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裡?」我被那月弄寒拉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忍不住大聲問道,那月弄寒扭頭看了我一眼,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直到確定沒有人跟著我們,他的身子無力的一沉,跌倒在地「哎,你怎麼了?」我驚叫一聲,伸手扶住他,月弄寒衝我擺擺手,立即盤腿坐下,運力調節了一下氣息,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服下,那蒼白的臉色微微的紅潤了一些,睜開眼睛看向我,我歎了一口氣,道:「好了,我們現在什麼誤會都沒有了,我可以走了嗎?」
月弄寒以手撐住下巴,煞有介事的看著我:「你真的要走嗎?」他的聲音清朗如風,閒適如雲,我這才彷彿看清他的長相,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長得相當的不錯,髮束紫帶,白衣著體,容若美玉,氣態雍容而有瀟灑隨意,自在如天邊雲卷雲舒。我微微一笑,道:「未必我要等你報答了我再走。」
「哦?」月弄寒直起身子,一臉驚異:「我何時欠了你。」我蹲在他面前,做凝思狀:「難道你不是要我來維持你的花花公子狀嗎?好讓世人都以為你月公子天生就是一個浪蕩子弟?」見月弄寒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我笑笑:「還要讓我再說下去嗎?」月弄寒長歎一聲,神情似是極為的無可奈何,不等他說話,我便站起身來道:「所以我幫了你一個忙,我也不指望你報答我,但也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糾結,還是先走為妙。」
正欲轉身離去,月弄寒的聲音在身後不緊不慢的響起:」現在要走,恐怕走不了。」我腳步一頓,轉過身看著他,不及細問,遠遠的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怔了怔,又有人追來了,握緊了手中的劍,我正思量著該怎樣去應付那些人時,「走」忽的一陣溫熱的氣息灑在頸畔,我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全都冒了出來,對月弄寒的此舉實在是反感到了極點,正待發火,便被那月弄寒一把拉起,朝林中深處溜去。
踩的沙沙的落葉,我的心急的就像焚燒一般,剛才那陣腳步聲絕對不是那群怪人的,也不是行影三傑的,更加不可能是冰羿軒的,那來人是誰?還有,這月弄寒又是誰,怎麼能引來這麼多的人,還有冰羿軒,我離開了那麼久,若是他找不到我怎麼辦,若是他遇上那一群人又怎麼辦。
想著,想著,耳旁忽然又傳來了一陣聲音:「媽的,明明看見那公子鑽進了這片林子,要是這次找不到他,主上不扒了我們的皮才怪。這此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公子,打暈了扛也要扛回去」原來是來找月弄寒的,我扭頭看著月弄寒,看著他一臉無所謂的淡笑,心中忍不住的咒罵他,這該死的月弄寒,見不得光嗎?東躲西藏的算什麼,憑什麼要讓本小姐跟著他一樣像一隻偷偷摸摸的老鼠啊?
正暗自思忖著,一陣清新的風刮了過來,我的精神為之一振,這風,好像是湖風?這裡有湖?思及至此,我連忙拉住月弄寒,壓低聲音道:「跟我來。」拉著他迎著風刮過來的方向走過去,不多久一個方圓數十里的湖泊就出現在眼前,我捏著下巴想了想,沖月弄寒道:「把衣服脫下來。」月弄寒的臉一紅,手握成拳放在唇上輕咳一聲四下看了一下道:「不是吧,在這裡。」心知月弄寒往歪處想了,我的臉一燙,頓時就怒了:「你當本小姐是什麼人,我只不過是想要早點擺脫這些人罷了,你怎麼可以……」後面的話我怎麼也說不出來,見我是真的生氣了,月弄寒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連忙將外衣脫下來塞到我的手裡,笑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兩眼,將自己的外衣也脫了下來,找來兩支木杈,將衣服支好,扔進水裡,又隨腳將一塊石頭踢進水中,在水花四濺當中,我示意月弄寒跟著我慘叫了一聲:「救命啊」之後,就拉著月弄寒往左邊的林子裡衝了進去。
果不其然,不多一會兒,耳旁漸漸傳來了一陣陣的吶喊:「糟了,公子掉進湖裡了,來人,快將公子救起來。」只聽一陣陣跳水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其中夾雜著一兩聲的驚叫:「我找到公子的衣服了」「水地下沒人」「再找」「公子是不是被水沖走了。」
直到再也聽不到聲音了,月弄寒的氣色也恢復了不少,但是看我的眼神卻越加的不懷好意起來:「水芙蓉,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本公子了。」我看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咬著牙笑道:「是啊,我發覺人的臉皮要是厚起來,真的會比城牆還厚呢。月公子,我們後會無期。」見那月弄寒還想說什麼,我連忙扔下一句話,往身旁的樹上一踏,凌空躍起,消失在他的眼前。
