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哥,那天皇上把你叫走,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她問。舒骺豞曶
付少清張嘴欲說,可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剛毅的臉上也一閃躊躇。
沐清秋只是靜靜的看著,不說一句話。
淡淡藥香的床上,她是那般的羸弱纖細,本就已經傷痕纍纍,而現在又是被深深的刺激了,就是唇角都泛起讓他心疼的蒼白。
突然間,付少清覺得這個明明半依靠在自己懷裡的人轉眼便好像是雲彩般那樣輕拂,只像是微微一動,便會飄走,而這次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終於開口。
「那天,皇上只表露了身份,並……守在城門的兵士見令放行!」
果然——
沐清秋閉了閉眼,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當她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晦澀,「付大哥,皇上可說要怎麼處置我?」
「清秋!」付少清眼中一閃痛色,幾乎低呼出聲。
「怎麼?是付大哥說不出口?」她輕輕一笑。覺得自己還真是傻。
那個君主這幾天連面都沒露,不正是明擺著的嗎?
付少清緊緊的摟著她,只覺得懷裡的人兒越來越涼,他只忙搖頭,「清秋,皇上沒說什麼,只說要你好好養傷,保重身體!不然也不會讓我來看你!」
「是嗎?」
沐清秋哼了聲,突然覺得自己此刻像是全然抽離在外,竟是尤其的冷靜。「當日,皇上要沐清秋徹查江南水患一案,結果沐清秋卻有了離魂之症,皇上不知道真假,就讓安樂王爺同行,然後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可事情卻湊巧,在全鎮,竟然意外遇到了皇上。」
「皇上就決定親自看沐清秋到底是不是離魂,所以就遣開了安樂王爺,以備日後的計劃。一路上種種試探,總算是相信是真的離魂,真的不記得原來的事情,所以,便告訴沐清秋,放心的要她辦理江南水患一案。」
「可結果呢?所有的舉動都在他的耳目之下,就是他都設計好了一切,也不放過他。甚至連付大哥你都算計了,付大哥以為沐清秋呆在皇上身邊是安全的,可實際上他不止得了那本關係朝政的冊子,知道了那個密道,甚至於連柳玉言都暴露了……」
說道最後,她只覺得四肢百骸只有汩汩的寒氣冒上來,只刺激的她的頭顱異常的清醒。
「那日夜宴,皇上告訴我,朝廷任人是士大夫推舉,江南郡下的大多官員也都是皇上不認識的,那時候我聽不明白,可現在卻是陡然大悟,原來,他已經在提示我,他的用意就是想要拔掉我在江南郡的勢力……因為江南郡的郡守是我提拔的。」
「新帝即位,也就意味著新舊兩朝臣子的交割,古來就是如此,而我沐清秋年紀尚輕,又在朝多年,更和皇上有過節,皇上怎麼會放過我?只是一直苦苦找不到借口。所以江南郡就是皇上開始動盪朝綱的突破口。」
「……皇上此舉,可謂是處心積慮。籌謀已久!」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局外研究歷史,這回竟還是第一次在局內這樣冷靜的分析,而似乎,她越分析,便覺得越是她所想的那樣。w7go。
果然,古代的美男子都是美貌與智慧並重,何況更是這種出身皇家的龍子龍孫,更是九五之尊?
哈,倒是她自己可笑。
總以為自己只是貪圖了人家的美色,卻不知道人家在你貪圖人家的美色之前就已經把你握在手心裡翻身不得。果然,不止男人不能親近女色,就是女人也是不能啊!
