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見狀便放下了碗,笑呵呵說道:「是這麼回事,你爸媽活著的時候就曾跟我說起過,你家那四十多坪的老樓冬天暖氣不熱,樓裡年久失修,又經常停水停電也沒人管,說你回趟家住兩天,玩電腦遊戲手都給凍壞了……"
張書鶴肚子雖然飽了,但趁小姨講話空檔,還是用筷子夾了盤子裡剩的最後兩個餃子吃著,邊聽邊打發著時間。
「……前幾年時,都說你們那樓要拆遷,結果到現在四五年過去了,還是沒動靜,大傢伙都傳這事八成是黃了,所以你媽就跟我說,想換一處地方住,讓我幫她留意了下有沒有要買二手樓的,到時聯繫她……」
「我媽說的?」張書鶴嚼完餃子,抬眼問道。
被他淡淡的目光掃了眼,小姨心中頓時打了個突,視線有些躲閃,心下有點嘀咕,不知道怎麼回事,老覺得眼前這個不討喜的外甥像變了一樣,看著有點陌生起來,竟有點懼意。
但是一想到張書鶴常年在外唸書,如今父母也不在,這些事自己說了就算,他也未必知道的清楚,就又正了正眼色。
直接點頭道:「你媽親口說的,小姨還能騙你不成?她說完,我就給她留意著,但那時沒有人想要買老樓,所以事也就這麼隔下了,誰知後來你爸媽居然出了意外……」說完便哽咽了一句,低頭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姨父也是在旁邊安慰的拍了拍她後背。
張書鶴聞言只是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什麼話也沒說,以前他確實不常在家,對家裡的事知道的不多,不過對人對事卻並不糊塗,換作以前,他一定會當即質疑小姨話裡的諸多漏洞。
年父母去逝這件事當時對他打擊很大,心情很久得不到平復,小姨對他提出賣樓的事幾乎是觸了他的逆鱗。
不過在他經歷了十年的時間後,早已是見慣了生死,心境比以前已有些淡了,只道:「小姨你繼續說……」
小姨一邊詫異著外甥的平靜的反應,一邊又琢磨著嘴邊的話語,說道:「是這樣,正好前兩天,你姨父家的老頭老太太給我來了電話,說想在城裡買個樓,也不用太好,能住人就行,說是想從農村搬到這裡來住,所以我就尋思著,你現在住的那樓就挺合適的,之前你媽也有這個話口,所以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這事,也不是非要你賣不可,主要小姨覺得你現在住的地方離你工作的地方太遠了,平時也一般都住宿舍,房子一直是閒著的,回來一趟還要收拾也不方便,而且你也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了,跟人一樣等猴年馬月搬遷也等不起,一旦處了女朋友帶回去,那老樓埋埋汰汰的女朋友看著也不體面,不如把老樓賣了再買套新的,自己住著方便,以後結婚也有個體面地方……」
張書鶴早就已經知道小姨和姨父叫他來是為了樓的事,換作以前的他,當場便會跟小姨鬧翻,因為他絕對不會賣樓,一是因為樓是父母留給他的遺物,二是小姨為了自家的利益,竟連外甥都算計,實在讓人心寒。
而且他現在住的老樓一旦動遷後,或者分到一筆不小數目的錢,或者就是換一處新樓,沒人會傻到現在便宜賣掉。
姨夫的父母就姨夫一個兒子,別說是死了,就是還活著,這樓也是姨父和小姨完全支配的,從自己手裡便宜買下來,將來胖胖的結婚用的房子也就余出來了。
張書鶴不得不承認,小姨的小算盤打得實在是妙,但剛才剛在人家吃了一頓飯,也不好當場拒絕,便隨口道:「小姨準備出多少錢買樓?」