站在樹頂,迎風看向遠處,整座山林遍收於眼底,日暮已經開始西沉,絢麗的霞光披散下來,給整座山林披上了一層霞衣,仰首看天,觸目所及,全是難以言喻的雲波詭譎,我不由得心下悵然,這個世界,我真的能和其他人一樣,玩的得心應手嗎?為什麼我覺得越來越來。
最後望了一眼那如血的殘陽,我埋下頭,開始朝我跟冰羿軒分開時的地方急馳而去。
「汐池,汐池,你在哪裡。」一陣焦急的喊叫透過樹林遠遠傳來,我正欲應聲。忽覺背脊一寒,一股危險的氣息如蛇一般無聲無息的蔓延了過來,我慌忙的扭頭看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眨了眨眼睛,我不由得嘲笑起了自己的多心,可是笑過之後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已然覺得空氣有些不同尋常,不同尋常中包裹著強烈的不安,彷彿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被我忽略了。
「汐池,汐池」冰羿軒的聲音依舊傳來,我開心的笑了笑,將手捧在唇邊,音聲是我自己都難以想到的清脆:「我在這裡。」然後足尖輕點,朝那聲音的源泉飛去,風在耳旁刮得呼呼作響,冰羿軒焦急的眼神就那樣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衝他展顏一笑,本想大聲的跟他說一聲我沒事,可是就在我張開嘴的那一瞬,我看到了冰羿軒驚慌失措的眼神:「汐池,小心。」
空氣彷彿被什麼撕裂,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朝我的背後直迫而來,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我本能的扭頭一看,一道烏芒帶著火光,帶著流星劃過天空般的速度,擎著電一般朝我的胸口疾射過來,我徹底的呆傻了,傻到忘記了怎麼去閃躲,就在我的胸口即將被那烏芒射中之際,腳下所踩的樹一陣劇烈搖晃,在嘩啦巨響之中,我的腳一踏空,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隨著那棵傾倒的大樹,朝地面直落下去。我連慘叫都來不及,只是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倒是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懶洋洋的睜開眼睛,對上冰羿軒那雙盛怒卻又明顯後怕的眸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冰羿軒氣的臉色鐵青,二話不說,抱著我就轉身離去。「你生氣啦。」我咬著嘴,緊緊的注視著他的表情變化。冰羿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抿進了唇,愣是一句話也不跟我說。見他的樣子,我笑得更歡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冰羿軒,你放我下來。」冰羿軒依舊還是沒有說話,卻倒是乖乖的將我放了下來,直到我在地上站穩,我才驚覺,現在我的腿還是軟的。
我的心忍不住的一陣後怕,望著冰羿軒嚴肅道:「冰羿軒,剛才那支箭你看到是誰放的嗎?」冰羿軒搖了搖頭,終於開了口,「那樣的速度,那樣的箭勢和威力可以看出放那支箭的人武功絕對不在你我之下,現在此地已絕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趁早上路為好。」我點了點頭,首先排除了月弄寒以及行影三傑的可能性,至於那個怪人,若是他追到了我絕對不可能只是在背後放冷箭那麼簡單了,而剛才那一箭,射過了便沒有了下文,那就代表他暫時還沒有下一步動作,也就暫時不想跟我們有正面交鋒。那麼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就算避不了一世,但避得了一時也是好的。
我抬頭看著天邊的殘霞亂紅,看著幾隻歸鳥回巢,心中更加有一種淒涼的感覺,正值初秋,已見殘景,如何回得了過去。
忽的,一隻沉重的手臂壓在了我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彷彿壓住了我的心,我無力的沖冰羿軒笑笑,輕聲道:「冰羿軒,我們走吧。」
我沒有看到,就在我和冰羿軒轉身離去那一刻,我們頭頂的樹上,一道火紅的人影坐在那裡,在紅紗亂舞之中,雪白的手臂把玩著一把金色的小弓,映著她腕間一串七彩玲瓏的小鈴,有意無意的對準了東面的天空。而東面的天空,彷彿有一陣淡淡的白煙飛過,瞬間便消散在了空氣裡。那白煙消失了以後,那身著紅衣的女子才站了起來,全身化作一道火光,朝樹林深處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