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拿起一隻紫竹笛,我走到窗邊,將竹笛放至唇邊,一曲故鄉的原風景傾瀉而出。
悠揚的笛聲,我閉上眼,恍惚不知夢裡幻裡,日暮鄉關何處是?怎奈一個愁字,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殘煙裊裊,仗劍獨行,又有何人能夠意會那種滄桑和淒涼。
眼角漸漸濕潤,身側有風來。我還沒睜開眼睛,手臂忽然被人拉住,那力量大得出奇也快的出奇,我一睜開眼,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被人拉出了斗琴室。
看清楚那個拉著我的人之後,我頓時呆住了,大腦一時短路,什麼都想不起來。腦海裡只盤旋著一句話,蕭惜惟!他怎麼會在這裡?
身邊的景致一閃而過,蕭惜惟就那樣拉著我,匆匆的走著。週遭的景色快速的倒退成一幅幅的剪影,等到停下來時,我才發現這裡已經是離映荷湖大約二十里外的一片樹林裡。
我仍處於呆滯狀態沒有反應過來,反倒是蕭惜惟,一停下來,便立刻轉身怒視著我。那眼神,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兩一樣。我張了嘴,正想說話,一記爆栗就敲在了我的頭上:「臭丫頭,要回味的也回味完了吧!」
說實話,他打得真的很痛。我捂著頭,不滿道:「你在說什麼呀!」
惜惟抿緊了嘴唇,抬起手來又要動手,我連忙摀住頭:「喂喂喂!你這個變態,你要幹什麼?」
他頓了半晌,手始終保持著要揍我的那個姿勢,卻終究沒有落在我的頭上。我覺得好奇,忍不住又問:「喂,你怎麼會在這裡。」
惜惟歎了一口氣,將手縮了回去,眼睛轉到了別的地方:「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
還有什麼?我眨眨眼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惜惟別開了臉,淡淡的問:「你和浩南影是什麼關係。」
我不解的搖了搖頭:「沒有關係啊。」
惜惟忽然轉過身來,朝我逼近了一步,質疑道:「沒有關係?」
他的樣子有些可怕,我後退了一步:「確實沒有關係。」
惜惟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朝我又逼近了一步:「琴遇知音?」幹嘛挨得那麼近,我連忙後退,沒有說話,惜惟步步緊逼:「眉目傳情?」
這話就有點讓人不高興了,本來為著那天晚上我不告而別的事情心中還有些愧疚,所以他說什麼我都讓著他,可是現在他可是**裸的對我進行人格侮辱。
我伸手一把推開他,他反握住我的手,整個人傾身而來,在我的耳邊低聲道:「告訴我,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哪一個位置?為何你對冰羿軒,對浩南影對月弄寒甚至對師兄都可以那般親近,而唯獨我不行。」
我抬頭訝然的看著他,惜惟他這是在說什麼?現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是我誒!愣愣了半晌,我忽然抬起頭看著他:「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在吃醋?」
惜惟臉色一冷,幾乎是抓狂般的喊了出來:「臭丫頭,你再給我裝傻充愣試試。」印象以來,似乎惜惟從未這般臉紅脖子粗過,這帶著一點孩子氣的怒意。
真的是吃醋了,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搖呀搖:「生氣啦!不要生氣嘛,我和那個浩南影沒有什麼的,我只不過是看他的琴彈得不錯,景仰而已。聽過俞伯牙和鍾子期的故事沒有?」
惜惟挑眉:「伯牙?子期?我原來不知道俞伯牙彈琴時,鍾子期有上去拉住別人的手不放的道理。你倒是和我說說,俞伯牙和鍾子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親密了。」
這語氣,質問?嘲諷?我怒了,我真的怒了,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唉,蕭惜惟,你可不要太過分了!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別說我現在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有了,我也有我自己交友的權利,你別想搞什麼霸權主義,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見我甩手就要走,惜惟忽然抓住我的手一用力,我始料未及,頓時撲入他的懷中。「你……」我抬起頭正準備罵人,可話還沒說出來,便被惜惟用嘴堵了回去。
我又羞又怒,使勁掙扎。可惜惟像是來勁了,狠狠的扣住我的手臂不說,還將我的脈門扣了個嚴嚴實實。這個吻狂暴得讓人有些害怕,我卻迷失在他略顯憤怒的眸子裡,沉溺了下去。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四周的環境一冷,寒意如利刃一般逼及肌膚,凌厲又迅猛。我只覺惜惟抱著我縱身一躍,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個圈,一道寒芒堪堪的從我們剛才所站得地方劃過,氣勁波及之處,幾棵小樹應聲而斷。
是刀氣!以及強烈的殺氣和蔓延而來的森冷恐怖的力量。
我漲紅了一張臉,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身負巨劍的人從深林之中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來。
每走一步,地面都會下陷幾分。
好可怕的人!
