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厲若山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從容不迫道:「造成此次洪澇的其大部分的因素在於此次暴雨是雲隱五十年來極為罕見的暴雨。造成明淵河的水位上漲,原本的河堤無法阻擋這樣的雨量,而蔓延成災。經過微臣對這附近一帶地理的探測,」厲若山邊說邊將一幅地圖攤開,指著地圖上面的明淵城繼續道:「明淵城臨河,地理位置較下沉,附近城鄉均為盆地,經過此次的洪災,原本的河堤已經不能承受過大的水的衝擊。為了防止日後可能會形成的洪災和各方面不利的因素,依臣愚見,可由明淵河南部開鑿出一條小運河。沿雲英、雲心、雲雪三城城外通過,再匯入蘭銀河導入東澤洋。此舉不但可一一勞永逸,致使明淵百姓日後免於洪水肆略之苦,更可沿途灌溉此三城的莊稼,也實為一勞多得。」
惜惟看著那幅地圖,忽然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曲著手指在地圖上面敲呀敲,忽然指著明淵河順流而下的東方道:「為什麼不試試這裡?若是有這邊開鑿出一道分流,工程不會那麼巨大,可以由此到這裡這裡……」惜惟邊說,手指飛快的在地圖上指過,道:「再由此將水導入雲隱與瀧日相接的亡鳥峽中,此峽深不可測,無人居住,地勢荒涼奇險,可當成現成的河道。況且由此峽流出,沿途經瀧日南陽,心淮等城,可直接匯入楚天江。比起在南部開鑿運河,省時省力多了!」
厲若山聞言,忽然反駁道:「陛下,依臣愚見。此乃萬萬不可之事,若是由此疏通,那瀧日的南陽,心淮一帶可是水源貧瘠之地。如此作為,豈非我國出錢出力,卻反倒便宜了瀧日。若是將明淵河的水引道那裡,那裡地廣,便會使那兩處穀物難長的地方變成萬頃良田,這豈非……」
厲若山還沒有說完,我便忍不住插嘴道:「厲尚書,話可不能那樣說。天下一家,萬物一源,何來門第之分。陛下所提的,不僅解決了明淵水患的問題,而且還能開源節流。試想,疏通亡鳥峽那便相當於疏通了雲隱和瀧日的水上交通,可造福於後人。況且,這樣的亂世。得民心者的天下,陛下這樣做不僅保證了雲隱百姓的利益,而且還能為瀧日百姓設想周到,這於陛下,於雲隱都是有益無害的。身為一國之君,所做的不應該就是胸懷天下,為天下百姓著想的嗎?」
經我這麼一說,厲若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無知婦孺,你懂什麼?」
無知——婦孺?罵我?靠,姐姐受的教育可比你高多了,姐姐受的可是中華五千年教育的濃縮,你敢說我無知!
「你……」我咬緊了嘴唇,拚命抑制下那種想要扁人的衝動,才化戾氣為微笑道:「是,尚書大人,小女子的確是無知,不如尚書大人的博學多才。但是小女子明白一個道理。天下本是一家,我們作為這個大家庭的一分子,便有責任為其獻計獻策,更甚者,成功往往屬於大公無私之人。一個只看中自己的利益而不顧別人死活的人,我想不出來他有什麼可以得到別人的尊重和敬仰,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人類也不會發展至今。」
「你……」厲若山顯然是氣急了:「你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頭論足,指手畫腳。」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笑笑:「尚書大人,我沒有評頭論足。我只是發表我的看法和建議。你看不起婦道人家,這不代表你就高人一等。你怎麼就知道我看得起你,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關係是息息相關的,尚書大人,每個人的存在都有他的價值所在。如果你能想想,你平時穿的,用的是從哪裡來的話,那麼你沒有資格看不起別人。抱歉,我不屬於你們朝廷中的一分子,這裡空氣不太好,我出去一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最看不起這種封建等級了,他厲若山不就是做了官嗎,能有多厲害,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呢!
