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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90章 驚 文 / 依依蘭兮

    甄鈺輕歎一聲,有些沮喪,近在眼前的尚且如此難辦,更不用說遠在千里之外的舅舅邵有德和表姐邵琬清了!要報仇,談何容易!

    說來說去,最大的根結在於她是個女兒身!但這不是她可以選擇的。要想在外邊行動自如,女扮男裝只是一種形式,她需要的是甄夫人和甄老爺的同意。甄夫人那邊還可以撒個嬌使個障眼法什麼的,可是甄老爺那一關,沒有那麼容易過!

    不過,事在人為,眼前的玉霞記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假如她能夠將此事漂漂亮亮的做好,讓甄夫人看到她的能力,同意將玉霞記交給她打理,那麼將來也許她可以有更多接觸外界的機會。玉霞記是甄夫人娘家的陪嫁,打理玉霞記也不會招惹什麼閒言閒語。

    思想及此,甄鈺的心中的憂慮舒展了些。慢慢來,一步一步的,總有一天她會達到自己的目的。眼下最要緊的,是上心把玉霞記的事情搞定!

    甄夫人突然走了進來,一邊和王媽媽歎道:「做壽做得好好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計家二公子,模樣氣度都是好的,可這一來這輩子八成就毀了!」說著連連歎氣惋惜。王媽媽也附和著惋惜不已。

    甄鈺心頭一緊,起身問道:「娘說的可是計侯爺家?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甄夫人望望她,似在沉吟該不該告訴她。見她滿臉好奇期待的望著自己終是輕輕一歎說道:「那計府二公子,壽宴當晚失手打碎了皇上御賜的玉如意,如今已判了發配西北充軍,過兩日就要上路!唉,那孩子才那麼小呢,西北那個地方,聽說又快打仗了。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來了!可惜了!」

    甄鈺心中咯登一下,眼前下意識晃過計世宜那深邃漆黑的眼眸和沉靜的臉,這樣穩重得不合乎年齡的人,她不敢相信他會不小心到此地步。

    「是,是咱們回府之後發生的事情嗎?」甄鈺笑問。

    「似乎不是,」甄夫人想了想,說道:「似乎是咱們回府前一兩刻鐘左右吧!唉,打碎御賜之物,什麼時候又有什麼分別!」

    「是嗎!」甄鈺心中更大吃一驚。那個時刻,計世宜明明就和她在一起。怎麼可能打碎玉如意?假如在碰到她之前打碎的,那就更說不通了,打碎御賜之物是多大的干係,計世宜不會不知道。在犯了這樣的罪過之後他還能鎮定自若的跟她說話、不緊不慢的送她回正院,那得是什麼人!

    「他,他親口承認了?會不會是冤枉的?」甄鈺忍不住問。

    甄夫人奇道:「人證物證俱在,怎麼會是冤枉?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冤枉。計二公子又怎麼會承認?鈺兒,你滿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呢!」

    甄鈺呵呵笑了笑,說道:「我。我只是奇怪,計二公子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呢!」

    「可不是!」甄夫人又歎了口氣。

    甄鈺心裡有些亂亂的,沒再聽清楚甄夫人說了些什麼,找了個借口跑去南熏館找甄克善去了。她知道這件事甄克善一定知道的更多。

    果然,甄克善也在那蹙著眉。他和計世宜雖然算不上有多親密,但因為身份地位擺在那裡,經常共同出現在某些場合,私底下也偶爾一群人一起出去騎馬遊山玩水,兩人還是比較熟悉的。年紀相當又是朋友,乍然聽到這個消息,難免會心生感慨。

    「二哥哥,計家的事是真的嗎?」甄鈺見他這樣,直接開口就問。

    甄克善點點頭歎道:「聖旨都已經下了,這還有假!兩天後他離開時,我打算去送他一程!好歹朋友一場,他這一走,還不知有命沒命回來呢!」

    甄鈺抓著他的胳膊抬頭仰望:「二哥哥,我也去!」

    甄克善斥道:「胡鬧!」

    甄鈺理也沒理順口就說道:「那二哥哥習武之事——」

    「噓!」甄克善立刻緊張起來豎起一根手指在唇畔,眼珠子向門外轉了轉。望著甄鈺,他很無語,心想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妹妹!

