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你不該來的。」
我不明白,搖了搖頭:「該來的總是會來,總要解決問題不是。」
「你知道我與你之間存在的問題。」
我笑:「當然知道,不就是一個蕭惜惟嗎?」我一直都知道,能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為了一個男人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除了愛情,還能有什麼東西這樣偉大。音魄一直是不願我進入藏楓山莊的,從那次在船上我就知道了。那個時候她就想殺我,這也是她為什麼不告訴蕭惜惟我中同心蠱的用意所在,她不喜歡甚至不願意有人留在蕭惜惟的身邊。而現在,怕是我已經成為了她眼中的那根刺了。
音魄的身子輕輕的晃了晃,她的聲音突然冷厲起來:「那你不該來的,你來了就知道我會殺你。」
我哼笑一聲:「我既然會來,就沒有想過會被你殺。音魄,你愛蕭惜惟對嗎?」
音魄毫不猶豫:「是又怎樣?」
我心中一黯,又問道:「那他知道嗎?」
「知道,我很早以前就告訴他了。」
我埋下了頭:「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愛上他了。」就在那天晚上,在知粥谷,我就知道,我愛上他了。
音魄冷哼一聲,笑道:「喜歡他的人,能為他做出什麼犧牲?」我目光灼灼,堅定不移:「若他真心待我,我能犧牲的,唯心而已。」
音魄手中的翠笛一旋,忽然放至唇邊:「那我倒要看看,這顆能犧牲的心,到底長什麼樣子!」
陰涼徹骨的笛聲在湖邊蔓延而開,如漫天而來的白雪,洋洋灑灑在半空中,淒寒動人。笛聲觸及皮膚,一股冷意像是從心房逼出,寒流像是在行走,血液彷彿要被凝固。
我只覺深思一蕩,睜眼一看,四周的荷塘突然變成冰天雪地,一朵朵美麗的荷花被冰凍在其中,冰瑩的荷花,有種殘弱的美麗。
我眺目四顧,天地間已不見了音魄,餘下的是一種讓人心底發寒的寧靜。詭異的寧靜。
我閉上的眼睛,突然!只聞得一聲清嘯聲傳來,我只覺一陣強烈的風從天際刮來。
凜冽的寒風!如刀!如電!
我胸口一蕩,連忙睜開眼睛。耀眼的雪白,飛舞的螢光,凌亂的飛羽。一頭通體雪白的鳳凰在佈滿冰凌的荷塘上空向我俯衝而來。
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寬大的翅膀扇出強烈的颶風,毫不留情的將我刮得倒退了幾步。
我向後虛踏一步,引劍而出。如煙霞般的燦爛紅光在雪地中蔓延,紅與白,煙霞與白雪,極端美麗的對比是極度危險的境地。
我冷冷一笑,看著那滿身戾氣的白鳳凰,將自身的真氣逼入邪血劍中,邪血劍錚的一聲從我的手中脫手飛出,在半空中迎向那只白鳳凰。
那只白鳳凰似乎感覺到了邪血劍的,在半空中一個俯衝,一個迴旋。朝著邪血劍的中間橫衝過來。
我右掌一翻,仙霞神功的真氣在掌心中噴湧而出。我低頭看著在指尖跳躍的霞光,五指一旋,勁力吐出。邪血劍在半空中被仙霞功的勁力逼入,錚鳴一聲,在空中輕輕的一轉,紅芒大盛,耀徹九霄。無數道劍氣由邪血劍的本身散發而出,如靈蛇一般在半空中交錯縱橫,朝那只白鳳凰如影隨形一般纏縛過去。
那白鳳凰躲避不及,被一道劍氣狠狠的擊中。隨著一聲厲嘯,那白鳳凰振翅急退,瞬間在半空變成了一個幻影。幾片白色的羽毛在半空中翩然墜地,我獨自一人站在蒼茫雪地裡,看著那白色的羽毛如悠然的落花一般緩緩的落在了雪地上。
遠處,有笛聲響起。就在羽毛落在雪地上的那一剎那,萬里冰封的雪地突然白晃晃的刺眼。一股風刮了過來,冰凌的世界忽然消融,雪地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眼,以常人無法想像的速度消失不見。
就在雪地最後消失的一刻,我突然乘風而起,急掠過去,在半空中抓住邪血劍,在半空中強行扭轉身軀,一劍揮下。
「鐺」邪血劍在半空中與另一金屬碰撞在一起,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一道青光被狠狠彈開,我在半空中急翔而上。一抹青光悄無聲息的緊跟而來,青光乍現,迅逾電掣,毫不猶豫的劃向我的咽喉。我旋身躲開那一劍,手中劍招一吐,挑開了那一抹青光。
青光如匹煉一般被斬成了兩截,邪血劍異彩大發,綻如煙花,墜如流星。青光忽然弱了下去。一朵粉紅色的荷花突然從地底冒起,懸浮在空中,眨眼幻化成九朵。
美麗的荷花在半空中急速旋轉,頃刻之間,九朵荷花一起碎裂,漫天的粉色花瓣在輕舞飛揚,彷彿在戲耍,慢悠悠慢悠悠的朝我聚攏過來。
我將劍背在身後,右手化蘭花指,結了一個指印,真氣源源不斷的從丹田內被提升了出來,我閉上眼睛。
四周風聲催動,我鎮定下精神,喃喃道:靜無虛念、以制萬幻,給我破!
氣流洶湧的滾動起來,我凝神靜聽。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四周突然寧靜下來,一道微弱得幾不成聲的笛聲從靈魂深處傳出。我抬起手中的劍,向著那笛聲的源泉,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一劍刺了過去。
笛聲被粉碎得一乾二淨,耳旁傳來了一聲悶哼。我連忙睜開眼睛,世界恢復了本來的模樣,我依舊還是在石橋上,甚至還是站在剛才我站立的地方,一步也沒有挪過。
音魄還是在我的面前吹著笛子,她的笛聲清澈如小溪,就與我剛才來時所聽見的笛聲一樣,輕靈,悠揚,不染俗塵。
我並肩和她站在一起,靜靜的聽著她吹笛子。一曲終了,音魄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也沒有再看我一眼,轉身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石橋。眨眼消失在淒迷的夜色中。
我看著地上一滴幾乎看不見的紅色的液體,張開雙臂,貪婪的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荷香!
也轉身下了石橋。
荷花,真香!
但是——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