對面兩口子頓時對視一眼,小姨道:「三十萬怎麼樣?」隨即想到什麼又急忙解釋說:「也不是小姨出的錢,是你姨父的爸媽出錢,你也知道老樓面積小,不能跟人家八十幾坪,一百多坪的價錢比,而且吧,這麼久沒動靜,也可能不拆遷了,所以三十萬買那你手裡那個二手的老樓,價錢實在是很高了,你再填一點就能在三環路那邊買套坪數大些的……」
張書鶴微微收起了笑意,也不反駁,停頓了下才道:「樓本來是沒打算要賣,不過小姨難得跟我開一次口,這樣吧,晚上我回去後再考慮一下……」
「這個事也不用考慮什麼,就是一句話的事,你買新樓,小姨也會幫你串合的……」小姨正嘴快說著,便被一邊的姨夫瞪了一眼。
「賣樓的事也不是小事,怎麼也得讓小鶴好好想一想……」說完便轉頭沖張書鶴道:「沒事,你也別有心裡負擔,慢慢考慮,三天五天的,無論是賣還是不賣,只要給我們個答覆就行。」
張書鶴點點頭,直接站起身,既然飯也吃了話也說完了,就該告辭了。
跟兩人客套完後,剛走至門邊,便聽到胖胖在外面跑動的腳步聲,然後拉開門嚷嚷:「媽媽,小迅讓豹子給咬了……」
小姨正送張書鶴,聽到兒子的話不由瞪了他一眼道:「胡說八道,你張姨家哪來的豹子?」
「真的,小迅的叔叔從鄉下抓來一隻豹子崽,昨天特意坐車帶來給小迅玩,小迅的手剛才就被豹子咬了,都出血了……」
這事本跟張書鶴沒什麼關係,於是轉身就著拉開的門走了出去,不過豹子崽倒是不常見,順便瞥了對面屋子一眼,見門此時是開著的,門邊正放著只鄉下悍的鐵籠子,裡面有一隻全身漆黑,耳朵圓圓有一點金黃,像一隻黑貓的動物,眼神卻遠比黑貓兇猛的多,此時正四隻爪子緊扒著鐵籠,身子緊貼著地面,敵意的盯著對面那個小男孩。
張書鶴一時被它凶悍的樣子所吸引,不由的走近了幾步,因為這只半大的豹子全身黑色,遠看看不出什麼,近看才發現它身上有許多傷口,地上還有幾滴血,嘴角的鬍鬚竟是被燒沒了,原本威風凜凜的金色耳朵,此時也是半黃半黑,似被燒焦。
胖胖口裡的小迅,手背上有幾個爪印,大概是剛被撓的,他正找來一根織衣服用的鋼針,然後一手握著發狠的往籠子裡捅著黑豹,幾針捅到了小豹子腹部,針尖上頓時帶了血。
黑豹卻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哼,只是緊緊的弓起身子,死死的盯著小迅,每當他手靠近籠子便閃電般的抬起爪子,那爪子已長出了倒鉤刺,被抓一下,不掉塊肉也要脫層皮。
這時胖胖拉著小姨已經出來了,樓下也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女人跑上來,見自己家門大開著,頓時三步並兩步跑上來,見到小迅手上的爪印時,不由的一陣大罵:「死兔崽子,天天就知道捅貓,牙根咬著狠,想作死啊……」說完上去掐了他兩把。
接著就是一陣孩子大哭聲,姨父小姨急忙上去拉架,過道裡頓時鬧哄哄,張書鶴只看到門口那只籠子被女主人一腳給踢到一邊,黑豹在裡面連摔了幾個跟頭,接著一聲不吭的爬起來,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用嘴和爪子拚命的撕咬著鐵籠。
張書鶴看了兩眼,怕被波及便趁亂離開了。
回去後,張書鶴先是伸開手掌觀察了下手掌之上,七顆小痣中間的核中樹苗,似乎與走時一樣,長有半尺來高,此時看得仔細,他不由的有些疑惑,之前只有兩瓣嫩苗時,這桃核尚還能容下,如今半尺來高,根卻仍然在桃核之中,難道不嫌其中狹小嗎?
