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睡了又多久,再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是豪華的雕花紅木大床,白色的幔帳,四下望了一下,我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我的房間,而是蕭藏楓的。
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不理會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跳下床去,正待出門,忽的,一幅掛在牆上的掛畫吸引了我的目光,不由得也就多看了兩眼,可這一看,便覺得蕭藏楓這個人確實是不得了,只見畫面中峰巔草木蔥鬱,浩氣蕩蕩,一隻色彩斑斕的猛虎站在峰巔一塊突出了石峰上面,俯瞰著山腳下一望無際,洶湧澎湃,巨浪翻滾的大海,蒼茫宇宙,如畫江山,旭日之下,顯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氣,整幅畫雄渾大氣,著墨大膽,力透紙背,更難得的是裡面雄健浩大的氣魄讓人一看便知,作此畫的人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壯志,順著畫面往下看,見落款處印有藏楓一章,這幅志在千里的畫便是蕭藏楓畫的無疑了。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來,我嚇了一跳,朝門口一看,便看見蕭藏楓正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走了進來,見我正站在那幅畫的面前,顯然也是吃了一驚,我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怔在了那裡。眼見蕭藏楓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放心,我才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厭惡之心更加是陡然而生,不由分說的邊朝門外走去。蕭藏楓歎了一口氣,卻還是伸手拉住了我。
我使勁白了他一眼,冷聲道:「藏楓公子,你又想幹嘛?」蕭藏楓什麼都沒有說,逕直的將我拉到了圓桌之前,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著實搞不清楚蕭藏楓此舉有什麼用意,蕭藏楓小心地替我盛了一碗,遞到我面前,輕聲道:「這是豬肺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我掃視了一眼他手裡的湯,冷笑道:「藏楓公子莫不是要毒死人吧。」蕭藏楓手一頓,無奈的聲音至我頭頂上傳來:「你非要將人想得那樣的不堪嗎?」我嘲諷的一笑:「是我非要那麼想的嗎?你恨我,討厭我大可以一刀殺了我,侮辱人的事你都能做,那還是我想的嗎?」我說得沒有錯,我凌汐池平生最恨的便是男人對女人施暴,一個不顧女人尊嚴的男人,我實在不能說服自己去喜歡。
蕭藏楓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悲哀和苦楚,聲音低沉:「丫頭,昨天晚上我……」「啪」他還沒有說完,我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指著他道:「不要跟我提昨天晚上的事,我凌汐池愛憎分明,我就是討厭你,我就是喜歡冰羿軒,冰羿軒殺人至少會讓人死個痛快,不會折磨人,我承認我們玩不過你,我也不想跟你玩下去,就算他知道我被你侮辱了又能怎樣……」「夠了」我還沒有說完,蕭藏楓就打斷我的話:「凌汐池,你不要考驗我對你的耐心。」
我咬緊了嘴唇,因為怒火太盛,聲音過大,頓時牽動了我的內傷,體內又是一陣劇痛,我卻強忍著不讓自己表現出來,目光狠狠的落在他的身上,倔強而不服輸,蕭藏楓迎視著我眼神,慢慢的將手上的湯放在桌子上,但是握緊的骨節依舊能看出他的心裡的怒火有多盛。
突然,我目光一動,卻發現蕭藏楓修長如玉的手指上起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水泡,在看看那碗湯,我心裡一蕩,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浮現在眼前:這個湯,莫非是蕭藏楓自己煮的?
蕭藏楓沒有再看我,只是沉聲道:「你自己好好養傷,我過兩天再來看你。」說完以後,蕭藏楓長身玉立的走了出去,可是剛走出房門,只聽嘩啦一聲,我循聲望去,才發現,剛才被蕭藏楓握過的碗已經碎成了一片片,碗裡盛的湯流的滿桌子都是,一股濃郁的香味散發而出。
我全身一陣虛脫,頹然無力的坐到桌子上,緊緊的抱住了頭,眼前浮現而出了竟是蕭藏楓剛才走出去時那黯然憂傷依舊挺直的背影,彷彿自己從那背影中看出了強烈的寂寞,苦苦求不到知己的神傷,頓時強硬的心又軟了下來,會不會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過分了,傷害到他了。
想著想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又多久,桌子上了那晚湯早已冷卻,我卻絲毫沒有心情去動它。
不一會兒,便有,兩名丫鬟來接我會青楓齋,記得好像是叫楓雨楓霜的,在楓雨和楓霜的攙扶下,我回到了青楓齋,可是剛到門口,我便驚叫了起來,指著門口的一排侍衛道:「這是做什麼?」見狀,楓雨連忙解釋:「這是公子派來保護姑娘的。」保護,我的心裡一陣嘲諷,怕是派來監視我的吧。看著那一排臉色嚴肅異常,站姿挺拔如松柏的侍衛,我譏笑道:「你們公子真是有心了。」
楓雨不知是不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不屑,冷靜的接過話茬:「公子吩咐過了,讓我們姐妹二人以後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姑娘,保護姑娘的安全。」我冷笑,語氣越發的凌厲傷人:「那你們公子是不是給你們下了命令,以後除了青楓齋我哪裡都不准去。」楓雨抬頭看著我,目光與當時我看到的那個害怕妖兒害怕得要死的人簡直判若兩人,語氣不卑不亢:「姑娘說笑了,公子並沒有限制姑娘的自由,姑娘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看了看那一群沒有任何表情的侍衛,知道蕭藏楓已經對我存了戒心,再怎麼說他也不會答應撤去這批守衛,倒不如先順著他的意,他愛監視便監視算了。
回到青楓齋,我便打定主意,今天說什麼我也要出去見一見冰羿軒,楓雨楓霜是怎樣也甩不掉的,我便乾脆名正言順的帶著她們倆一起去。
按照之前冰羿軒給我的地址一路找去,約莫中午時分,兩座隱在竹海裡的遠離塵囂的小竹屋出現在眼前,四周的環境更是清幽迷人,輕輕的叩響了一座竹屋的門,開門的是驀憂,看到是我,她明顯的怔愣了一下,我也沒有料到是這種情況,也呆在了那裡,先反應過來的是驀憂,瞭然的朝屋裡裡叫了一聲:「羿軒哥哥,是汐池來了。」聽那聲音,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我回過神來,卻猶豫著現在進去是不是恰當。