    甄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一閃一閃,看起來很無辜。

    「好吧!」甄克善歎氣:「就說,就說是遠房堂弟。」

    甄鈺眨眨眼,會意一笑:「還用上回的名字,克真!」

    「你記性倒好!」甄克善忍不住呵呵一笑,臉又一板:「去便去,你不許亂說話!」

    「一定不會!」甄鈺連連答應。

    兩天之後,兄妹兩人騎著馬一路出了北城,打算在十里外的折柳亭等候計世宜。遠遠的看到亭中有人,近看才發現是梁玉中帶著個小廝。

    梁玉中一腳踩在地上,一腳踩在石凳上,穿一身稠綠色團花暗紋長袍,單手叉腰,姿態閒閒,正百無聊賴的望著遠處。

    「克善?」梁玉中聽到馬蹄聲轉了過來,驚訝著下了台階跟他們打招呼,不信道:「你們也是來送——世宜的?」

    計世宜相當於是被「流放」出京,又是因為比較敏感的原因,他雖然是忠勇侯之子,今日離京,除了與他交好的梁玉中沒有其他人過來相送。

    「好歹朋友一場,小公爺你不也來了!」甄克善笑笑,輕巧的翻身下馬,順便將甄鈺扶了下來。

    梁玉中狹長的丹鳳眼瞇了瞇,咧著嘴笑道:「成!果然是患難見真情,我梁玉中今兒認了你這個兄弟了!」

    「世宜兄是個好人,大家朋友一場,理應送他一程的。小公爺這話倒叫在下汗顏。」甄克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甄克善自己也不太懂自己的心意。一聽說計世宜被發配西北充軍,同情歎息的同時,他的心裡居然生出幾許隱隱的羨慕,馳騁疆場,保家衛國,從軍殺敵,建功立業。這是他的夢想,可惜,對他來說只能是個夢想了!所以,他忍不住想要送計世宜一程,好好勸勉他一番。

    梁玉中呵呵一笑,眼光瞟向甄鈺上下打量道:「這位是——」他偏著頭思索,秀氣的眉尖蹙了蹙,忽然笑道:「我想起來了,是你的遠房堂弟是不是?叫,叫——」雖然那天金玉湖一行梁玉中也見過甄鈺。但他那天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頭,且甄鈺那日滿頭珠翠。臉上又化了妝,此時又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居然一點也沒把甄鈺認出來!

    「堂弟克真。」甄克善笑道。

    「對對對,克真!咱們元宵那晚在城樓見過的。你還記得不?」梁玉中一拍腦袋笑道,眼睛亮亮的,期待的望著甄鈺。

    甄鈺忍不住咬了咬唇,笑嘻嘻道:「當然記得!」

    「下次跟你哥哥一起出來玩啊!」

    「好啊!」

    甄克善重重咳了一下,笑道:「瞧。世宜兄過來了!」

    甄鈺、梁玉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果然見一行六人從遠處走過來。計世宜換上了淺灰色的囚服衣裳,戴著枷鎖鐐銬。押解的四名公人穿著藍布公服,腰佩寶劍,另一人體格健壯,穿著藏青短打,默默走在計世宜身邊,身上搭著兩個大包袱,想必是計侯爺求了恩典讓一路跟著照顧計世宜的僕人。