我狠狠的肘了惜惟一下,從他的懷裡掙脫。心中的羞澀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已經消失殆盡,因為從來人的氣勢來看,那如豺狼一般的眼神,那種嗜血的殺氣,都讓我無法不去正視。
那人身高大約有九尺來高,體形高大威猛,臉上有刺字,結實的胸膛和手臂上滿是醒目的傷痕,目光肅殺,明明他沒有看我們,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森冷的氣息已經落在了我們的身上。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他臉上的刺字,是死囚的刺字!而他身上所背負的那把劍,絕對不下於一百斤。
一個死囚,背著一柄可以置人於死地的巨劍!
我扭頭看著惜惟:「來找你的?」
惜惟搖頭淺笑,手中折扇一開,朝我扇了扇風:「不知道,說不定是來找你的。對了,你的臉可真紅。」
我白了他一眼,抿緊了嘴唇。真難為他了,現在還笑得出來。
那個人終於走到了我們的面前停下來。然後,他抬起了頭,看向了我們。那凶煞的目光,宛如煉獄之鬼,饒是我,也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驚了一驚。
這人的眼神好可怕!我瞇起了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他就那樣站在我們的面前,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靜止得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像。
我有些沉不住氣了,冷聲道:「你是誰!」那人沒有理會我,他緩緩的將頭扭開,目光附骨之疽一般落在惜惟的身上。
我看向惜惟,他鎮定自若的與那個人對視著,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龍曜?」
那人點了點頭,惜惟繼續道:「聞名五國的死囚刺客,不知道這次來這裡是奉了誰的命令。」
龍曜冷冷地看了惜惟一眼,一字一句道:「我從不受人命令。除非……」
惜惟笑了起來:「除非是你自己想要殺的人,江湖上比你強的人。」
龍曜點了點頭,忽然他目光一凜,整個人彈射而起,如出膛的炮彈,電光火石之間,已一劍橫劈而下,朝著惜惟當頭劈去。惜惟一掌將我推到了五尺之外,自己亦如一道風般,閃身不知去了何方。「鐺」那一劍落在了地面上,實打實的,劍氣一路噴湧,滾滾流沙飛起,十米以內的樹木無一不被劍氣連根催斷。
我躍上一棵大樹,看向那地上縱橫的劍氣,心中驚歎,好可怕的力量。
惜惟不知道從哪裡閃身出來,龍曜一看到他,手中的巨劍一揮,直取惜惟的上半身。狠厲霸道的劍氣如羅網一般網出,若是被擊中的話,只怕整個上半身都會變得面目全非。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惜惟!
就在我等著看惜惟怎樣化解這一招之時,只聞得嗤啦一聲,惜惟的身影在劍氣的包裹中似乎閃避不及,右手臂被一道劍氣狠狠的劈中,一股血泉頓時衝上了天空。
「啊!」我瞪大了眼睛,慌忙從樹上躍了下來,正要衝上前去扶住惜惟。可誰知,手剛抓住惜惟的手,膝蓋上面就被狠狠的踢了一下,快!準!且力道萬分,膝蓋有勁力逼入,我的右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手一鬆,惜惟頓時飛了出去,砸在了地上,而且滾了好幾個圈。
我扭頭看著他,眼神有些迷茫,能快速的躲過最致命的一劍,傷在手上,明顯不是技不如人。有意的將我制倒在地。那麼受傷也是故意的了,惜惟,他——到底想做什麼?
靜觀其變好了,我乾脆就那樣坐在了地上。龍曜從我旁邊一步一步的走過,他似乎不知道我的存在,視線吝嗇得連一分半點都沒有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惜惟。
說實話,被人無視我的心裡是相當的不爽,雖然這個人的實力很強大,但是我有把握可以勝過他。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我可以勝得過的人,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我淡淡的盯著他,看著他一直走到了惜惟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他的目光冷銳,卻含滿了疑惑與不解:「你不是蕭藏楓!」
有些憤怒的聲音,像被欺騙與戲耍的憤怒!
惜惟蒼白了一張臉,苦笑道:「我若是蕭藏楓,怎會避不過你這一劍!我是蕭惜惟,雲隱的王!你在天子面前也敢行兇,你就不怕王法嗎?」
「有人跟我說,蕭藏楓就是蕭惜惟!拿出你的實力,否則……」
劍閃著粼粼的光,我靜默的看著那兩個人,心中突然明白了過來,惜惟這是在——引蛇出洞?
惜惟悶咳了一聲,一口黑血從口中噴出。他冷冷地盯著龍曜,眼神中有不屑:「你的刀上居然有毒。看來江湖傳言並不盡實,你居然也會使用這種卑鄙的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