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站在他身後,睿智的眼神中折射出點點的星光,也不知是欣賞還是歎息,只是語氣裡卻掩飾不住的那一絲擔憂,彷彿這件事在他看來也是極為棘手的:「皇上乃天之驕子,人中之龍,有此雄心壯志固然可嘉。但自古以來,知天命,應天命,帝女星乃人間女子的本命星,若是能查出這女子為何人,將之除去,即使帝女星日後不足以對皇上的宏圖霸業造成什麼威脅,但這也不失為一個一勞永逸,高枕無憂的辦法。」夜色中,那老者的眼神中有一絲寧殺錯,不放過的狠絕。寒戰天略一沉思,心中越是無法容忍有人成為他統治天下的絆腳石,當下忍不住問:「那老師,根據天象所示,這女子現在身在何方。」白衣老者遙手一指,指向北方,沉吟道:「根據天象所示,帝女星身散紅芒,有浴火重生之勢,其出現處……」話音未落,那白衣老者忽然神色一凝,手掌微動,一股白色真氣霎時間在他的手掌心裡聚集,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一道紅芒突然從黑色的夜空中出現,夾雜著雷霆之勢,朝寒戰天和那白衣老者疾射而來。白衣老者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擋在了寒戰天的面前。紅芒離摘星引月台越來越近,突然紅芒在天空中一漲,頓時爆炸開來,幻化成一支熊熊的烈火箭,週遭的空氣似乎也跟著燃燒起來,那支箭還未到,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熱從四面八方朝噴湧而出,朝摘星引月台慢慢匯聚。
那白衣老者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火箭,眼睛一瞇,殺意噴湧而出,隨即老者退後一步,右手在面前結了一個奇怪的印記,左手一揚,一股強大的氣勁從白衣老者的袖中擊出,形成一股劇烈的龍捲風,週遭的氣流不斷的被納入龍捲風中,強烈的風力硬生生的將摘星引月台上木柱催起,只聽轟的一聲,三根巨大的木柱被掛斷,盤旋著朝那支火箭衝了過去。
只聽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捲著木棒的龍捲風和那支愈燃愈烈的火箭撞在一起,空氣中頓時響起了一陣辟里啪啦的爆炸聲,巨大的木柱被燒成了一塊塊焦炭,炭火味四散而開,片刻間塵土飛揚。
而風,卻越強;火,卻越烈。
台下聞聲而來的一叢侍衛目瞪口呆的看著在他們上空火與風交纏所形成的強烈煞氣,皆唏噓不已,本來風可助火勢,也可將火吹滅,可現在看起來風雖然比火強烈,但卻似乎壓不下那帶著強烈嗜殺的火性。白衣老者面色一紅,只覺摘星引月台一陣抖動,樓台的左邊一陣卡卡聲響起,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向左塌陷了大半邊。倒塌聲還未過,只聽那白衣老者一聲怒嘯,整個人騰空而起。身子一飄,飄到半空中,雙手一伸在胸前匯聚,週身被純白色的起勁包裹住,以他的身子為中心,彷彿形成了一個無限量的容納空間,四面八方的風力滾滾而來,由上至下形成一股丈高的龍捲風。
冷風如刀,強烈刮過,瓦礫土石,皆近飛揚,如利刃,咆哮著朝它對面的黑暗中射去。卡嚓又是一聲巨響,寒戰天的身形微動,原來是摘星引月台在這強大的功力催動下,右邊又是塌陷了一大方。寒戰天冷眸如鋒芒,卻無任何緊張的神色,淡定自若的將左掌微微抬起,結了一個印,站定身子身子後,不管那塌陷下去的摘星引月台,只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前方,淡淡的氣流緩緩在他的掌心匯聚,陰冷的氣息隨之瀰漫而起。
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叫了一聲「保護皇上」,那群被強風烈火攝了心魂的侍衛如夢初醒一般,紛紛憶起了自己的職責所在,朝摘星引月台搶上。就在這時,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空氣中頓時傳來一股濃烈的焚燒氣息,原來就是那一支威力不凡的火箭終於不敵那白衣老者召喚出來的強大風勁,在半空中爆炸而開,一股煞氣四面波及而出,火光閃了一閃,忽然光芒大放,四處散發,遇風則燃,迅猛無敵。那幾名侍衛瞳孔大張,只見火芒離他們越來越近,雙腿顫抖間,卻像是被失了定身術,絲毫動彈不得,只來得慘叫一聲,地上便多了幾具被燒焦的焦炭。那白衣老者眼疾手快,身形彷彿與風融為一體,幾閃幾縱間也只來得及將差點引燃摘星引月台的幾束火光撲滅。
