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惜惟笑了起來:「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嗎?」我回頭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惜惟陛下嚴重了,小女子乃一介草民,不敢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不是誰都跟他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惜惟埋頭一笑,看著那燦爛的笑容,我氣得直跳腳。惜惟捏了捏我的鼻子:「不要生氣了好嗎?我們扯平了。」我咬牙切齒:「什麼叫我—們—扯—平—了,蕭惜惟,我又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惜惟忽然將手伸了出來,輕輕的撫上了我的臉。彷彿輕輕的觸電,我的心中一陣痙攣,卻聽惜惟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沒有對不起我,你在知粥谷不告而別,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
這話,為這麼會讓人有一種負罪感?我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惜惟拉著我在坐了下來,直到一陣清爽的湖風吹了過來,我放眼一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裡竟然是在映荷湖的湖邊。由於採蓮節是在醉蓮樓舉行,那邊熱鬧非凡,但難以想像,同樣是映荷湖,只是隔了一邊,這裡卻安靜得異常,安靜得世界彷彿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而且我突然發覺,我很喜歡就這樣,我們兩個人。
惜惟抓緊了我的手:「汐兒,你為什麼不問我今日的事情。」我搖了搖頭:「我才沒興趣聽你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太累了。我只知道,我今天又被你利用了一次。」
「汐兒!」惜惟無奈地拉長了聲音,將我的身子扳得面對著他:「今日那幾個人不僅僅只是犯上作亂,更加是通敵賣國。雲隱一直不敵瀧日,長久以來,雲隱的軍事部署都被瀧日國窺探得一清二楚,只要一打仗,就會潰不成軍。雲隱無數大好男兒死在戰場上,無數的人家破人亡。父王心力交瘁,嘔血而亡。直到父王駕崩,師兄才告訴我,父王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毒藥潛伏時間已達二十年,侵蝕掉了父王所有的內力。雖然我不知道父王中的到底是什麼毒,但我知道,這絕對和那個老狐狸脫不了干係。他的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我苦於找不到證據,所以,我只有這麼做。」
心裡好像有一塊地方柔軟了下來。扭頭看著惜惟的側臉,我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像面對著惜惟,我常常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一隻蝴蝶飛了過來,輕輕的停在了我們面前的荷葉上。我認識這種蝶,它有一種古老的感覺,更有一個滄桑的名字,叫做枯葉蝶,就像乾枯了卻仍然美麗,仍然還有生命的樹葉。
我連忙拉了拉惜惟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惜惟,惜惟,你看!」惜惟見我就像一個看到了驚奇的孩子,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你呀!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孩子氣。」
惜惟的笑聲驚走了蝴蝶,我一生氣,狠狠地推了惜惟一把。眼睜睜的看著蝴蝶飛走,蝴蝶多自在。
惜惟揉了揉我的頭,輕聲道:「又生氣了,好吧,作為補償,我送你一件禮物。」我連忙將手向惜惟攤開:「拿來呀!」惜惟笑著點了點頭,道:「那你看清楚了。」
他的手輕輕的拂過我的手,在我面前一晃而過,除了輕微的觸碰,我的手上並沒有任何的東西。我的臉色一沉,一把抓住惜惟的袖子,揚著下巴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蕭惜惟,你耍我。」
惜惟按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臉:「小丫頭,不要這麼凶。小心我忍不住要……」「收拾我?」我將信將疑,惜惟搖了搖頭,笑容如一湖春水徐徐漾開:「收了你。」
「你……」被惜惟的話一調戲,我又羞又怒,卻被惜惟輕輕的吻了吻額頭,我只覺得髮髻上好像有什麼被輕輕的取了下來,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惜惟的手,卻看見惜惟的手上拿著一隻白玉簪,簪子的頂端被雕刻成了一朵曇花的模樣,曇花的花蕊上是一隻剛剛停上去,正欲展翅的小蝴蝶。那蝴蝶雕刻的就像真的一樣,彷彿隨時都可以活過來飛走一樣。我愣住了,想起了他剛才在我面前的隨手一晃,突然明白了一切。
「傻丫頭。」惜惟敲著我的頭:「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呀!」我輕輕的從他的手中接過了簪子,衝著他笑了起來:「很漂亮。」
惜惟別過了臉,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涼:「這只簪子叫水靈光。」「水靈光?」我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而是惜惟聲音中的失落與悲傷,顯然,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
惜惟點了點頭:「水無痕,靈光一現;煙水寒潭,孤風月,惹殘煙;情思邈邈遺蝶夢,一夢千年,飛舞黯淡秋水間。這個簪子,是我娘留給我的。」
娘。我不自覺的抓緊了簪子,埋下了頭。惜惟是在想娘了嗎?有多久,我沒有想起我的媽媽了,是害怕想他們嗎?
氣氛沉悶得可怕,我怕在這樣下去,我會窒息。於是連忙站了起來,隨便找了一個托詞:「惜惟,那個,我已經出來很久了。小草他們肯定會很擔心的,我想回去了。」手忽然被緊緊的扣住,我掙脫不得,語氣就急了起來:「惜惟,我真的要回去了。」惜惟忽然站直了身子,緊緊的扣住了我的肩膀。他的眼睛望著我的眼睛,漆黑的就像一個深潭,永無止境。我慌忙避開,只覺得那樣的眼神會讓人不自覺的淪陷。惜惟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告訴我,你的心裡有沒有我?」
我咬緊了嘴唇,既不想承認也不想否認。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不管什麼,我都不願意就這麼認輸。
見我沒有回答,惜惟抓住我肩膀的手又緊了幾分,我一吃痛,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惜惟良久不見動靜,我也只得悶著。但見天色,又實在是到了要回家的時候了,無奈,我只好硬著頭皮。還沒開口,惜惟的聲音就悶悶的響了起來:「汐兒。不要走好嗎?我是真的……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動心,我真的不想就這麼失去。你明白的,是嗎?」
其實,我不明白。我明白的是,現在真的不是時候。不管是我冷血也好,還是只是一味的躲避也罷,反正現在讓我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
我鼓足了勇氣,終於抬起了頭正視這他:「惜惟,我真的想回家了。對不起,我怕我有一天真的會傷害到你,我現在還沒有做好面對一切的勇氣。你說我膽小也好,懦弱也罷。我只是想生活得純粹一點,在皇宮裡,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如果你能等我的話,或許有一天我會離不開你。但是目前,我覺得分開對我們是比較好的選擇。」
話沒說玩,就被惜惟冷笑著打斷:「原來如此。看來,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的話,那只有等待了。」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惜惟嘴角的笑意越發大了,有種偏執的冷意:「那如果我偏不呢?」
「你……」我瞪大了眼睛,胸口一麻,頓時眼前一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