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風越來越大了,一陣又一陣的冷風撲面而來,陣陣落葉攜帶著強烈的殺氣隨風舞起,我拼盡全力,卻始終無法追上冰羿軒的步子,眼看冰羿軒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卻只有乾著急的分,寒風颯颯,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悄悄的潛伏了過來,我腳步一頓,抬眼望去時,一道乾瘦精細的身影在孤清的明月中,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握緊了手中的劍,眉頭一皺屏住呼吸冷靜的看著擋在我面前的人,敵不動我不動,先探聽一下虛實再說,而且我現在絕對不能讓他看出我受了內傷,這樣我的氣勢上就會矮他一截。
我不動,那人也停下腳步站定在哪裡,絲毫也沒有想往前再走一步的意思,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和先前所見的那個怪人一樣,眼前的這個人同樣也是全身隱在漆黑寬大的披風裡,甚至連面容都被一層黑布所蒙住,所帶連氣息也彷彿被隱藏住了,淡淡的若有似無,據冰羿軒說,懂得隱藏自己的氣息的人一定是個內力高深的人,而現在我一眼看去,只覺那人的全身上下彷彿被一層薄霧所籠罩,讓人對他的真是面貌無法窺探到一絲一毫。
我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直覺告訴我這人的武功較之先前的怪人更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可笑的是,我們的行蹤別人是瞭如指掌,而我卻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空氣中似有不安分的因子在四處亂撞,那黑衣人筆直地站著,想個雕塑一樣,即不說話也不行動,料定了我會忍不住先出手一般,我實在是瞪得不耐煩,卻有不敢貿貿然出手,我知道以我現在的情況,若是一出手,便會將我的弱點全部暴露在他的眼裡,那樣興許我會死的更慘。
僵持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或許並沒有過去多久,但是每一分鐘我卻想過了一個小時那般困難,直到一陣風從我頭頂刮過,帶著罡氣頓時漫天腿影如同撒開的網一般,從那黑衣人的頭頂罩下,我心裡一驚,月弄寒出手了。
月掩浮雲,我來不及借這個當子衝出去,便見月弄寒倒退了回來,腿上,肩上各有一道劍傷,汩汩不斷的流出血來,好快的劍,我上前一步扶住月弄寒,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看向那個黑衣人,強自鎮定下,背脊卻一陣接一陣的發麻,手心裡也緊張得捏了一把的汗,面對月弄寒那樣密不透風的腿法,他竟然還能以那麼快的速度傷到月弄寒兩處,而我竟然連影子都沒有看見,可見那人的武功是多麼的匪夷可思,面對這我的目光,那人傷了人之後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依舊筆直的站在原地,甚至連步子都沒有移動一下,彷彿在那一圈土地裡,孤獨的只剩下他自己,而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涼薄的氣息,使得他就像一頭獨自行走在茫茫雪地裡的狼,即使他的四周都是可以凍死人的寒冷,他也絕對不會因為一點的溫暖而走進人類的世界,而那徹天徹地的寒冷使得他的心也冰冷無情倔強起來。
他的冷和冰羿軒的不一樣,如果是冰羿軒的冷是因為家道中變,受過太多的人情冷暖背叛仇殺而不得不為著要保護自己而刻意偽裝的話,那麼這個人的冷就是天生而來的,彷彿他本身就該如此,身上不帶任何的人情味,冰冷得理所當然不近人情。
面對這樣的一個危險的人物,我的心裡著實沒底,又不知道他擋在我們的前面到底想要做什麼,一直到了林裡響起了刷刷的聲音,那黑衣人終於有了一些動靜,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只見微弱的月光中,一道人影飛速的朝我們這邊疾馳過來,隱約中,那人好像是冰羿軒。
那黑衣人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去,他的腳步很慢,但每一步卻步履均勻協調,眼見冰羿軒迎面朝他奔來,那人沒有止步,彷彿沒有看到冰羿軒,又彷彿看到了冰羿軒,冰羿軒看到他之後也大吃一驚,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月光下,我依稀看見了冰羿軒緊握著劍的手指的骨節隱隱泛白,冷漠了表情霎那間變得僵硬,冰冷的眸子裡有了一絲微微的顫動。
