老爺十分高興的又磕了個頭,然後抬起頭望向皇帝,試探著說道:「皇上,微臣想過了,到時皇上能不能賜給微臣一百兩銀子做賀禮?」
「你說什麼!」皇帝睜大了眼睛瞪著甄二老爺,不敢相信道:「你再說一遍?你要什麼?」
「一、一百兩銀子!」甄二老爺被皇帝看得心裡有點發毛,但謹記著開口懇求的初衷,依然堅持己見。
「放肆!」皇帝氣得七竅生煙,拍案怒喝。
甄格遠這是,這分明是在戲弄他!哪怕他求一對玉如意或者別的什麼貴重之物他就算生氣也可以理解,可他竟然求的是區區一百兩銀子!
「皇上,微臣就要一百兩銀子,請皇上成全!」甄二老爺卻是一根筋直通到底,擺明了不達目的不罷休、不通融沒商量的陣勢。
「你——」皇帝大怒正要訓斥,突然想到什麼,當下緩了緩臉色,瞪著他沒好氣道:「理由呢?告訴朕理由,若是說不出來,今兒你就別想這麼著從這兒好好出去!」
甄二老爺苦著臉,一臉的為難,咬咬牙終於道:「微臣不敢說,說了怕皇上笑話微臣狂妄!總之,微臣只求皇上賜一百兩銀子,這樣,微臣也就不用為難了!上京之前微臣可沒想到啊,這上京中同僚們都那麼熱情,微臣自打來京之後,都不曾有什麼空與兄長好好聊聊,整日不是這一府請微臣赴宴就是那一府請微臣賞花,微臣又不便拒絕!早知如此,犬子的婚事不在這兒辦就好了!這樣微臣也不用上京,更不用左右為難……」(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