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動物什麼動物?是白天鵝嗎?還是蝴蝶?」
腦袋留在家裡的大嗓門丫頭圍著我轉來轉去,一臉的興奮自豪。「小姐你這樣誇我,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你哪會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我,怎麼就沒把你這丫頭調教好呢?沒調教好也就罷了,怎麼還敢帶著你出來嚇人呢?
「警犬。」
我定定地注視著一臉期待,扯著我披風不肯撒手的俏麗笨丫頭,更加堅定了回去給她上夾棍老虎凳灌辣椒水臭泥湯的決心。
「泉姐,你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郁小姐呢?」
馨婧急急竄到我面前,秀致容顏頓添憂色。就連一直對著說書先生流哈喇子無暇顧及旁人的小仙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一臉呆樣地將柔白玉掌貼上我的額頭。「小姐,你好像在發燒。」
沒錯,我臉色不好,我在發燒。
用去了七成體力催動了六成內力在死狐狸面前製造出奄奄一息要死不得活的假象,一個控制不好我就可能弄假成真,去地府無限游,我的臉色好得了才怪。
「婉珊臨時有事,先離開了。我吃得太飽閒著沒事幹,你們又都忙著聽書不理我,我只好在樓上打了一陣子拳,解悶消食咯。」
「小姐…」
小仙垂下腦袋拉著我的手輕晃,俏麗臉蛋上的擔憂慢慢化成了羞赧。
「打拳會打得臉色蒼白嗎?」
小霜微微偏著頭,不合時宜地又冒出一句。
「正常情況下不會,吃完飯就有可能。你不知道飯後不宜劇烈運動嗎?」
注視著大嗓門兒丫頭依舊寫滿狐疑的眼睛,我驀地掀唇壞笑。「不然你去問墨大宮主啊,這個是他告訴我的。」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小姐說得是真的。小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逛?馨婧姐姐跟我們一起對吧?小仙你想聽書就留在這裡繼續聽,我們逛完了回來找你。小姐,我們走吧。」
目標達成,我心滿意足地半倚著馨婧往外走,同時回給表情困惑的她一個無奈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小霜丫頭為何對她家聖凌王爺主子如此敬而遠之,避之唯恐不及的呀,想當初這丫頭可是對那只紫眸妖孽「口水直流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的丫!
接下來還算平靜無瀾,慢慢悠悠喝完茶,撒開丫子逛好街,小霜的大嗓門兒好像被太多的零食佔得吼不出聲來,輕輕軟軟地跟我和馨婧道了別,邊舔著手裡的糖葫蘆邊踩著五彩祥雲般輕飄飄地消失在了通往延福樓的捷徑小巷。
馨婧懷裡抱著滿滿一大包糖蔥,笑瞇瞇地彎著可愛的月牙眼兒跟我說她要去天覺寺找住持爺爺一起吃,順便看看自己的八字解得怎麼樣了。我只來得及眨眨眼睛,小寶庫就一蹦半尺高地轉身離去,徒留給我一道美麗的倩影。
唉,住持老爺爺,希望您老看在糖蔥的份兒上,千萬別提什麼「『死人臉』是你命裡的貴人」之類的話,否則我關府又要不得安寧了。
我目送著執念頗深的小寶庫遠去,心思一轉,驀地收回準備回府的步伐,面上浮起怡然的微笑。----這會兒,魂苑應該靜謐清杳,無人打擾吧。去那裡泡個澡,換身衣服,就不用擔心回府後會遭遇堡主大人和衣大莊主的犀利盤問了。
哎呀呀,誠如小仙姑娘所言,我果然越來越「兒女情長,美人氣短」了呢!
泡在溫暖舒適、雲蒸霞蔚的熱水中,我心情特好地哼著小曲兒把玩著漂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努力地把自己洗得比盆盆蝦還香。
慢悠悠地擦乾頭髮和身體,我舒服地躺在溫泉池旁邊的軟榻上,慵懶地伸著懶腰,眼睛不覺越瞇越細,越眨越朦朧。
睡意酣濃中,萬籟俱寂,只有微燙的溫泉水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歡快的泡泡,感染著那些在水中翻滾浮沉的各色玫瑰花瓣,教它們也不覺舒展毛孔,散發出更加濃郁沁脾的幽香。
我晃著腦袋,聳著鼻子,貪婪地嗅著熟悉的香氣,困惑地感受著那似真似幻的浪漫香氛。那種香味,完全不像水中的玫瑰花瓣飄散過來的,倒像是…有一朵碩大的新鮮玫瑰花在我的鼻子前面晃來晃去。
舔舔嘴唇,我不覺伸出舌頭去尋,絲絨般細膩的觸感和瞬間溜進口中的馨香讓我精神為之一振,但依然不願意睜開眼睛,只是懶懶地就勢噙住那朵擾我清夢卻還我甜夢的魅惑玫瑰,輕柔緩慢地以舌頭和雙唇感受著每一片花瓣的甜香氣息。
驀地,香氣遠遁,鼻間唇畔的存在彷彿有了生命般輕輕覆上我的唇,襲上我的頸,緩慢地在我的臉頰上游移,力道也漸漸由輕而重。我心一驚,本能地抬起手臂一巴掌揮過去,雙眸也即刻睜得滴溜圓。
「睡著了還這麼有力氣,幸好是我。若是換了別人,還不枉死在你手裡了。」
「累得都睡著了,哪有什麼力氣,要不是因為之前跟…」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我悄悄抿了抿嘴唇,嬉笑著看向某雙璀璨星眸。「若是換了別人,只會被你打得魂飛魄散,哪還有枉死在我手裡的機會?」
「你呀,總是這麼冰雪聰明,未卜先知。」
堡主大人絳衣紫靴眉清目朗,貼在我頸側的大拇指緩緩移至臉頰。「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蒼什麼白?這叫『白裡透紅,與眾不同』,對於女人來說,就是『一白三分美,一美遮百丑』,不懂就不要亂說!」
「是白得與眾不同。」
堡主大人不置可否地拉過我的手腕輕探,劍眉迅速攏成巍峨遠山。
「我今天試著練了下陰如蘭留下的內功心法,好像…貌似…不太順利。」
表情誠摯無辜地「坦白從寬」,我不由在心裡舒了口氣。虧得妖孽宮主和冰雪太子爺回國處理政事去了,不然這「四堂會審」下來,我得撒多少個謊才能圓過這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