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說的義正詞嚴,醉鬼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扣留了夜心的女兒,不讓她們母女團聚,是何用意!」我淺笑著搖了搖頭,問道:「你聽誰說的,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讓她們母女團聚!」
醉鬼的瞇了瞇眼睛:「我聽誰說的不重要,我知不知道也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現在要帶夜心的女兒出去,你們誰也別想阻止我!」
倒是一個深情的種,腳步聲已經響在了宮門外,我看了宮門一眼,笑道:「醉鬼大叔,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就算你不進宮來帶走師姐的女兒,我也會把她還給師姐,你何必以身犯險呢?」大門忽然被撞了開來,我看著那明亮亮的火把,忽然一劍揮出。凜冽的劍風刮起無數的落葉劈頭蓋臉的朝門口那衝進來的御林軍蓋了過去,我淺淺一笑,縱身一躍,跟在了醉鬼的身後。
路上,我問醉鬼:「你是不是和我師姐和好了?」醉鬼沉默著不說話,顯然是還不相信我。我又想說話,卻被醉鬼橫斜而來的聲音打斷:「你回去吧!」我搖了搖頭,笑道:「你肯定知道我的師姐在哪裡,我要去見他!」醉鬼抱著妖兒的拳頭忽然捏得格格作響,好像是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怒意,我不解的看著他。卻聽他道:「你的心上人傷了夜心,她現在還昏迷不醒,你過去做什麼?」
我大吃一驚,師姐受傷了,是被惜惟傷的嗎?見我不說話,醉鬼冷笑了起來:「小姑娘,江湖上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朝廷上便更是。尤其是在這動盪不安的年代,但是就算不分對與錯,我與你,你師姐與你,都將緣盡於此。你回去吧。下次再見的時候,我們只能是敵人!」
我歪著頭笑著看著他:「你已不問江湖事,你大可以帶著我師姐歸隱,江湖中的事與你們再無關係,朝廷中的事也與你們無關係。為什麼我們就只能做敵人,不能做朋友了呢?難道你還是放不下江湖上的一切,不願意帶著我師姐一起走嗎?」
醉鬼的身子一停,笑容有些悲涼,彷彿我的話正巧說到他的心坎上:「我何嘗不想,可夜心,她已是有夫之婦,我怎麼可以……」
原因是因為道德的枷鎖,我頓了頓,忽然道:「如果我的師姐都不在乎這些了,我是說如果,你還在乎嗎?你願意帶著我師姐走嗎?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帶走我的師姐,你敢嗎?我是說,不在乎天底下人的眼光,不在乎世俗倫常,你敢不敢?」
醉鬼看著我,他的神情很古怪,像是不認識我,我笑了起來:「若是我,我就敢!」醉鬼沒有回答我的話,我猜想,他到底還是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的,不然也不會在二十多年只見只顧著給她種花,卻沒有想過要去帶師姐離開那個皇宮。我突然覺得,是他懦弱,一點都不可憐!
醉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急展輕功,消失在我的前面,我心中為師姐不忿,但由於聽說師姐受傷了,還是極為的擔心,沉吟片刻,我還是跟著醉鬼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醉鬼果然是將師姐安置在他的小茅屋裡面的,葉孤野不在,也不知道去哪裡了。隨著那個醉鬼走進小屋裡,竹製的小床上面,師姐雙目緊閉躺在上面,安靜沉寂的可怕!我不解的看著他,問道:「師姐她,到底傷得怎樣?」醉鬼將妖兒放在一張軟榻上面,回道:「半月前,就在你來我這裡的那一天,我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說夜心被人所傷,讓我去城東的花緣樓接她。我當時以為是圈套,便在天快亮的時候去了一趟花緣樓,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是誰想見我!去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穿白衣的姑娘,她正在照顧夜心。見我來,便告訴我,是夜心讓她通知我來接她的。我見真是夜心,便問那個姑娘,是誰傷得夜心。那姑娘便告訴我,傷夜心的是雲隱國的王,還告訴我,夜心的女而在他麼的手上。我當時便明白,那姑娘是想借我的手去對付惜王,但是她不知道我早已不是以前的冷君宇。我告訴她,我要帶你師姐走,她沒有阻止我,可是回來這麼久了,夜心卻一直沒有醒過來!我輾轉打聽,證實了那姑娘所說的是真的,於是便進了宮!」
我看著他,剛才聽他說總算是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原來他便是之前在武林上縱橫天水大陸,風頭一時無兩的毒手神君冷君宇。那樣的少年英雄,怪不得師姐會為他心動。只不過聽醉鬼這麼說,這感覺這裡面有什麼貓膩,那救了師姐的白衣姑娘,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應是寒驀憂無疑。既然是寒驀憂救了師姐,那麼師姐的傷便有了那麼幾分不明不白。我想告訴冷君宇,可一抬頭便看見他坐在師姐的床前,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師姐的秀髮,那樣欣然,深情的眼神,彷彿在他的眼中,只容得下一個師姐,就像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失而復得的珍寶,時而高興得嘴角輕揚,時而卻又眉頭輕擰,時而又後怕的面色陰冷。
我湧上喉頭的話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去,不忍去打擾他們,拉開了簾子便走了出去。
讓他們單獨呆一下好了!
