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好了。」
趙明月放下毛筆站起身,滿意地看著面前的畫紙。
「這就是那天要殺我的人嗎?」
仔細品評著畫中人,我頻頻點頭,笑得不可遏止。
「小清,你腦殼壞掉了是不是?這個人可是要置你於死地的。幹嘛笑得那麼誇張!」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仇人。我只是覺得,長得這麼俊俏的男人去給別人賣命當殺手太可惜了。」
聳聳肩,我收回目光,輕撫已經結痂的手臂。
「懶得理你。」
趙明月學著我的樣子聳聳肩,悠閒地吃起點心。
「清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魂的聲音遠遠飄來,帶著不可抑制的興奮。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瞥了眼賊兮兮偷笑的趙氏妖女,我無奈地搖著頭迎了上去。
「我的手下研製出了最新的金玉露,效果比」恍如隔世「要好上很多倍,保證讓你露到疤除,絕不留痕!」
厚,就知道!我受不了地歎了口氣。
明明知道自我傷口結痂後魂最在意的就是那些醜陋的疤痕,我還抱著希望指望他能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趙姑娘,你也在啊。」
一心急著給我獻寶的遲鈍男終於發現了趙明月的存在,尷尬地打著招呼。
「月堡主,你說的金玉露真有那麼神奇嗎?」
趙明月似乎沒發現魂的窘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裡精緻的乳白色瓶子。
「你身上又沒有疤,要這個幹什麼?」
這女人眼中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明顯想來個一箭三雕。
「萬一我以後跟你一樣『不小心』受傷了,可以用來去除疤痕啊。」
趙明月晃晃長髮,理所當然地應道。
「那就等你受傷了再說吧。」
我毫不留情打破某女人的陰謀。
想把金玉露拿到手、想趁機看看魂對她這個大姨子的態度、想看看魂會如何取捨,狡猾的女人,以為我猜不到嗎?
「小清礙,你有沒有覺得你越來越小氣、越來越重色輕姐了呢?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趙明月低下頭閒閒地玩著指甲,涼涼開口。
「小月啊,你真是比我自己還瞭解我呢。我也發現了呢。」
點點頭,我無比認真地附和道。
「趙姑娘不用心急,我立刻讓手下多制些出來,差人給你送去就是了。」
傻瓜魂不瞭解我跟趙明月溝通感情的方式,熱心地打著圓場。
「還是妹夫慷慨大方。」
趙明月甜甜一笑,自然地改了對魂的稱謂。
「趙姑娘客氣了。」
魂語氣平靜,卻掩飾不住喜上眉梢的心情。
我臭著臉,不爽地哼了一聲。
一瓶金玉露換來趙明月這個挑剔女人的親口承認,不管兩個人誰佔到的便宜更多,吃虧的都是我。
「就這麼說定了,妹夫。金玉露調製好了別忘了讓人給我送去哈。」
趙明月瀟灑地與魂揮手告別,完全對我的抗議表情視而不見。
「你不在這吃午飯了?」
「不吃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回見!」
趙明月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只留下漸行漸遠的瀟灑背影。
「什麼任務?」
魂湊上來,好奇地問道。
我端起杯子,朝攤在桌上的畫像努了努嘴。
「宸!」
「你說什麼?」
我回過頭,奇怪地看著聲音異常、神色怪異的魂。
「清兒,你沒有認出他嗎?」
「誰啊?你知道這個人?」
我踱到魂身邊,不解地指著畫像說道。
魂迅速拉我坐下,將手放在我的額上,試了又試。
「幹嘛啦?」
我拿下他的手,沒好氣地瞪著他。
「都跟你說我腦袋好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啦。」
「清兒,你……你真不記得他了嗎?」
魂頹然放下手臂,目光複雜地盯著我。
「他是誰啊?我應該記得他麼?」
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畫像,我拿起一塊玫瑰糕,快樂地大嚼。
這個人長得挺帥的,心卻這麼狠,我才不要認識這樣的人呢。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他是宸,依柳山莊的衣司宸。」
魂晃著我的身子,神情頗為激動。
「哎呀你是怎麼了?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嘛。」
甩開魂的手,我不爽地瞪著他。
「他是你的舊識對不對?」
「他,他不止是我的舊識,還和我關係匪淺……他是我表弟。」
魂收起激動的情緒,輕歎一聲。
「什麼?你表弟?」
這下激動的人換成我了。
「你是殺手頭頭,你表弟也是殺手,這我可以理解。但他為什麼沒有跟你混,卻成了別人的殺人工具呢?」
「我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魂忽然捧住頭,懊惱地大叫一聲。
