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霎那,沐清秋不是沒有看到那些拿著利刃的黑衣人,也不是沒有聽到那些刀劍相交的金屬聲,只是此時,她全部的意識都被那眼前驟然冒起的火光吸了過去。舒榒駑襻
那裡,都是那些寒門子弟用心的結果。
那裡,也都是那些中書省官員用了一天一夜整理出來的結果。
想也不想,她直接就衝著那個已經冒起了火光的偏殿衝過去。
也有人看到了她的身影勢頭,趕忙的拉住她,「沐相,那裡危險!」
「沐相,不要去!」
沐清秋不理,還是要衝過去,可怎麼能執拗的過身邊的那些官員的拉拽,而眼看著那火光越來越盛,沐清秋再也忍不住轉頭瞪向他們,憤然大喊,
「你們想白白辛苦!我不想!」
眾官員被沐清秋的大喝嚇得一驚,而就這片刻的怔愣,沐清秋已經衝了進去。
……
火光,煙火,立刻撲了沐清秋滿頭滿臉。
她閉著嘴巴,瞇著眼睛,盡可能的屏住呼吸。
只是似乎天可憐她,就在她進去之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堆眼看著要被燒到的卷宗,她幾步衝上去,捧起一摞卷宗就往外衝。
門外的官員看到她衝進去,緊跟著也有幾個大了膽子,跟著衝了進去。
沐清秋剛跑到門口,就看到一名跟著衝進來的官員,翻手把手裡的卷宗扔到他手裡,轉身就又回去拿。
守在外面的官員看到有官員捧著卷宗出來,稱是「丞相找到了」。相互愣看了一眼,登時慌亂起來,「趕緊的,拿水!」
「拿水,滅火!」
更也有官員大喊著,
「快來滅火啊!丞相進去了!」
那餘音寥寥,遠處裡正往這邊疾行的人聽到,神情登時一緊。腳下更好似生風了般直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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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亂成什麼樣子。
火中的沐清秋一點兒也聽不到。
這屋子裡滿是易燃的紙卷。不過兩個來回就已經熏得睜不開眼睛。
她其實很惜命的!
所以在她第三次拿了卷宗出來之後,就想要找個僻靜的地方休息的。可抬手一摸肩膀,發現原先裹在身上的披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不行,她要找到。
腦袋裡不知道怎麼一犯病就冒出這個念頭,她轉身就再次衝到了火裡。
可是當看著眼前越來越濃的煙霧,還有越來越大的火力,她只摸不著方向,又被衝進喉嚨裡的濃煙嗆得連連咳嗽。而每當她咳嗽一聲,那濃煙只又嗆得她一陣的頭暈目眩。
最後,她只以為自己貌似真的要倒霉的死在這裡了。
……沒想到她這一世的死,還真是盡了一個教師的職責,
即便事實上是一時頭腦發熱,得不償失。
所幸,已經模糊的視線裡,竟看到不遠處一個已經斜倒下的一人多高的瓶子。而那瓶子跌倒的方向正好可以躲藏一個人。
撐著最後的力氣,她爬了過去。
好不容易,她藏好了身子,卻是在剛抬起眼睛就看到了不遠處她的那件披風。
映在層層的火光濃煙之下,上面的龍紋竟是那麼清晰的讓她想要落淚。
那個地方,好像是她第一次衝進來那卷宗的地方。
……原來,那時候它就已經掉了。
原來,它在那裡!
那個罪魁禍首!
要不是它,她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而且竟是她幾乎以為自己死掉的時候,那個東西竟這麼容易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難不成是來嘲笑她的無知莽撞的?
沐清秋說不清自己是想要哭,還是想要笑。
只是這個時候,她好像也聽到了外面的水聲,而似乎那些濃煙也漸漸的小了些。
來人了嗎?
動作還真是快!
……只是,似乎她還能撐得住,可那件披風恐怕就真的沒辦法再為她服務了。
沐清秋趴在地上,就這麼看著那吞噬而去的火焰燒了那個披風的一角,而後開始沿著上面的龍紋慢慢的燃燒,燃燒……
就是心頭的某一處也貌似一點兒一點兒的消散,消散。
突的,就在那層層的火光煙霧當中,似乎有那麼刺眼的金色晃過。緊跟著,那個披風上的火光就滅了,而後,她看到了一雙焦急的眼睛。
沒有了戲謔,沒有了諷刺,沒有了陰沉,沒有了算計,沒有了看不懂的幽深……
有的是那麼清晰的憤怒,擔心,更還有痛意。
痛意?
這是為誰?
她愣愣的看著,看著那雙眼睛在火光裡四處搜尋。看著那雙眼睛裡的痛意越來越深,就是讓她都覺得心痛。
會為了誰,流露出這樣的痛意?