他的目光由鮮綠的樹苗移向了桃核之中,隨即一探,頓時一驚。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半核桃之內竟有個偌大的空間,隨即仔細的又感受了一遍,空間極大,若非要比較,大概有五層樓的空間大小,其中只有樹苗的根繫在紮在桃核壁上。
張書鶴此時的驚駭幾乎不亞於當年發現手中生有樹苗時的震驚,幾乎花了月餘時間才適應,此時卻是稍半天便平靜了下來。
剛才順便又探入另一半核桃內,如他所想,裡面同樣有偌大的空間。
一瞬間他想到了是否會是小說裡那扯蛋的隨身空間。
愣了兩秒便反應過來,急忙尋來幾件東西一一試驗,反覆試了無數次後,臉上終於露出了狂喜。
他在末世中苟延殘喘活了數年,一切對他來說已是麻木,每日活著除了驚恐就是心慌,幾乎已忘記狂喜的感覺。
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後,卻是緊緊盯著手掌中的小樹苗和空桃核,半天後收回到掌中,之前他之所以對賣房之事留著活口,是因為他知道舊樓到最後也沒有拆遷,而末世後,這裡已是一分不值。
跟房子相比,現在最重要的是物資,所以他需要錢,需要準備吃的東西,他已經忍受夠了飢餓,在末世連一塊發了霉的麵包都有人哄搶,為之打得頭破血流。
但是他還沒有確定怎麼囤積食物,在哪裡囤積才最安全,實際上在末世,無論將食物放在哪裡都不安全,就算沒有被軍部的炮火牽連,也會被無數人瘋搶,而此時突然發現的桃核空間,頓時讓他喜出忘外。
沒有什麼事,比雪中送炭更加讓人感激的了,不由的握緊了左掌。
也因此激動的一夜沒睡,對桃核空間做了各種的試驗,最後確定,裡面的東西不會短時間內壞掉,一碗熱的開水,到凌晨拿出來竟然還是熱的,幾乎沒有變化。
對張書鶴來說,一夜的時間過的太快,幾乎一眨眼的工夫天就亮了,樓下傳來了油條和豆漿的香味,他感覺到餓,才停止研究核桃空間的用法,起身從抽屜裡找出點零錢,下樓買了豆漿油條,吃完才回床上補眠。
第二日,小姨便打來電話問他賣樓的事情想得怎麼樣。
而此時張書鶴極為需要錢,因為時間緊迫,末世來臨只剩下短短一年的時間,他需要錢來囤積食物和其它必要的東西,而父母並沒有什麼存款,自己的工資卡裡也只剩下不到三百塊錢,此時他自然不會去浪費時間去打工。
唯一能快速拿到錢的就是眼下住的地方,電話裡他沒有拐彎抹角,明白的告訴小姨,樓可以賣,但是他要四十萬。
提前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四十萬也不一定夠用,但是,賣給別人還要多浪費時間,賣給自己的小姨,便宜些卻是能很快的拿到錢,相比之下,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小姨在電話裡明顯有些不滿,不斷的說著他住的老樓電路老化,水經常斷流,時常連廁所都沖不了,及牆角浸水等等問題,根本連三十萬都不值,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外甥的份上,才給他多要了點,換別人最多只能給二十萬云云。
張書鶴卻不為所動,仍然咬緊四十萬不放,小姨說了半天,磨破了嘴,見他話語已是有些冷意,這才軟了下來,怕再說下去這傻外甥來了倔勁不賣了,這才嘟囔著說數目太大,要回去跟老頭老太太商量一下,掛了電話。
張書鶴表面上雲淡風輕,但此時心裡也是極為焦急,下午收拾了下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
母親的生前用的金飾品還有幾件,他留下了兩枚父母的婚戒做為紀念,剩下的都送至金店換成現錢,還有父親收藏的若干銅錢及玉硯,幸好早年認識父親的幾個同好的叔叔,通過電話後,對方都有意願要收,只要出的價錢差不太多就都出手。
不多時日手裡便有了小十萬塊的存款,他先是囤了一批常見的醫療藥物,這些東西在末世根本無處可找,少之又少,又購了些繃帶紗布止血劑,如果身上不小心有了傷口,若沒乾淨的東西及時包紮,很快就會被毒菌感染。
將這些東西一一存到桃核空間裡後,幾萬塊便用得差不多了,隨後又將家裡一些能用的上物件都放入空間,大到被褥箱子,小到紙筆針線,其中也有一些父親收集的關於道學方面的書籍,整理起來大概有一書櫃,及他用過的一套畫符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