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是這樣想,但是驀憂給我的這張紙條還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下午,照理說像驀憂那樣柔弱的女子不可能選擇深更半夜的約我到郊外的樹林見面啊,而且就算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有膽量去那裡,而且在我和冰羿軒的這件事情上,驀憂的表現也確實是太過鎮定,她愛冰羿軒到這個地步,幾乎可以說是傾盡所有,可是為什麼就那麼輕易的就放棄了呢?她連爭都不去爭,怎麼就知道冰羿軒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邊,一直以來,驀憂給我的都是柔弱得讓人不忍去傷害她的外表。可是,我突然想起那次冰羿軒在楚天江受傷時她的神情,那時的她,週身的氣勢是那麼的強盛,甚至眼神中的凌厲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那樣的眼神,可怕而又鋒芒畢露,所以那時我以為驀憂的骨子裡也是堅強而不服輸的,可是現在看來,難道是我當時看錯了嗎?驀憂真的就這樣認輸了?想著,想著,我只覺心中越來越煩躁,望向窗外漸沉的夜幕,算了,等一下就可以見到驀憂,心中有什麼疑問乾脆直接去問她好了。
終於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楓雨楓霜在給我送過藥以後我便吩咐她們不要再進來打擾我,偷偷的爬上房頂,再想辦法引開青楓齋前面的一排守衛,說來也奇怪,就那一排看上去警覺度超高的侍衛,竟被我毫不費力的就引開,這讓著實震驚,蕭藏楓這麼可能養出這樣的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可是我想見驀憂的心情實在太過強烈,所以自然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獨自走在城郊西的樹林裡,四周萬籟俱寂,只有我踩在樹葉上發出的沙沙聲和四周各種不知名的蟲鳴聲,整片樹林都被月光染成了夢幻般的銀色,我四下望了望,卻不見驀憂的身影。
一陣風吹來過來,樹葉抖動著發出「刷刷刷」的聲音,周圍的蟲鳴一下子就停了,就想突然被刀切斷一般,毫無預兆的,齊刷刷就停了下來,這實在是太過詭異,詭異得讓人心驚,我不知不覺的握緊手中的劍,才發覺自己的掌心早已經浸出汗來。就在這時「啊」一聲尖叫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尖利刺耳,我的心裡咯登一聲響,糟了,那是驀憂的聲音。我連忙提起真氣,朝那聲音的來源處疾撲而去。
「咻」突地,一大團黑影至我的眼底掠過,眨眼不知去向,藉著月光,我倒是隱隱約約看到一名黑衣人肋下挾持著一個人疾馳而去,我幾乎可以斷定出驀憂她出事了。想到這裡,我再也顧不上許多,朝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咦,人呢?追到了一處比較空曠的草坪,不僅沒有追到黑衣人,就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四下望望入眼處全是周圍籠罩著淡淡光華的樹,忽的,地面上散落的東一團,西一簇的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凝思一下,不解的走上去撿起地上那一團團絮狀的東西,心下一陣詫異,稻草?這荒郊野外的樹林裡怎麼會有稻草,正想著,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出現,我連忙扔下手裡的稻草,可是剛站起身,突然後面勁風一撲,我只覺後頸一痛,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匡啷」一陣劇烈的鐵板撞擊聲響起,只見在一間四周都是鐵板築成的密室裡,一道鐵門自正前方緩緩升起,在往上升的同時,忽然鐵板倒扣,攔在鐵門前的一道鐵柵欄便像彈簧一般彈進了地底,一個身著黑衣,黑紗蒙面的女子走了進了,看著那個伏在案桌前一邊作畫一邊咳嗽的白衣男子後笑道:「月公子,這些天在這兒住得可還舒服。」
那白衣男子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只要不死,在哪裡都是舒服的。」那黑衣女子走上前來,邊走邊笑道:「你似乎很害怕死。」月弄寒搖搖頭:「以前不怕,現在怕了。」黑衣女子走到他面前,望著他作的畫,抬起頭來看著他:「為了她。」月弄寒點點頭,拿起那黑衣女子為她準備的酒,笑道:「是。」
黑衣女子的聲音裡有些嘲諷:「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毒已經深入到了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你很快便會死的。」月弄寒隨手拿起桌子上那女子為他準備的酒,一邊喝一邊笑道:「只要還活著就要活下去,你知不知道,有人曾說過,我活不過十八歲。」黑衣女子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可是你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所以為了你死的時候別人不會傷心,你故意做出一副遊戲人間,浪蕩不羈的樣子,只是為了你的父親放棄你。」