只是突然間,又覺得自己是只可憐的玩物,主人高興了,就逗逗你,哄你玩一玩兒。不高興了,就把你扔到一邊,可即便如此,你也茫然不知,還以為主人只是憐惜你,卻直到最後你才恍然大悟,可那時候,已經什麼都晚了。
一路上,她差不多是說盡了從前她根本沒有做過的那些個阿諛奉承的話,這個帝王,也口口聲聲說是信任她,卻何曾對她說過那麼一丁點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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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少清只被沐清秋這一番話震驚的頭顱發涼。「清秋,你不是說想要離開的,那照這麼說,豈不是根本逃離不開?」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又怎麼會沒聽到付少清話裡的那聲「逃」字。
沒錯,在那個君主眼底,她就是有著這麼多年研究歷史的根底,也只能落得這個字了。
「若是沒有那本冊子,我真的最後只能身首異處才能逃開了,可現在這個朝堂就是沒有我,憑著皇上的睿智,也一定能擺平,所以,想要離開,也並非是沒有辦法。」
「真的?」付少清大喜。
沐清秋點了點頭。「我想上個折子,有勞付大哥執筆,我來念。」
「好!」
付少清忙把沐清秋安置在床上,取了屋子裡本來就有的文房四寶。
當墨汁磨好,便等在桌前,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張嘴欲說,卻又突的停了下來。
付少清察覺到異樣,抬腳就要衝過去,沐清秋忙搖頭,「不礙的,只是……」
「什麼?」
「我不記得折子的開頭怎麼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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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交上去了。
半天,一天。13850974
沒有聽到那個帝王傳來的一絲丁點兒的消息。倒是那位安樂王爺來了兩次。纖把什句。
一次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一次根本就是來和她閒聊。
若是沒有那份折子,若是她沒想通之前的那些關節,或許她會微笑以對,繼續對著這張絲毫不遜於那個皇帝的花美男面孔發發花癡,可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這位花美男王爺也是個……罌,粟。
轉頭看看天上的星辰皎月,好像都覺得比起旁邊的這位王爺來更美好。
「你在看什麼?」一旁的炎霽倫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沐清秋擠了擠臉上的表情,「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想家了。」她的確是想念那個獨屬於自己的家,只是不知道今生今世到底還有沒有可能回去。
炎霽倫一怔,隨後若有所思,「也對,離開京城這麼久,也是該想念家裡的嬌妻美娟。」
嬌妻美娟?
倏的想到沐府裡那個等著她回去的胭脂,沐清秋的面頰不自然的紅了紅。
或許是她的錯,饒是這位花美男王爺的兄長做了那麼多讓她憤惱的事情,這位花美男王爺又何嘗惹過她?就是說一路上替那個皇帝監視她,可也是好吃好喝,(雖說那些東西實在不算是美味,可也算是讓她第一時間知道了古代百姓的生活)更還充當了那麼久的冤大頭。對他勉強也算是真誠。
沐清秋遲疑的往炎霽倫的身邊靠過去一點兒,試探的問。「王爺也該娶妻了吧!」
而意料之內的,果然看到這位傳言總是出入花叢的王爺面頰紅了紅,隨後睇了她一眼,「怎麼?清秋也不甘寂寞了?若是如此,不然本王今兒晚上帶你出去玩玩兒?」
「哪兒?醉湘閣?」沐清秋嘴角抽了抽,卻隨即想到已然死去的嫣然,臉上的神情暗了下,「算了,我不去。」
看到沐清秋神色微變,炎霽倫自然是清楚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施以安撫,「人已沒,就不要想太多了,何況,也是她咎由自取。」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飄忽,「是啊……怪只怪她跟錯了主子。」
「清秋!」炎霽倫低喝了聲,臉上的神色也鮮少的凝重了些,
「什麼?」沐清秋被他喊得嚇了一跳,
炎霽倫咬牙,「今兒晚上還是和我出去轉一轉吧,本王看你是這幾日養病養出毛病來了。」
「走——」
「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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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沐清秋還是被炎霽倫給拽了出去。
只是也是沐清秋也想出去轉轉,這幾日在那個院子裡呆著,也的確是快把她給憋瘋了。
幾日沒有在街頭行走,眼前看到的似乎和那夜裡並沒有什麼差別。
江邊的燈火還是那麼明亮,街頭的百姓眼底只是笑的更開懷了。
耳邊模糊的聽到一些百姓的聲音,似乎都是在說這皇帝如何如何好,那些個貪,官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等等。
鼻端那江河岸邊的水汽隱隱而來,模糊的,好像那些湮滅在洪水中的百姓也好似終於可以安息了。
胳膊上的傷處仍痛的離開,可沐清秋忍不住又想要笑。
她到底是怎麼了?
在那個院子裡憋著的時候,心心唸唸的都是那個帝王的陰狠,還有無情。可當走在街上,又好像整個人再次給抽離開去。
這叫什麼?為了大多數人的幸福,所以必須要犧牲一部分人的權利,甚至性命呢?而她,不幸的就是那大多數人的當中一個。
哈!
沒想到這個理論竟是在她的身上被證實了。
她怨什麼?苦什麼?惱什麼?她想要的不就是希望能盡自己的微薄之力讓這裡的百姓過的好一點兒嗎?這不正是她想要的?
可是,她又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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