見我站著不動,驀憂拉過我的手,笑道:「汐池,快進來坐。」驀憂的熱情更加讓我的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冰羿軒又沒有跟她說我們倆的事,若是冰羿軒沒有說,我這樣進去的話委實太過尷尬,直到冰羿軒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見到真的是我站在門口,眼底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你真的來了。」
冰羿軒的此舉真的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下意識的就想將手抽回來,慌忙不安的看向驀憂,誰料不但冰羿軒將我的手握得更緊,驀憂也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輕聲道:「汐池,還站在門口幹什麼,快進來坐呀。」說著,便轉身先走了進去。
我的一顆心怦怦直跳,冰羿軒彷彿看出我心裡的害怕,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嗎,柔聲道:「我已經跟驀憂說過了,放心,不會有事。」
跟著冰羿軒踏進了那座小竹屋,入眼處全是淡雅別緻的佈局,房間雖然不大,但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恐怕當今世上也只有驀憂能將這樣簡陋的屋子佈置得高雅大方,看著冰羿軒跟我手拉著手走進屋來,驀憂的臉上閃過一絲蒼涼和悲哀,隨即苦苦的笑了起來,看著驀憂唇角的那抹苦笑,我一陣心虛,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一把將手從冰羿軒的手裡抽了回來,驀憂的臉咻而恢復平靜,招呼我道:「汐池,坐呀。」
我忐忑不安的坐下,驀憂此時的作為更讓我無地自容,就在這時,芮兒端著一壺茶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我之後。她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只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將手中的茶壺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轉身走了出去。想著芮兒出去時看我的那不屑鄙夷的眼神,我的心裡苦笑了一下,芮兒怕是看不起我吧。
「芮兒,芮兒」驀憂在她後面喚了兩聲,見芮兒根本置之不理,驀憂才轉過身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輕柔的聲音彷彿在安慰我:「汐池,不好意思,芮兒的脾氣就是這樣,你不要在意。」我惶恐的站起身來,舌頭彷彿打結一般:「沒……沒有關係。」其實驀憂你不必這樣的,本來錯的就是我,你在這樣大度,讓我情何以堪。
見我半天說不出話來,冰羿軒連忙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咬緊了嘴唇,終於鼓足了勇氣,抬頭看著驀憂美得讓人不忍嫉妒的臉龐:「驀憂,對不起,我……我和冰羿軒。」驀憂淡笑著搖了搖頭,反問道:「汐池,你有什麼對不起我,,感情本就是如此,沒有誰背叛誰,沒有誰對不起誰。「經驀憂這樣一說,讓我準備好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驀憂笑笑,又接著道:『既然我得不到羿軒哥哥的心,那麼又何必彼此糾纏,不如放了他也放了我自己,如果你和羿軒哥哥是真心相愛的,那麼我祝福你們。」
驀憂淡定平靜的聲音卻讓我的心徹底的亂了下來,為什麼即使到了這種地步,驀憂還是那樣的寬宏大度,我寧可她大吵大鬧,甚至打我罵我,那樣至少我不會像現在這樣愧疚自責,那樣……至少……我在心裡猛扇自己的巴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驀憂真的願意成全我和冰羿軒嗎?那個哭著跟我說冰羿軒是她的命的驀憂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為什麼她不爭取呢?
驀憂似乎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什麼,淡淡的笑了笑,走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將一件類似紙條的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裡,我怔了怔,慌忙抬頭看著驀憂,驀憂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輕聲道:「汐池,其實你不用自責,早在楚天江見到你和羿軒哥哥的時候,我就知道羿軒哥哥的心已經不在我的身上了,他眼裡心裡的全是那個叫凌汐池的女孩,我曾以為,時間不能改變什麼,但是現在我才知道我想錯了,我不怪羿軒哥哥,勉強得來的幸福不會快樂,汐池,雖然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但是你放心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我也希望以後你能真心誠意的對羿軒哥哥,羿軒哥哥這輩子太苦了,你要好好照顧他。」
驀憂的話讓我的心裡又是一陣抽搐,驀憂,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要對我這麼好,你讓我如何面對你「我……驀憂,我先回去,冰羿軒,我以後再來找你。」扔下一句話,我幾乎是逃一般的朝外面沖了去,曾幾何時,我凌汐池會這樣害怕面對一個人,曾幾何時,我凌汐池不想爭,只想逃,面對驀憂這樣仙子般一樣的人物,在她面前,我只會自形殘穢,我不懂,為什麼冰羿軒會放棄這樣美好的女孩而來喜歡我。
冰羿軒並沒有追出來,或許他也是在自責,或許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怎樣去面對。看到我蒼白彷彿透明的臉色,守在外面的楓雨楓霜連忙扶住了我:「姑娘,你沒事吧。」我搖了搖頭,避開她們兩人,攤開微微出汗的左手,才發現剛才驀憂塞在我的手裡確實是一張紙條,輕輕展開一看,紙條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今夜子時,城郊西樹林相見,有要事相告。」我不動聲色的將紙條揉成一團,握在手上,驀憂要見我,同時心裡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驀憂到時要讓我做什麼事,我絕對是義無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