    梁玉中面色微變,目中射出忿忿的光,甄克善和甄鈺見了計世宜這副模樣,與前幾日的光鮮對比簡直雲泥之別,兩人心中也有些淒然不忍。

    一朝落魄,竟至於斯。

    「世宜!世宜!」梁玉中跑出亭子向計世宜揚著手叫著。

    計世宜抬頭看見他們,有一剎那的怔忪。他的目光輕輕移動,落在甄鈺的身上時,眼睛不由亮了亮,露出幾許深思。

    甄鈺不經意對上他的目光,眼睛一眨避了開去。眼前這人雖然穿了一身囚服,戴著手鐐,頭髮也披散在肩上背後,但他的面色依然如常,深邃的眸子中透出的目光沉靜得如同一潭深水,就那麼挺直著脊背坦然站著,面對著他們,絲毫不覺得羞愧低人一等。

    「小公爺、甄二爺!」領頭的公人諂媚著上千點頭哈腰。

    「解開!」梁玉中指了指計世宜身上的枷鎖鐵鏈,語氣帶著滿滿的不善。

    領頭公人回頭一個眼色,立刻有人慇勤上前照辦。

    「小公爺放心,這兒是上京,須得做做樣子,等出了上京地界,小人知道該怎麼做……」那公人極為上路的低聲陪笑說道。

    梁玉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點頭「嗯」了一聲,睨了他一眼吩咐道:「我們兄弟幾個有話要說,你們退一邊候著去!」

    「是、是,」公人諂媚,又有些為難道:「這兒是上京,那個,耳目眾多,還請小公爺——」

    「行了,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梁玉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公人嘿嘿笑了笑,手一揮帶著眾人遠遠的退了開去。

    計世宜理了理散亂的頭髮,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目光轉過三人淡淡一笑:「梁世子、克善兄,沒想到你們會來送我!還有這位——」

    「是克善的遠房堂弟,叫克真。世宜,你,你還受得住吧?」梁玉中一臉的關切和複雜。那枷鎖和鐵鏈,他看一眼都覺得惡寒。

    計世宜向甄鈺略點點頭算是招呼,然後望著梁玉中,目光沉靜如水,他緩緩點頭道:「沒事,不就是充軍嗎?過個三年五載也就好了!」

    「世宜兄,西北正是用人之際,憑世宜兄的出身,沒準還可以大有作為!說不定,這正是個機會!」甄克善忍不住道。

    「也許吧!」計世宜嘴角扯出一縷嘲諷的笑容,道:「可惜在下功力學識太淺,不敢存那個心!倒教克善兄見笑了!克善兄,這種話從此休也再提。」

    甄克善想到他的情況,嘴動了動,有些訕訕的笑了笑。

    「世宜,到了那邊獨自珍重。西北那麼亂,立功不立功打什麼緊,保命最要緊!」梁玉中又道。

    「多謝梁世子關心!」計世宜抱拳笑了笑,他瞟了甄鈺一眼,忽然又道:「我想跟克真兄弟單獨說兩句話,不知可否?」

    梁玉中和甄克善都是一怔,一起望著甄鈺。甄鈺也滿腹狐疑。點點頭笑道:「請世宜兄指教。」

    「我們上那邊說!」計世宜一指不遠處的折柳亭。

    「好!」甄鈺點點頭。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去的背影,梁玉中不由抽了抽嘴角,眼中露出怪異之極的神色。甄克善想了想,自己覺得想到了原因何在,便向梁玉中說道:「也許是……」他覺得,計世宜應該是因為那天撞倒甄鈺的事情向她道歉。

    「甄姑娘,我沒想到姑娘會來送我。」計世宜輕輕開口。

    甄鈺斜睨了他一眼,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似笑非笑道:「怎麼?計二爺嫌我不配?」

    「豈敢!」計世宜低頭望望自己,自嘲道:「現在別人不嫌我就了不得了。我還敢嫌別人?」

    「玉如意不是你打碎的,對不對?」甄鈺輕輕開口。一臉的平靜,黑如琉璃似的眼眸凝著他,有清清淺淺的柔光流轉。

    計世宜沉默,似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她會這麼說。

    「你為什麼要認?」甄鈺低問。

    「甄姑娘。玉如意是我打碎的,我自該認罪。這話姑娘不要再跟旁人提起,否則,會影響姑娘清譽。」計世宜說道。

    如果甄鈺將這話嚷嚷了出來,別人勢必追問她為何說得這麼篤定?她若說那段時間她單獨跟他在一起。豈能沒有流言蜚語?