而那個誰,又會是誰?
真是好笑,這個時候她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只是隨後,那雙眼睛猛地一頓,猶如閃電般往她的方向盯過來。
霎時,那雙眼睛只好似星辰璨亮。心霎也著。
……
他,是在找她嗎?
沐清秋愣愣的想,腦袋裡混沌的幾乎以為眼前的這一切就是夢。
是夢吧!
應該是夢吧!
她低頭,找到自己的手就咬下去。
嘶——
沒有痛意呢?
一定是在做夢!
她這麼惜命的人怎麼會自己跑到火裡?他又怎麼會不惜千金的身子來找她?
只是這個夢還真是狗血啊!
就在她嘴邊幾乎想要露出苦笑的時候,耳邊乍然的破碎聲,還有幾乎同時而起的低呼又幾乎驚了她的耳朵。
「沐清秋!」
低沉的聲音隨著那似有若無的梔子花香滲入肺腑,整個人已經被拉到了那個人的懷抱裡,差點兒壓得她喘不上氣來。隨後,又是一聲低咒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不想活了嗎?」
沐清秋扯了扯嘴巴。
眼角瞥到身邊破碎的某個瓷片上,上面的一隻蝴蝶在火光當中熠熠反著光亮,栩栩如生。
原來在夢裡,那個人的本性還是沒有更改啊!
「能把那個給我嗎?」她低低的說。
「什麼?」
摟著她的人動作一頓,隨後撤開身子,盯著她。
沐清秋指著那個瓷片,「我想要——」
剛才她想要把那個瓷片拿起來,可發覺手腳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
那個人的身子一僵,渾然,就是此刻沐清秋都能感覺到熟悉的不悅再度在她的頭頂上蔓延出來。
她扯了扯唇,抬頭看向他。
他的面孔似乎在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的俊逸非凡,就是眼角的那顆淚痣也隨時都能魅惑萬千。
「能走了嗎?」
她喃喃的說。
就是在夢裡,她也不想最後醒來的時候是在這種情況下,畢竟現在她覺得很不舒服。
那個男人的面色沉了沉,沉腰把她抱起來。
「披風也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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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洪福齊天!」
「萬歲萬歲萬萬歲!」
「……」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就在那火把通明的夜晚,一眾的官員跪倒在地,而門外簇立的則是一眾的魁梧軍士。
那個帝王神情凌然的立在那些官員當中。而她卻是穿著官袍,穩穩的躺在那個帝王的懷裡。
……
嘶——
夢!
一定是夢!
沐清秋猛地坐起來。
眼前乍然而現的輕紗徐徐,還有緩緩而來的溫風暖暖。似乎都在告訴她,她這次是真的清醒了。
她在哪兒?
抬頭看看四周,不算是熟悉卻也不算是陌生的佈置,不就是那個暖閣?
只是最讓她震驚的,不是此時身在暖閣,而是就在床頭上的桌几上擺著的兩樣東西。
一個是貌似已經被燒的有點兒變了顏色的披風,另一個就是那枚碎了的瓷片,上面的蝴蝶正展翅迭迭,似乎下一刻就能飛起來。
——好似夢中的情景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
沐清秋的臉色則是變得乍青乍白。
不對啊!
明明她咬了自己的手,沒感覺出疼啊!
不對,她連拾起那個瓷片的力氣都沒有,就是咬自己一口不疼也不奇怪!
可是,那不就是說……那些不是夢?
是真的??
那,那這麼說那些個官員是真的親眼看到她被那個人抱在懷裡了?
啊啊啊啊——
沐清秋幾乎想要一頭撞到牆上。
只是這會兒,腦袋裡猛地激靈了下,趕忙低頭,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整個的換過了一身。
霎時,一陣冰涼就襲染全身。
……
沐清秋翻開被子就要衝下去,而這時候房門開啟,一道香風而來。
沐清秋慌忙抬頭。z4oh。
視線中清楚的映出來人,眼裡一閃驚喜。
胭脂!
是胭脂!
「大人,你醒了!」
幾乎同時,胭脂看到她,臉上立時就是欣喜氾濫,放下手裡端著的茶盞就衝到了沐清秋身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太醫來?」
「沒,沒有!我很好!」
沐清秋拉著胭脂,就好像是好久好久沒有看到的親近。「看到你太好了!」她真是發自肺腑的感慨啊!
嗚嗚——
聽到她這話,胭脂的眼裡也浮上了一層淚光,「大人,你真是想要嚇死我們大家嗎?」
「怎麼了?」
胭脂搖了搖頭,就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也趕忙的拉著她去床上坐著,然後一點一點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