坐在院子了,我拄著下巴看著我為唐漸依建的衣冠塚的方向,笑道:「漸漸,有情人會終成眷屬的對嗎?」有風來,帶來一陣悠悠的蘭花清香,我閉上眼睛,陶醉的深呼吸一下,覺得耳邊的流水聲越發的淙淙動聽。
忽然,裡屋裡響起了妖兒稚嫩,驚異的聲音:「這裡是哪裡?」妖兒醒了,我連忙站起身往屋子裡走去,她可不認識冷君宇也不認識師姐,可剛走在門口,便聽見了妖兒的質問:「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聽著妖兒冷靜的聲音,我忍不住在心中讚歎,不愧是惜惟調教出來的孩子不僅臨危不亂,而語氣中還大有不把對方放在眼中的傲氣。我拉開簾子,走了進去笑道:「妖兒,你醒了。」
妖兒看見是我,開心的笑了起來,站起來便衝到了這邊:「汐池姐姐,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嗎?我惹爹爹生氣了,你知道我被爹爹關起來了,特地帶妖兒出來玩的嗎?」
我摸了摸妖兒的頭,看來這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小草明明給我說過,妖兒很害怕,哭得很傷心的嗎?難道妖兒只是以為她不小心惹到惜惟,惜惟為了懲罰她才將她關起來的嗎?那我要怎麼跟她說這一切?
妖兒見我沒有回答她的話,歪著頭迷茫的看著我。看了一會兒又好奇的看著四周,當她的目光接觸到師姐以後,她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師姐的身上,越變越深。
彷彿想起了什麼,妖兒的目光中有思索。良久,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問道:「汐池姐姐,那個長得像神仙一般的姑姑是誰?為什麼看著她,妖兒好想哭?」
我想,這大抵便是人們常說的母女連心吧!冷君宇站了起來,我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妖兒說明一切,連忙朝她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急不得的,要慢慢來!
我將妖兒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指著師姐問道妖兒:「妖兒,是不是對那位姑姑感覺到很熟悉?」妖兒點了點頭,目光仍是落在師姐的身上沒有移開。我衝她笑了笑:「妖兒肯定會覺得她很熟悉的,你知道嗎?妖兒,她不是別人,她就是你的娘呀!妖兒不是說你娘不來找你嗎?她現在已經來找你了。」
妖兒彷彿被嚇住了,愣愣的看著我半晌,好像在極力的思索著什麼?良久,她的視線落在師姐身上,呆呆的問著我:「她是……娘?」我點了點頭,笑道:「妖兒不是一直在吵著娘不來找你嗎?現在你娘來了,還不快去叫叫她!」
妖兒的視線一直落在師姐的身上沒有收回來,此時聽我這麼說,忽然扭頭看著我道:「既然是我娘,那她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她是不是不想認我,所以都不來找我!」
妖兒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我以為這個孩子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娘的。這有些冷漠的表情,或許這些年,妖兒的心中不是沒有期待過,不是沒有恨過,或許就是在日復一日的期待,等待,破滅之後,或許妖兒的那份感情已經被時光磨滅得差不多了。可是明明那次在藏楓山莊的時候,妖兒和我說過她很想娘的。是因為妖兒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太深不想表現出來,還是因為妖兒害怕再一次的失望。
我伸手想將妖兒拉到師姐的床邊,妖兒身子卻一縮,躲開了我的手。我突然想到,妖兒或許是還記得她娘的樣子的,或許妖兒什麼都記得,她記得寒驀憂曾經想要殺她,所以那次在烈陽城她才會出手偷襲寒驀憂,那麼同樣,她也記得自己的娘,記得自己的爹!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若真是這樣,那妖兒這麼小的年紀,她的心思該是隱藏得多麼深呀!深得已經超過了一個孩子該有的範圍。對妖兒,我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