四處走動了一下,處處可見淒涼,處處可見悲傷。不認在看這這慘痛的一面,我找了一個安靜的山丘,靜靜的坐了下來。不知道坐了有多久,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頭一看,原本以為是惜惟,卻不想原來是縹無。我看著他,忽然沒有心情說話,埋下頭問道:「怎麼是你?」
縹無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戲謔道:「你生氣了?」我咬住了嘴唇,聲音有些賭氣:「小女子乃小小的一個廚子,不敢生氣。」縹無在我的旁邊坐了下來,笑道:「呵,你要是不敢,就不會把厲尚書罵得啞口無言了。」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憤憤道:「我沒有罵他,我說的是實話!對了,縹無,哪些瘟疫的症狀到底是怎樣的啊!還有,開鑿運河的事,惜惟是怎麼決定的?」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淺笑:「當然是決定由東往亡鳥峽的方向開鑿了!」我扭頭一看,見是惜惟過來了,我連忙站起身走了過去,卻實在是笑不出來,清神問道:「惜惟,你來了啊!」惜惟低下頭看著我,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連忙轉過頭去。惜惟笑了起來:「怎麼了,剛才還舌燦蓮花,現在怎麼連話都不說了。」我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我現在不想說話!」惜惟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汐兒,我知道你的心中難過。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的汐兒,應該永遠開心快樂才是。」
「開心!」我瞪著他驚叫了起來,我要真開心高興了,那我不被明淵的百姓亂棍打死才怪。不滿的瞪了惜惟一眼,我才道:「你讓我怎麼高興得起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沒哭就已經不錯了。」
惜惟揉了揉我的頭,聲音很溫柔:「沒人希望會發生洪災。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你憂心至死,也不可能時光逆轉。當務之急,是要團結起來重建明淵,恢復他往日的光輝。汐兒,逝者已矣,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向前。我們要打起精神,建立一個比以往更加繁榮的明天。」
心知惜惟是在開解我,他明明有那麼多的事,他明明也那麼的憂心,可是看到我不高興,他依然還是來陪我說話。
我覺得我快要哭了!
見我紅了眼眶,惜惟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替我擦掉了眼淚,將我摟入了懷中:「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
縹無抬起頭看著我笑了起來:「蠢女人,這麼就哭了。可見你確實挺軟弱的。」我看著縹無似笑非笑的眼睛,使勁的白了他一眼。恨恨道:「誰說我是哭了,我是感動的。」
惜惟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真是個傻瓜!」
晚上,惜惟召集了所有的百姓。再一次發言慰問,鼓勵之後。明淵的百姓立刻振作了起來,重整旗鼓,分成了兩隊。惜惟也從臨近幾城抽調了一部分的軍隊過來,也是分成了兩個小隊。其中一隊配合一隊百姓負責明淵城的整修,另外一對則配合剩餘的百姓開始開鑿運河。
國庫源源不斷的撥下銀兩,我倒不用替惜惟擔心國庫會空虛。因為據我所知,當惜惟還是蕭藏楓的時候,就通過各種不正當的手段聚斂了不少的財富。就更不用說他經營藏楓山莊的產業所賺回來的了。修整一個明淵,開鑿一條運河根本就對他造成不了影響。
而且,更奇怪的是,在我們動工的第二天,便有各式各樣的人運著大箱大箱的真金白銀過來,說是支援我們來的。我感到很詫異,便問惜惟。惜惟只是笑笑,告訴我,這些有些是雲隱的富豪。還有些則是他江湖上的朋友,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得到了消息。
這世上果真有桃李滿天下的人,這讓我不得不又對他刮目相看。
在惜惟負責監工的同時,我和城中的一些老弱婦孺便負責給他們做飯。修建明淵和開鑿運河的事情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每天惜惟都會忙到很晚才睡。吃飯的時候,也是和工人一樣,坐在河提上便開始用餐。我每天都會陪著他坐在河提上,滿足的看著他將我做的菜吃下去,有時,他會耍無奈,在人看不見的地方要我餵他。有時,忙到半夜,我已經睡著了,他會背我回家。我們就像一對平常的小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段時光,想來卻是我們最美好的時光。
明淵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可縹無那邊,因為一直找不到適合的藥物。所以瘟疫還是在蔓延。現在新月、銀石、雲南三城已經成了名符其實的死城,被隔離起來了。明令禁止。除了大夫外,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使得那三個地方沒有染病的人事人心惶惶,終日寢食難安,曾經也有不少的人試圖用武力衝出來。卻全都被訓練有素的士兵給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