空氣中的焦炭味越來越重,隱隱的壓蓋住了那一股逼入人心的煞氣,陰風在摘星引月台四周怒號,那白衣老者的身子由風包裹著慢慢的落在了摘星引月台之上,神色肅然,眉頭微皺大有棘手之意。而寒戰天卻始終淡定從容的站在那老者的身後,一身龍袍隨風飄揚,以真龍之勢,睥睨天下,那幾名為了保護他而死的侍衛他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冰冷的眸子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仿若剛才發生的一切,於他來講,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白衣老者走到摘星引月台的邊緣,望著那火光撲滅以後陷入沉寂的黑暗方向,歎了一口氣,運起內力朗聲道:「琴家的人。」這一聲,猶如猛虎之剛銳,似乎衝破了方圓十里的屏障,在四周迴響,稍微隔得近一點的,只怕連耳膜都給衝破了,就連寒戰天,此刻也是被淡白色的真氣護住了全身,本就搖搖欲墜的摘星引月台,此時又是微微的抖動了兩下,顯得更加的岌岌可危。「咯咯。」忽的,一陣清脆若銀鈴的笑聲穿透了那白衣老者雄渾霸道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入了寒戰天和那白衣老者的耳朵裡,聲音雖輕,氣勢卻絲毫不弱:「咦,東方老鬼,原來你還記得我們琴家呀!只是,剛才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都活得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打算退隱江湖呀,竟留在這世上害人,真是討厭得緊,討厭得緊。」
東方寂看似慈藹祥和的面上閃過一絲精光,注視著對面的宮臀頂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只見在柔婉的月光之下,那女子斜倚在屋簷上,一頭青絲在微風中緩緩飄揚,一雙機靈的大眼睛彷彿比這漫天浩渺的星光還要明亮幾分,一身紅紗飄動婉轉,凝霜皓腕把玩著一柄精緻的小弓,淺笑吟吟間卻有一絲不把天下人都放在眼裡的傲氣,天地在此刻彷彿成了一副巨大的背景畫,只為了烘托出了一隻如絕世精靈的女孩。而就在那女孩的身邊,卻還躺著一個身著白色衣服,昏迷不醒的女子。
寒戰天微微變了臉色,東方寂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又將頭轉向了琴漓陌,聲音自帶了一絲威嚴:「怎麼說你也該叫我一聲世叔的,怎麼琴南和這麼不會教育孩子,教出你這樣不懂禮數,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呵呵!」那女子笑顏如花,望著天空璀璨的群星,把玩著手上的小弓道:「我爺爺說了,好話是留著對好人說的,遇上不好的人自然是要先罵一罵的,有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就該打一下他的嘴巴。你說對不對,東方老鬼。而且,我也想看一下,到底是你們東方家的狂風吟比較厲害,還是我們琴家的冥火箭比較厲害,事實證明。」那女子忽然站起身來,隨手一比,搖著頭,眉頭之間滿滿的全是自信,戲謔道:「狂風吟還是要差一些的。」
東方寂的老臉一紅,隨即又恢復鎮定:「琴家的小丫頭,你深更半夜的出現在這裡,不只是為了證明狂風吟和冥火箭到底誰更勝一籌的吧!」琴漓陌很贊同的點了點頭,豎起兩根手指道:「我來這裡,只為了兩件事情,第一件」琴漓陌的目光落在她身旁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面色一寒,直直的看著寒戰天,又恢復了古靈精怪的摸樣,連語氣都有了幾分好笑:「這第一件嘛,小女子我可是來給皇上陛下送禮的。」琴漓陌邊說,便伸手將那白衣女子抓了起來,就那樣隨手一扔,那白衣女子就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一般,向著寒戰天飛了過來,月光下,那昏迷的白衣女子全身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柔弱無骨的身軀讓人忍不住打心底裡憐惜,寒戰天抬起了頭,眼神中頓時千變萬化,卻始終沒有行動,只是冷漠的看著那女子像羽毛一般在天空中,慢慢飛舞。
見寒戰天沒有行動,東方寂歎息一聲,忽然飛身向前,將那白衣女子接到懷裡,看著那女子一張容貌角色的臉龐,目光中也染上了幾分憐愛,更多的確實無名的歎息。將那女子輕輕的放在摘星引月台上,寒戰天凝視了半天,終於冷聲喚道:「來人。」頓時,幾道黑影在摘星引月台閃了出去,迅疾如電的跪在寒戰天的身後:「屬下叩見皇上。」寒戰天手一揮,冷聲道:「送驀憂公主會玄憂宮。」
眼見那幾名黑影眨眼便帶著寒驀憂消失得無影無蹤,琴漓陌理了理頭髮,又接著道:「至於這第二件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