月弄寒的臉色更白了,身體輕晃了兩下,才繼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意中的苦澀卻似乎沒有幾個人能懂:「你說錯了,人生在世得美酒與美女相伴左右,那便是比神仙還快活的事情。我死了,我父皇會傷心,也不過是傷心後悔生了我這個逆子。」那女子看著他,眼睛裡有訝異,笑道:「世人都道你多情,其實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比得上你的專情。」頓了頓,那女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眼神中閃著狡黠的光:「既然你愛的是美女與美酒,那麼,現在你的面前既有美女也有美酒,那麼,你何不……」說著,那女子的手已經勾上了月弄寒的脖子,那女子的身材確實柔若無骨,眨眼便滑入到了月弄寒的懷裡,月弄寒只是低低的笑著,緩緩地將酒壺舉向了唇邊,另一隻手卻一伸,將那女子推了出去,那女子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如黃鶯出谷,纖細的身影一旋,穩穩的站在了月弄寒的對面,笑道:「原來你不想死了,膽子也變小了。」
月弄寒一邊喝酒一邊笑道:「你不讓我看著你的臉,我怎麼知道你是美女,說不定你的臉會讓我覺得噁心。」那黑衣女子眼神一動,卻還是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的無非就是她嗎?只不過……」那女子聲音一頓,指向桌子上的那幅畫:「這支花,很快便會是別人的花了。」
黑衣女子的聲音中顯然有另一層意思,月弄寒喝酒的手一頓,語氣忽的凌厲起來:「你說什麼?」那黑衣女子走到案桌上的那副畫前,拿起毛筆,沾了墨汁,往那副畫上一灑,烏黑的墨汁立即將整幅畫染得污穢不堪,然後她手指毛筆,扭過頭看著月弄寒,聲音像銀鈴一般清脆動人:「你怎麼不問問我抓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月弄寒再也忍不住了,衝到那女子的面前,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卻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你……到底將她怎麼了?」那黑衣女子毫不留情的推了他一把,眼神忽的變得犀利陰冷,可是僅僅是一瞬間,又立馬溫柔了下來:「你急什麼?我來見你,就是準備帶你去見她的。」
唔,好冷,一絲絲的寒意透過我的肌膚浸進心裡,下意識的想要抱緊身體,可是雙手卻怎麼也動彈不得,直到冷得實在是受不了了,我才幽幽的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粉紅色的輕紗幔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的。我的心裡一陣犯疑,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張床上。
身體上的寒意依舊傳來,我連忙俯頭望去,頓時,一聲尖叫從我的口中溢出,天啊,這是什麼情況,只見我的全身上下僅被一條薄薄的白紗所裹著,白皙的皮膚在薄紗裡若隱若現,下意識的想要用手抱緊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動彈不得半分,兩條又長又粗的鐵鏈銬在我的手上,固定在床的兩側,不僅是手,就連兩隻腳腕也同樣被固定住了。我心裡一慌,拼盡全身力量用力掙扎著,拚命想要掙開那鐵鏈,可是任憑我怎樣掙扎,都絲毫無濟於事。
好半天,當我終於精疲力竭的時候,我才無力的躺倒在床上,冷靜,一定要冷靜,到底是誰跟我又什麼深仇大恨把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到底想要幹什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透過那粉紅的幔帳往外看去,這裡好像是一間密室,而且居然還是……鐵牆,靠,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呀。再四周望望,只見床了兩頭各立了一個燈架,上面放著兩隻夜明珠,照得滿室生輝,床前的桌子上一盞蓮花形狀的香爐裡正冒著縷縷青煙,一股淡淡的熏香佈滿了整間密室,營造出綺麗的氣氛,我的腦子迅速運轉著,我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對了,驀憂,驀憂呢?她該不會……
想到這裡,我再也顧不上冷靜了,大吼出聲:「來人啊,放我出去。你這個王八蛋,有種的出來跟我單挑呀,偷襲人算什麼本事,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