直到那人與他擦肩而過,緩緩的走向了遠方,冰羿軒眸光一閃,才又提起步子朝我們走了過來,我連忙迎了上去,沉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冰羿軒扭頭看向遠方,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喃喃道:「終於來了,好快。」我心裡一沉,聽著冰羿軒落寞感慨的聲音,我能猜到,那人是與冰羿軒認識的,而且是相熟的,說不定還是以前很要好的。
不由自主的伸手拍了拍冰羿軒的肩膀,我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悶聲問道:「冰羿軒,到底出什麼事了。」冰羿軒回過神來,眼中帶了一絲悲愴,「沒什麼事,就是芮兒被嚇到了,驀憂讓我來接你回去。」沒事就好,我的一顆心這才算安定下來,卻始終無法平靜,心中始終有一絲莫名的不安,眼前這風平浪靜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真正狂風暴雨不久後就要到來。
在回去的途上,冰羿軒始終一言不發,就在快要回到驀憂身邊的時候,冰羿軒的聲音低低響起,像是猶豫了很久:「汐池,剛才看見那的那個人,你先不要跟驀憂說好不好。」我盯著他的眼睛,笑了笑,點下了頭。
看見我回來,驀憂高興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走過來拉住我的手,笑道:「汐池,你去哪裡了,怎麼那麼久才回來。」看著驀憂絕美的臉龐,看著她為了冰羿軒毫不在乎公主的身份來到這荒郊野外,我的心一陣抽痛,勉強才笑出了聲:「我本來是想去找吃的,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驀憂笑笑,扭頭指著她身後那堆火上烤著的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道:「吃的,羿軒哥哥已經找到了,剛才羿軒哥哥就是去找你回來的。馬上就可以吃了。」我怔怔的看著那堆火,不想卻被驀憂一把拉走坐到那火堆前,看著驀憂生澀的翻動著烤肉,我伸出手,笑道:「我來。」驀憂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手中的烤肉有看了看我,羞澀的一笑將它遞給了我。
眼看手中的烤肉變得金黃,我從懷裡掏出一些調料,均勻的撒在上面,將冰羿軒和月弄寒叫了過來,幾人勉強吃了一些,我還好,冰羿軒和月弄寒好像也是習慣了,可是卻苦了驀憂,面對我撕給她的一隻雞腿,她卻猶豫著該不該拿,那到手上了卻不知道該怎麼下口,始終覺得這樣大口大口的啃雞腿實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一頓飯可以說是吃得驀憂辛苦無比,弄得我也尷尬不已,因為相對驀憂優雅的姿勢,我簡直可以說是風捲殘雲,大快朵頤,尤其是月弄寒看著我時那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的吃相不是一般的影響到他們的食慾。
幾人隨便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剛微微亮,我們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上路,冰羿軒顯然是沒有告訴驀憂他是要回烈陽的,所以看到我們收拾東西,驀憂顯然是一頭霧水不解的問:「羿軒哥哥,我們要去哪裡。」冰羿軒一邊幫我收拾一邊頭也不抬的回答:「回烈陽城。」
「什麼?」驀憂驚叫出聲「羿軒哥哥,你真的要帶我回烈陽嗎?」冰羿軒神色凝重的看了驀憂良久,眼神中有猶豫有掙扎,但還是點了點頭:「驀憂,有些事我必須去辦。」驀憂的臉色一白,咬著唇問:「必須的嗎?」冰羿軒伸手扶住驀憂的雙肩,表情帶著淒涼和苦澀:「驀憂,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但我們不得不回去,否則,天大地大卻再無你我二人的容身之地,而我爹的冤情永遠不會有沉冤得雪的一天。」「是啊,小姐。」芮兒見狀也出聲勸說道:「老爺勢力那麼大,若是被他知道你和冰少爺在一起,那麼冰少爺他……還不如等冰少爺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或許你和冰少爺還能得到老爺的諒解。」「可是……」明顯見驀憂還想說什麼,我拉了拉月弄寒的衣角,低聲道:「我們去渡頭等他們。」月弄寒會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拉著我就朝渡口走去,剛走幾步,我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不屬於我的,再看他也不屬於我。
在渡口等了好久好久,試想過無數的可能,水上風輕蘋花老,楚天江早上的風景確實美得讓人離不開視線,尤其是那一望無際的平鏡,更是讓人的胸懷廣闊,而我卻沒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賞,微風一陣陣的揚起我的頭髮,卻遲遲不見冰羿軒過來的身影,或許他最終還是捨不下驀憂,和她遠走高飛,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