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看著各色新奇古怪的玩意兒,我的怒火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其實我自己心裡明白,我當然不會真的和宸慪氣,只是沒睡飽實在影響我的心情,要怪只能怪宸不夠瞭解我,封夜寒挑錯了時間。
這樣想著,不覺露出了笑容,又可以趁機玩玩了。
信步逛了半天,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摸著咕咕叫的肚子,我踩著愉快的腳步往回走。如果再不回去,宸一定會死於非命的。
追魂別館坐落於清幽的郊區,距離鬧市還是有段距離的。我邊走邊摸著叫得越來越響的肚子報怨,第一次覺得住在郊區是那麼討厭。
拐過一座屋角,我輕輕鬆了口氣。再穿過前面那道小巷,就能看見別館的門頭了。
哼著歌拐進小巷,我邊往前走邊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一陣寒風刮過,我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下意識抬頭一看,不覺愣住了。
兩個黑衣人正橫在巷子中間,雙手持劍,目露寒光。
我踉蹌了一下,悄悄往後退,卻感覺身後寒氣更盛。悄悄回頭一看,媽呀,後面四個,正虎視眈眈呢。
我壯著膽子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何為?」
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聲,似乎對我頗有敵意。
我忍不住挑釁地瞥了他一眼,猜到他們不會殺我,否則也不會僵持這麼久。心裡卻開始後悔,後悔沒有跟在宸的身邊,沒有收下魂的追魂令,沒有好好地跟他們學輕功,不然最起碼可以反抗一番。
我踮起腳尖,對著巷口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
幾個路人聞聲而來,見到滿臉殺氣的黑衣人,立刻噤了聲,迅速轉身走開。
我充滿挫敗感地回過頭來,只見一縷紅色的煙霧飄了過來,我心道不妙,卻已來不及屏住呼吸,頓覺頭暈目眩,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一股異香竄入鼻尖,陌生又魅惑。
我撫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緩緩睜開了眼睛。
淡紫的輕紗帳,鑲著金邊的透明帷幔,金色的頂篷,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我坐起身來,驚訝地發現身上穿著一件幾近透明的紫色紗衣,連裡面的紅色肚兜都看得一清二楚。兩隻雪白的手腕上竟然還套著一對同色玉鐲。
呆呆地坐著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我正準備下床觀察一番,一道冷冽低沉的男聲自床邊傳來。
「醒了?」
我嚇了一跳,本能地退回床上,隔著紗帳才發現床邊的椅子上正大咧咧地坐著一名男子,從姿勢看來他已經坐了很久了。
我大著膽子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抓我來這裡?」
「你好大的膽子,從來沒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哦,是嗎?」我索性拉開紗帳,與他面對面坐著。
男子抬起頭,緩緩對上我的臉。我不禁張大了嘴巴:好妖孽的男人,如果說宸是漂亮的話,他簡直是國色天香了。
妖冶迷人的丹鳳眼,完美的挺鼻,薄薄的唇微抿,卻透出比女子更魅惑的味道。
烏黑的髮絲緊貼著稜角分明的瘦削臉龐,活脫脫一副古典美男子圖。
男子冷聲道:「看夠了嗎?」
我輕哼:「有什麼了不起,小氣鬼,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你知道我是誰嗎?」男子繼續問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怎麼知道。」我翻翻眼皮懶懶地答道。
「放肆!」男子拍了一下椅背,一張厚實的紅木椅立即分崩離析,碎片滿地。
我嚇得縮了縮脖子,脾氣怎麼這麼大,比魂還冷。
見他陰沉著臉,我忍不住說道:「好啦好啦算我放肆。但是話說回來你抓我來幹什麼?難道故意讓我惹你生氣,然後你拍椅子給我看恐嚇我嗎?」
邊說邊偷偷觀察,美男子眼中竟隱約閃過一絲笑意,不過稍縱即逝,對著我的仍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我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脖子。「告訴你哦,如果你想劫財劫色那你就打錯算盤了。你看我一窮二白,長得還沒你美。不過我的小命很寶貴的,不能隨便給你。」