    「我後來才知道,清虛觀那日是你一劍刺中瘋牛心臟,救了我們母女——你不用說是巧合。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不是巧合能解釋的。在金玉湖畔高台上,你又一次救了我!我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來你的速度和力道不是尋常人能夠達到的!我很不解,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在剪子胡同那兒卻任由我跌倒不肯伸手,」

    甄鈺突然抬起眼,直直的盯著他:「計世宜,你是故意的。我如果沒猜錯,那天有人在暗中跟蹤你,不,應該說是那段時間以來都有人暗中跟蹤你,也許還有過試探,試探你會不會武功。你一直隱藏得很好,但是那天清虛觀的事你的表現讓人動了疑,為了打消他們的疑慮你一直很謹慎小心,直到上個月在金玉湖,你又一次救了我暴露了自己,所以,前些天晚上打碎玉如意之事,應該是旁人嫁禍,而對你來說,似乎正中下懷,你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上京、離開侯爺府而不會讓人動疑!」

    「甄鈺!」計世宜臉色如罩寒霜,冷冷道:「不要自作聰明!」

    甄鈺沒理會他的打斷,頗有些玩味瞥了他一眼,輕輕嗤笑道:「計侯爺且不說當得起當不起『忠勇』二字,不過我想,虎毒不食子,就算你是個表現平平的庶子,他也不至於害你吧?能在老夫人壽宴動手腳的,外人未必有這個能耐和機會,計世宜,你的嫡母計夫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計世宜的臉色難看至極,雙拳握緊了又鬆開,他的身子輕輕顫抖,胸膛一起一伏不受控制,盯著甄鈺,像要把她看穿。他的身上突然張揚起一股迫人的氣勢,狠狠的向人當頭壓下。甄鈺毫不畏懼,睜著清亮亮的一雙眼眸,一眨不眨的與他對視。

    「呵呵!」計世宜渾身氣勢一收,週身氣壓又恢復如常,他的目光也恢復了沉靜,嘴角輕揚輕笑道:「甄姑娘,你的心思太重了,一個小姑娘家,這樣不好的。你的目光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十歲的小姑娘。」

    「你不也才這麼大一點兒,裝什麼老成!」甄鈺心中吃了一驚,眼神收了收,嘴裡卻十分不服的頂撞道。

    「我跟你不一樣。」計世宜眼中一黯,神情顯出一剎那的蕭索,但他很快又恢復成了那副沉靜清淡的模樣,望著隨風擺動的柳枝輕笑道:「甄姑娘你是嫡出女兒,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有兄長疼愛,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流露出那種,那種好像含著說不出哀傷悲痛的眼神,甄姑娘,你騙不了我的!」

    「是,你所猜測十之**都是正確的。清虛觀那日,事出突然,我一時控制不住才會下意識出手,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那天在金玉湖高台上,如果換做是別的人,我一定不會救,可我救了你,而且,我沒有後悔,你知道為什麼嗎?」計世宜望了望甄鈺,苦笑道:「因為你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那種眼神,跟我太像!我無法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在我面前消失。」

    那種眼神做不來假,只有曾經陷入絕望、掉入無限之痛苦深淵的人才會擁有,那種眼神隱藏在她那雙眼眸清澈的光芒後邊,也許別人看不見,但是他一眼就能看穿,因為,那跟他,多像!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掉下去,因為這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已經讓他的心生出了許多不忍。

    甄鈺咬著唇,心頭涼了半截,怔怔的望著計世宜,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無論如何,是因為我你才會暴露。我,」半響,甄鈺心頭一動,睫毛輕眨抬眼望著他正色道:「你不在上京,我可以幫你打聽侯爺府的動靜,只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願意幫你!」幫他的同時,不也是幫自己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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