「我更想不到,他會是那個讓你受重傷的人。」
「錯!是想讓我死的人!」
我打開金玉露瓶子輕嗅香氣,朗聲糾正道。
「清兒,你恨他嗎?」
魂忽地捉住我的手,莫名其妙地問道。
「當然了,他要殺我礙,還連個理由都不給。你不是也恨他恨得入骨嗎?」
我歪著頭,疑惑地盯著神情舉止怪異、說話語氣詭異的男人。
「你還說,要親手殺了他替我報仇來著。」
「清兒,你確定是他對你出手的嗎?」
「廢話,我跟趙明月可是把他的樣子牢牢記住了才離開的。」
要不是我畫畫技術不夠水準,我早就畫他個十幾二十副拿出去懸賞了。
魂面如死灰,頹然地在我旁邊坐下,眉頭深鎖,一語不發。
「喂,你怎麼了?」
拽拽魂的衣袖,我試著喚回魂的注意力。
「要是你跟你表弟感情很深,你覺得為難的話,那你把他捉來,我親自審問他一番,不殺他就是了。」
不過要讓他生不如死,嘗遍滿清十大酷刑。
在心裡兀自嘀咕了一句,我忍不住嘿嘿一笑。
「我會把他抓來交由你處置。」
魂斬釘截鐵的語氣、咬牙切齒的表情讓他此刻看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你很冷嗎?為什麼在發抖?」
我騰出一隻手去摸魂的額頭,觸到一片冰涼。
「我沒事。這樣也好。」
魂拿下我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像握著稀世珍寶般,嘴裡唸唸有詞。
我無奈地歎著氣搖了搖頭。
誰說習武之人就可以少睡覺的,看看可敬的月大堡主,只不過三天沒睡覺人就變得昏昏沉沉、滿嘴胡言亂語了。
「這個是遠嘯彈,拉下底部的線就能發出信號;這個是追雲霧,扔出去就能放出煙霧擋住對方的視線;這個是清風散,可以瞬間麻痺對手……」
我眨巴著眼睛,哭笑不得地看著堆滿一張桌子的各色自衛武器。
「魂,你是預備讓我拿個大袋子,無論去哪裡都背著這些東西嗎?」
自我受傷以來,魂就不停地對我進行避險教育,現在更是誇張地弄來一大堆自衛武器,簡直可以開個小型展覽會了。
「清兒,你怎麼變笨了。我只是先把這些東西的用法告訴你。你出門時挑幾件帶著,也好讓我放心。」
魂嘴角噙笑,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
「哼,區區小把戲能擋得住高手的進攻嗎?說不定到頭來受傷的是自己。」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地搖著頭。是魂太相信這些東西的威力了,還是太小覷他那位殺手錶弟的實力了呢?
「這些東西自然不值一提,不過卻可以給你爭取到反攻的機會。」
「是逃跑的機會吧?」
我輕笑一聲,戲謔地瞅著魂。
「你這麼擔心我的安全,乾脆別讓我出門好了。」
「讓你待在堡裡,你的安全自然無虞。不過,你一定會不開心。」
「小子,還是你識女人心。」
樂呵呵地拍拍月大帥哥的酷臉,我旋即疑惑地皺起眉。
「有你陪在我身邊,那些小玩意兒還有用武之地嗎?」
和煦如春風的笑容自魂的臉上暈開。
「傻瓜,我當然會一直陪著你。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隨身帶些防身。再說,你和趙姑娘一起時不是最不喜歡有別人在場嗎?」
我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我家的魂,真是又帥又貼心、又多金又專情,簡直就是新生代好男人的最古代表。
「魂,你的體貼讓我很感動,你的謹慎讓我很安心。不過,你有沒有覺得你這些辦法都治標不治本呢?」
踢踢腳邊的無數不知名玩意兒,我無奈地晃著腦袋。
「清兒,我懂你的意思。」
懂我的意思還皺著眉,果然是好兄弟啊。
我不滿地嘟著嘴,看向護短的男人。
「他行蹤詭秘,飄忽不定,我的人目前還沒有尋到他的落腳處。」
魂邊輕撫我的手,邊急急解釋道。刻意忽略那個人的名字。
「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他跟你一樣中了某種毒是不是?」
伸出食指輕點太陽穴,我不著痕跡地提醒著表情抑鬱的男人。
魂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充滿期待地望著我。
「你還說過我跟他以前認識。如果事實真像你說的那樣,他就沒有理由莫名其妙對我出手。所以……」
「所以他的毒根本沒解,他現在一定和水艷媚在一起。」
魂接起我的話斬釘截鐵地說著,眉宇間不自覺湧起濃濃的擔憂之色。
「所以,只要找到水艷媚,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合起雙掌,自動忽略魂瞬息萬變的表情。
世人都說忠孝難以兩全,可沒說親情與愛情不能兩全。魂心裡的矛盾,我心知肚明。
不過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找到主謀,問題總是要一步步解決的嘛。
「我即刻吩咐下去,全力搜尋水艷媚的蹤跡。」
魂倏忽站起身負手而立,黑眸放射出銳利的光芒,讓我瞬間覺得:善變不僅是女人的天分,也是男人的必備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