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什麼毒?」
無心欣賞四周的湖光水色,我神色肅穆地盯著風,直奔主題。
「什麼中毒?你什麼時候中毒了?」
幽紫眼眸輕閃,修長大手煞有介事地覆上我的額。
「沒發燒呀。」
「墨凌風,少給我打哈哈!」
我微慍,毫不客氣地猛掐大手。
「染鏡說你之前給我解了奇毒。是什麼奇毒,陰如蘭給我下的嗎?」
皺著眉,自己也疑惑不已。
衣司宸的劍上餵了毒我是知道的,但那毒不是已經被魂解了麼,事隔這麼久怎麼又出現了一種毒呢,我的血管裡到底有多少毒素在肆意奔走啊?
「這個快嘴丫頭!」
來不及多作詛咒,風面帶焦色,緊張地觀察著我的表情,手足無措地輕撫我的肩。
「你別擔心。除了衣司宸劍上的毒,你的身體裡確實還殘留了另外一種毒。不過我已經讓你服下了解藥,那毒早已清了。」
「怎麼可能?」
我偏著頭仔細回想。
「我和陰如蘭從未正面接觸過。怎麼會不知不覺中了另外一種毒呢?」
第一次正面接觸也是最後一次。難道說,她在死之前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我布下什麼毒陣?
「實際情況很簡單。這種毒跟衣司宸劍上喂的毒,本是同種。」
見我慍色消退,臉上只餘迷惑,風輕手輕腳地拉我坐下,和風細雨地開腔。
「這種毒名為『天殺』,性猛毒辣。一旦進入人體,必會給中毒之人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折磨。而且,它的毒效會隨著時間發生變化。如果中毒者僥倖活了下來,它會變成讓人武功衰退、體力銳減、記憶消失的兇手。再過一段時間,那個人就會變成嗜血成性、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風慢悠悠地解說著,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表情豐富的臉蛋,神情小心翼翼中滿含擔憂。
「真有這種神奇的毒藥嗎?你可不可以配出來?」
我甩甩頭,戀戀不捨地拽回驚異的神色。
揣著這種毒藥出門,看誰還敢惹我!
「可以!」
紫眸男子認命地搖頭歎氣,再老老實實地點頭確認。
這女人聽別人說話會天馬行空地發生偏重,他的擔心完全多餘了。
「好!那你配給我玩!」
我興奮地拍著手,雙眼放光地望著眼前若有所思的美男。
「耶?不對礙。」
正準備拖著妖孽風馬不停蹄地去配藥,我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般,驀地停下腳步,笑容也凝在唇邊。
「我中了『天殺』,大難不死地忘記了某些人某些事我知道。可是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啊。」
「那說明你福大命大,有老天庇佑。」
風含笑回望我,眸光柔軟如絲。
「那,我也沒有成殺人狂魔啊?」
咬著手指,我眼神迷惘地看向紫眸妖孽,心裡七上八下。
該不會,我連自己殺了人都不記得了吧?如果真是那樣,我的罪孽別說跳進黃河,就是跳進硫酸漂白粉八四消毒液都洗不清了。
「這一點我們也很奇怪。雖然那段時間你的情緒出現了點小小的異樣,但總的來說還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姑娘。」
風邊說邊清喉,眼神再次漂浮游移。
「你們都知道,卻不告訴我?」
我不悅地瞇起眼睛,語氣陰森森。
「那段時間,是不是就是我每天困得很厲害、睡得特別早的日子?」
妖孽風誇張地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你好神哦」的亂崇拜表情。
「不過,除了這個我真的沒有別的異常嗎?還有,我怎麼不記得我有吃過解藥?」
捏起下巴再思考,乾脆把所有疑惑一併弄清。
「解藥就是你的每日『愛心果凍』啊。也許這種毒因人而異,你對它的反應比較小,沒有出現其他症狀。」
風出神地瞇起眼眸微微一笑,似乎對那段日子意猶未盡。
「是----嗎?」
我拖長腔調,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女人的直覺向來對多錯少,姑奶奶我作為女人中的女人,直覺果然百分之二百的正確,那些「愛心果凍」中,確實加了特殊材料。
現在,直覺又在拚命暗示我:中了這種嗜血如命的毒,好歹也要見點血。不然你以為老天爺是你親爹,對你就那麼寬厚仁愛、寵到骨子裡!
「刷」地轉過頭對上風俊美惑人、令人迷醉的側臉,我輕輕撫上那道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心裡頓時透亮如明鏡。
風和衣司宸臉上的傷痕,是我用鞭子打的;心和魂臉上的血痕,是我抓的。怪不得那晚的我如此煩躁不安、難以入睡;怪不得我會覺得夜很短;怪不得我睡在前院閨房,卻會在麗人樓醒來,而且幾天之後還發現之前的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新的。---不是我的臆想,不是我在做夢,這種邪毒確實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雖然是在夜間,雖然很快就被他們發覺。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們。」
吸吸鼻子,我突然覺得眼角濕濕、鼻子酸酸。
「傻丫頭,這點小小的傷算得了什麼!用你的話說,它讓我們變得更有男人味了,不是嗎?」
風低吼一聲,堅定地攬我入懷。
「幸好是你們不是別人。否則我一鞭子甩出去、一劍刺下去,我就真成了嗜殺狂魔了。」
我眨眨眼漾起笑,突然覺得非常慶幸。
「殺了人也沒關係。你不說我們不說,誰會知道是你做的?」
風眉梢含情帶笑,露出一副雲淡風輕、不以為然的表情。
「呸!」
我豎起柳眉,忍不住狠狠瞪視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拿殺人放火當家常便飯嗎?就算是你殺人,也要看個對象,論個是非善惡吧?
「好,好,算我說錯話了。大小姐心慈如佛、普渡眾生。小的說話不知輕重,掌嘴掌嘴!」
死妖孽能屈能伸,忙不迭地折轉話鋒、拚命賣笑,看臉色說話的功夫已經臻至極境。
我輕笑,斂眸覷著誇張地賣著乖的凌空宮宮主。
「如果我真有普渡眾生的本事,一定先把你這只為害人間、攪亂紅塵的妖孽給普渡了!」
「你不是早就把我普渡了麼。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全都交由你普渡好不好?」
死妖孽順著桿子往上爬,嬉笑著一把攬住我。
「泉姐,衣莊主到了!」
說笑間,馨婧婉轉動聽的嗓音如出谷黃鶯般地破空而來,引得我一陣羨慕嫉妒加口水。
這姑娘,聲音恁好聽捏?說話都像唱歌!
「『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回眸一笑,自動忽略某人笑容沉下的美麗臉龐,飛身離湖,去見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