美男半晌不語,我等得不耐煩,清清喉嚨,又乾又疼。索性穿鞋下床,端起桌子上的水壺喝起水來。
咕嘟咕嘟喝完一壺水,我滿足地歎了口氣。
抹了抹嘴巴,一抬頭,美男正用複雜的眼光打量著我,終於緩緩開口。「你,很特別。」
「多謝誇獎。」我不客氣地回道。
美男冷哼一聲,又恢復了打量我的眼神。
望著美男深不可測的眸子,我煩躁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終於失去了耐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吼道:「不管你是誰,快說你抓我到底幹什麼!」
美男不以為然地搖頭:「脾氣還是那麼壞。」
見我齜牙咧嘴準備撲上去咬他了,美男輕笑一聲,逗弄寵物似地說道:「我請你來是向你要答案的。」
我好奇道:「什麼答案?我給你出過題嗎?」
「一年前,你還是紫都的皇后,偷偷溜出宮玩。在趣味問答比賽上出的三道難題無人能解。我一直好奇答案到底是什麼。」
我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一下子說了那麼多話的美男。
這個人的組織比追魂宮更不可捉摸,行動比魂更神秘莫測,是個比魂和宸更難纏的腳色。
我問道:「你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抓來,不會只是簡單地要得到答案吧?」
「小野貓,你果然冰雪聰明。我確實沒打算這麼輕易放你走。」美男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你想怎樣?」我迎上他的眼睛,朗聲問道。
美男輕佻地拈起我的髮絲,「你的兩個護花使者傷了我手下幾十個人,這個債你怎麼還呢?」
我搶過頭髮,「那說明你無能,教導手下無方。」
美男輕笑:「你不但聰明伶俐,還牙尖嘴利。」
我大大咧咧地走到桌子邊坐下。「喂,不管你作何打算,我是個大活人,不會任由你擺佈的。至少你應該告訴我,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好,我告訴你,這裡是凌空宮,我是墨凌風。明白了嗎?」
看著墨凌風幽幽泛著紫光的凌厲眼眸,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裡是凌空宮,是我早在皇宮時就有所耳聞的魔宮。
宮女太監口耳相傳的凌空宮極度神秘,行事低調,正邪難分,是朝廷和民間都敬而遠之的世外組織。
小仙曾經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很多人妄圖偷襲凌空宮以揚名立萬,結果通通死於非命。所以至今沒有一個外人能夠進入宮內而又安全無恙地離開。
我低著頭繼續搜索頭腦中有限的資料,突然看見雙腳上各繫著一串紫色的鈴鐺,輕輕動一動,就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墨凌風掃一眼鈴鐺和鐲子,輕描淡寫道:「你的手銬和腳鐐,以後你走到哪裡我都會知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去解鈴。
奇怪的是,這串鈴鐺並沒有接口,而是由一根銀色的細絲整根穿過,緊緊地貼著我的肌膚。
不爽地甩了甩腳,我又動手摘玉鐲。鐲子和鈴鐺一樣緊緊貼著手腕,絲毫無法撼動。
我掄起胳膊用力砸向大理石立柱,只聽「噹」地一聲輕響,我被一股力道生生拽向地上,屁股跌得發痛,鐲子依舊完好無損。
「別白費力氣了。」看著我懊惱的表情,墨凌風幸災樂禍地說道。
「這兩樣東西都極有靈氣,會自己尋找主人。你既然戴上了它們,就一輩子取不下來了。」
「哼!它們再有靈氣也不會長腿跑來。明明是你暗中使壞還敢狡辯!」
「小野貓,你不但牙尖嘴利,還尖牙厲爪。有意思,有意思。」
墨凌風朗聲笑道,迷人的丹鳳眼風情萬種。
我咬牙切齒道:「你這麼神通廣大,想必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幹嘛叫我小野貓?」
「我自然知道。不過我覺得小野貓更適合你。我不想和其他男人分享對你的愛稱。」
還愛稱,我朝他吐了吐舌頭,不屑地拍拍屁股爬了起來。
仔細打量了一下屋子,不得不承認我又遇到了一個有錢的主兒。
這兒的擺設甚至比姨娘的明德宮還要貴氣,設計得大氣典雅,又不失風情雅致,一看就是女子的閨房。
「這是誰的房間?」我沒好氣地問道。
「自然是你的。」
「我的?」我驚訝道。
墨凌風輕輕點頭,「清泉閣,除了柳清泉還有誰有資格住。」語氣狂妄霸道,一時竟震得我說不出話來。
見我呆呆地站著,墨凌風輕撫一下我的臉蛋,「你再去睡會,頭還有點疼吧,藥勁還沒完全退去。」
等我緩過神來,人已消失不見。
我恨恨地跺了跺腳,敢吃老娘的豆腐!
一陣疼痛襲來,我趕緊爬回床上,既然一時半會離不開,索性慢慢想辦法,看看墨凌風到底想耍什麼花招。這裡這麼神秘誘人,就當來度假好了。
這麼安慰著自己,睡意漸漸襲來,我打了個呵欠,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